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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二十五日

  晨八時,奉命飛往上海,處埋物資之疏敬散宜。中途,機件發生故障,迫降嘉義。十時續飛,至象山附近,接地面通知,「江灣機場已有槍彈落地,不可降落」,又折返嘉義,始知共軍已攻佔上海市區矣。

  二十六日

  父親於今日自馬公飛岡山,轉高雄壽山。

  李宗仁函囑于右任、閻百川諸先生飛台,晉見父親,報告一切,並請父親蒞穗主持大汁,俾免國家陷於群龍無首,紊亂不安之狀態。

  何敬之先生辭職昨日獲准,李宗仁提居覺生先生繼任行政院長,今日立法院院會投票結果,居先生僅以一票之差,未能通過。最後,由閻百川先生出任艱巨。

  俞鴻鈞先生對我說:「他的父親在彌留時候,告訴他幾句話:『外行的生意不要做,內行的生意,倘使沒有實權,亦不要做。每一個錢,敲開來看,都是有血的。』我深感這幾句話實在太深刻而有意義了。這的確是有肉有血的金玉良言,不但做生意如此,就是做其他事業又何嘗不如此?

  父親本日草擬防守以及治理臺灣的計劃。

  §建立革命 復興基地

  六月一日

  今晨在臺北拜訪吳稚暉老先生後,即登機飛岡山,途中遇大風雨,下午一時抵達。傍晚隨父視察高雄要塞,登壽山嶺視察形勢,西為左營軍港,南為高雄商淮,壯麗雄峻,誠不愧高雄之稱。

  二日

  中央政治會議一致通過,以閻百川先生繼何敬之先生任行政院院長。

  今日為端午節,大雨,在高雄要塞度節。想起屈原投江故事,更深國難嚴重之感矣。

  父親研究臺灣整軍、防務、軍政等問題。

  三日

  上午,父親手擬當前政府應取之政策及用人行政方針,計八項,準備與閻院長百川面商,並約俞鴻鈞先生等來見。下午。父親考慮非常委員會人選及行政院改組時應注意的問題。臺灣改革幣制基金已經撥定,父親認為今後應以臺灣防務為第一。

  四日

  霪雨初晴,精神為之一振,但很快地又感覺到愁苦。連夜多夢,睡眠不安。父親很想能扭轉危局,但環境如此惡劣,包袱又太重,自然是非常艱苦,而又不能不忍苦奮鬥也。

  中午和穀正綱、張道藩兩先生在高雄小菜場飯攤吃飯,倒覺很有味道。

  六日

  父親與黎玉璽司令乘永興艦由高雄海關碼頭出港,沿海岸至左營軍港及海軍總部視察。再由陸路乘車回高雄。父親面示:「共產黨是決不會成功的,但我們本身能否成功,要看我們自己的做法。」我聆訓之後,深受感動。

  九日

  昨夜月色澄朗,在住宅前靜坐觀賞。海天無際,白雲蒼狗,變幻無常,遙念故鄉,深感流亡之苦。夜中夢見溪口住屋被共軍所焚,而先祖母與先母墳墓亦被掘毀,驚呼而醒,不知是何徵兆也。

  父親一再追問組織如何策進,內心非常惶恐。

  下午,父親批示《幹部與訓練要旨》。

  本日青島國軍劉安祺部安全撤抵海南、雷州,毫無損失,昆乃不幸中之大幸。同時國軍關閉上海港口,警告外國船隻迅速離滬。

  十四日

  今日是先祖母忌辰。清晨隨父作禱告紀念。十二時卅分,隨父自高雄出發,車行約一百一十公里,三時三十分到達四重溪。此地為恒春之風景區,四面環山,中有溫泉,清甘可飲,更可滌身,周圍景物,酷似江南。惟居民尚存日本式生活習慣,未克盡行改變耳。

  本日由臺灣省政府主席陳辭修先生宣佈臺灣省幣制改革。此為父親自「引退」以來即苦心焦慮的穩定貨幣計劃,今得實現,極可紀念。

  天氣陰暗不定。上午,隨父游臺灣省最南部之鵝鑾鼻,洪蘭友先生同行。

  近來父親最關心的事,是進行全國性之人事調查與考核工作,俾便選拔全國各省區的優秀幹部,以達到用人唯才、綜核名實和公平合理的地步。今日父親更擬採取並力行唐代取士辦法,即先以身、言、書、判為選拔之標準,後以德、才、業三者為任用之依據。體貌魁偉為身,言語清晰為言,筆潔秀美為書,文理密察為判。以此取土,自可達到「天下為公」的境界。

  十五日

  晨興東望,見半天紅霞,心境為之一爽。起身入浴後,先在四重溪村中散步,複乘吉普車到西鄉紀念碑參觀。聞本地高山族人曾在此抗日甚久,共殺死日人五百七十二名。四顧山水清奇,並無古戰場之遺跡也。

  下午,隨父返高雄。

  十六日

  本日為黃埔軍校成立二十五周年校慶,亦為總理廣州蒙難二十七周年紀念日。父親回憶當時環境惡劣,赤手空拳而奮鬥,卒獲成功;以之觀今日失敗之餘,情境艱危,自有今昔之感。以今日實力之大,基礎之厚,固勝於往昔百倍而有餘。但今日仇敵之頑強、惡毒與陰險,亦非當日軍閥及其勾結之帝國王義者所可同日而語。要當以新的精神、新的制度、新的行動,以迎接新的歷史、新的時代、新的生命,奠定新的基礎,完成剿共救國的新任務。

  上午九時,隨父往鳳山中央陸軍軍官學校,參加該校紀念會。父親訓詞語多勉勵,實具有重大歷史意義。

  贛南及福州的軍事情況已日漸緊張,共軍可能于短期內南犯。我軍之頹勢已難挽回,無法阻止共軍之進攻。本日李宗仁和閻院長百川聯電父親,堅請蒞穗主持大局。李此時對內對外已深感束手無策了。

  十八日

  禮卿先生昨來高雄。自十六日李宗仁暨閻院長來電,請求父親赴穗後,我個人始終覺得尚非其時,亦非其地。可是父親仍于本日複李、閻一電,略雲:「時局艱難,兄等待顛扶傾,辛勞倍嘗,感佩之余,時用繫念,辱承約晤,能不遵行?茲擬於短期內處理瑣事完畢,決定行期,另電奉告。」父親此時已受李宗仁種種誣衊攻訐,仍本同舟共濟之義,赤誠為國,個人恩怨,絕然置之度外,無介於懷。

  近來臺灣地位問題,以及聯合國託管的謠言,甚囂塵上。父親對此有其堅決的主張與立場。「英、美恐我不能固守臺灣,為共軍奪取而入於俄國勢力範圍,使其南太平洋海島防線發生缺口,亟謀由我交還美國管理,而英則在幕後積極慫恿,以間接加強其香港聲勢。對此一問題最足顧慮,故對美應有堅決表示,餘必死守臺灣,確保領土,盡我國民天職,決不能交歸盟國。如彼願助我力量共同防衛,則不拒絕。」

  此時美國國務院內部,已有人主張承認共党,司徒雷登大使由京到滬,且發表其即將回國,作承認共黨之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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