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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在特維爾諜報學校(6)


  至此,傅索安總算明白馬力德為什麼不答理她了。接著,她開始為自己擔心:校方的紀律那麼嚴厲,如果此事一旦被校方得知,那怎麼辦?自從傅索安知曉查基亞爾是蘇軍中將的兒子後,她特別看重這所學校。試想,連將軍的兒子都來這所學校受訓,足見該校檔次之高!她能在這樣的學校學習,前途一定差不了。所以,傅索安現在特別珍惜這個機會,決不願意被校方開除後發配西伯利亞等地當農民——儘管那是她剛叛逃來蘇時的初衷。但是,現在證據已經捏在人家手裡,她的命運已經不是自己所能掌握的了。

  不過,傅索安不是一個肯輕易放棄希望放棄努力的角色,否則她也不會跳額爾古納河了。她考慮了一會,決定去找馬力德商量,看如何渡過這個難關。

  馬力德住在二樓,樓門口有衛兵把守,這是為了防止男女學員混串寢室,影響學業而採取的措施。傅索安對衛兵說她要找馬力德,有事情請教。衛兵讓她在樓門口待著,他進去叫。一會兒,馬力德出來了,卻還拉著個男學員,看樣子是故意行為。但傅索安還是鼓起勇氣上前,問道:「馬力德同志,我可以和您單獨談談嗎?」

  馬力德顯然已經猜到傅索安的來意,馬上拒絕,但說得很得體:「談談?當然可以羅!不過沒必要單獨談吧?特維爾諜報學校的學員和學員之間,應當說是沒有任何秘密可言的。您說對嗎?」

  傅索安真想大罵對方「偽君子」,但當著衛兵和另一個學員畢竟不敢,又不能一句話也不說轉身就走,只得急中生智想了個理由,說自己這幾天胃口不好,想吃中國北方的肉包子,問馬力德能不能像上次那樣設法和伙房通融一下。

  馬力德眨著眼睛,一口答應:「行!我想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傅索安道謝而去。雙方都在做假,馬力德自然沒真的去跟伙房通融。傅索安回到寢室,要不是有人在面前,真想大哭一常她預感到查基亞爾此舉是來者不善,十有八九是在動著佔有她的腦筋。這,傅索安當然是不肯的。但她不敢公然拒絕,否則,後果將大大不妙。她要在夾縫中求生存,就必須找到一個既不得罪查基亞爾又不能讓他的不軌意圖得逞的辦法。

  這個辦法,很快就被傅索安找到了。她決定利用特維爾諜報學校不准男女學員私自單獨接觸的紀律規定,設法避開查基亞爾,使其找不到實施不軌意圖的機會。查基亞爾再過三個月就要畢業離校了,只要避過這三個月,那就大致上算避過這場災禍了。

  傅索安打定主意後,終於安然入睡了。但是,她做夢也沒有想到,查基亞爾一切都是經過周密策劃的,不到二十四小時,她就落入了這個色鬼的魔掌。

  次日,特維爾諜報學校為特務學員放映間諜教學觀摩片。放教學觀摩片是克格勃所有特務學校都常年實施的一個教學手段,克格勃編寫的《蘇聯特工教學手冊》中對此有專章敘述,稱這是一種「施行簡便卻能產生十分理想的效果的教學方法」。觀摩片的內容根據教學大綱進行滾動放映,一星期放映三次,無論節休假日,雷打不動。每部片子對各種特工技能都進行極為詳細的介紹,配有俄語講解。比如綁架內容的,影片會從對綁架目標的偵察、跟蹤、如何掌握活動規律、如何選擇綁架方式、路線、交通工具、行動人員人數一直到如何接近目標、對付保鏢、綁繩、封嘴、迅速離開現場等等都有一幕幕詳盡的鏡頭。其他內容也是這樣,真正的「不厭其煩」。通常這種影片是讓學員自願觀看的,只有對課程進度跟不上的學員,才採取強迫觀看的辦法。但是,按照規定,每次放映時都必須有擔任值日的五名學員到場,一是維持秩序,二是在放映結束後打掃電影場,三是其中一人擔任電影放映員(一般由攝影課、無線電技術課的教官輪流兼任)的助手。

  這天,輪到值日的五名學員中,有一個便是傅索安。她來到特維爾諜報學校以來,已經擔任過這種值日。由於最初她是跟馬力德學習俄語的,所以和馬力德編在一個小組,馬力德是組長。事後想來,查基亞爾一定給馬力德施加過壓力,給以了具體指令——傅索安一到電影場門口,馬力德便對她說今天派她去做放映員的助手。放映員是教官,傅索安尋思待在教官身邊無疑是最安全了,於是一口答應,馬上去了放映間。

  放映間在電影場靠門口一側的小樓上,是從場外樓梯上去的,傅索安走上去時,擔任放映員的女攝影教官已經在擺弄機器了。

  傅索安向她行過禮,招呼了,便站在一旁。放映員顯得很熱情,傅索安還沒上過攝影課,所以女教官不認識她,問了她的名字,便說:「來,讓我教你應當怎樣操作。」

  傅索安對新鮮事物一向很感興趣,當下就認真學起來。這種放映機十分先進,它實際上是一部雙體放映機,由兩部機器構成,裝上拷貝後,便會自動放映。當一卷拷貝轉到盡頭時,另一卷拷貝會自動開始放映,而這一側則會把放過的拷貝自動推落,將下一卷推上檔、作好放映準備。如斯反復輪轉,直至整部影片放完。傅索安很快就學會了,這時開映時間也到了,放映員把機器打開,拷貝便開始自動轉起來。她們兩人坐在機器旁邊,喝著咖啡,說著閒話。大約過了五分鐘,放映員看看表,說:「傅,我有點事情出去一下,過半小時回來,行嗎?」

  機器在自動運轉,只要不妨礙放映,傅索安想沒有什麼不行的。她把放映員送到門口,關照對方若回來時輕叩四下門,她就來開。放映員一出去,傅索安就把門緊緊關上,並且扣上了保險。如此小心謹慎,皆是為了防止查基亞爾突然闖進來。

  但是,傅索安還是失算了——查基亞爾其實早就進放映間了。

  今天擔任放映員的女教官,原來是莫斯科一家報社的攝影記者,查基亞爾早就跟她相識了。幾年前,當她為了謀求高薪而想到諜報學校來當攝影教官時,還是查基亞爾通過父親幫的忙。投之以桃,報之以李。今天查基亞爾找到她說要和傅索安談話,請她回避一下時,她當然不可能拒絕。剛才,查基亞爾提早半小時就來到放映間了,對放映員如此這般交代過後,就躲在屋角的兩口大櫥後面。

  現在放映間裡只剩下傅索安一個人了,查基亞爾馬上從藏身處走了出來。他生怕傅索安不顧一切奪門而逃,便搶先佔據了通往門口一側的方向。傅索安聽見背後傳來聲音,回頭一看,黯淡的燈光映著查基亞爾佈滿疙瘩的臉,顯得醜陋而猙獰。一瞬間,傅索安馬上明白自己中了圈套,也意識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極度的憤恨和天生的恐懼導致她渾身顫抖不已,哆嗦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查基亞爾咧嘴笑著,一步一步地朝傅索安逼近。傅索安下意識地一步步往後退,她雖然已經膽戰心驚,但是頭腦始終保持著清醒。她知道只要自己張開嘴巴大叫一聲,馬上會有人趕來解圍,但是接下來的後果卻是顯而易見的:查基亞爾肯定會把她和馬力德的事公佈於眾,校方將會對她作出嚴肅處理,她從此將會陷進苦難的深淵,而且,沒有理由可以肯定今後的苦難中不包括眼前即將出現的野蠻的蹂躪。這樣想著,傅索安不敢張嘴叫喊。

  放映間不大,傅索安沒幾步就退到牆壁了。查基亞爾隨即也逼到了跟前,她突然感到渾身無力,腳下無力,膝蓋一軟便栽倒了下來。查基亞爾伸出雙手拉住她,輕而易舉地把她抱了起來,朝屋角的一堆幕簾那裡走去。傅索安下意識地掙扎著,但她那東方女性的身軀在巨人般的查基亞爾的懷裡,幾乎就像一個兒童在大人懷裡一樣,根本無法掙脫那種野蠻的摟抱。

  查基亞爾把傅索安抱到屋角,放在幕簾上,然後馬上動手解她的衣服鈕扣……一陣野性十足的瘋狂之後,查基亞爾像一頭得到滿足的野獸那樣,喉嚨深處發出一種低沉的怪音,臉上浮現著得意的笑容,朝傅索安點點頭,出門而去。

  傅索安躺在幕簾上,感受著身上的一陣陣疼痛,她的眼睛在流淚,她的心也在流淚。在查基亞爾施暴的十來分鐘裡,傅索安就像上了一堂課,她以自己的身心感悟到了八十年前八國聯軍侵犯北京,三十多年前日本軍隊侵佔中國時,那些被強暴的婦女所受的痛苦和恥辱。可是,時過境遷,當時的受害者的受害是由於外界因素造成的,而她呢——是自找的!傅索安想到這一點,心靈深處泛起一陣悔恨。

  當天晚上,傅索安又一次輾轉難眠。她在為自己的遭遇痛惜之後,思緒定格在一點上:但願這是一次開始,而又是一次結束。

  希望查基亞爾在達到目的之後,從此把她忘了。如果以此來結束這場災禍,儘管代價花得極大,但她還是無可奈何地能夠接受的。

  但是,事情真的結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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