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蔣經國與章亞若之戀 | 上頁 下頁
五五


  「章小姐,你不舒服?」二小姐關切地問道。

  「嗯,我……我肚子疼,想上……」急中生智,她求助地看著小丫頭。

  小丫頭果然靈敏:「小姐,我領你去。」

  她聽見半老婦人極其響亮地罵出了聲:「哼,懶人屎尿多!」

  後院有廁所,廁所旁有小門,門上有粗大的門杠,很好,沒有鎖。

  世界已成白皚皚一片,逼走了黃昏,眩目的白色激活了她: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她請小丫頭幫她去取大衣,她太冷。支走了小丫頭,她使出吃奶的氣力,搬動了門杠,撥開插銷,頭也不回地跑了!

  她在雪地裡狂奔,跌倒,爬起,瞎轉了幾個小時回到娘家,她快成了個雪人,她對驚駭的母親說是迷了路,母親好半天長歎一聲:你掉了魂。

  她想就此不了了之,他卻窮追不放。

  當然,他也顧及聲譽臉面,只是用電話戰圍殲她,無數個找她她又不接的電話叫同事們對她側目而視,終於她無力地拿起了話筒。

  「小章,為什麼不接電話?為什麼那天不辭而別?」

  「問你自己。」

  「我問心無愧。」

  「你——騙人。」

  「騙?!沒有呀,難道她按名分不是你的姐姐?她又不長住南昌,我的確是獨居嘛。」

  「你?!」

  「好好好,我認了,兵不厭詐嘛,我還從不騙不喜歡的女人呢。」

  「你?!」

  「好,說正經的,別太計較名分吧,她有名無實,你有什麼條件儘管直說——」

  「沒什麼好說的,我們之間一切早了結了。」

  「等等。了結?你說了結就了結?這可不合我的脾氣。告訴你,我從不打不了了之的仗,勝就是勝,敗就是敗,我決不會放過你!」

  「哢嚓」,倒是他先掛斷了電話,她愣愣地握著話筒,纖顫不已,兩行屈辱又不甘屈辱的淚水潸然而下。

  有人輕咳一聲——同事們還定格於偷眼竊聽狀。她羞愧難當,仿佛赤身裸體於眾目睽睽中。

  她離開了法院。可是無論她到哪裡,他的恐嚇和要挾都追隨著她。後來戰事緊了,對她的緊箍咒似松了,然而突如其來的一個電話一封信,一個似曾相識或全然陌生的人的出現,又將她拽回他的陰影籠罩中!

  或許,他對她不全是惡的宣洩和權的炫耀,也有幾分執拗的真情。算施寵倖與暴虐於其身吧。而她卻越來越無法容忍他的准軍閥作風,他不過把她當成一件他喜歡的玩物,沒有想到她是一個渴求尊重與真誠的人。但她畢竟是弱者,對他消極的躲避和積極的逃避中,徒增了她對他的憎惡和叛逆。

  於是,她端起酒碗,對背相機者說:「來,為我們的三次見面,為全心全意抗日救亡,乾杯!」

  她的豪放態驚得同桌人連呼:海量海量!巾幗英雄!

  軍官連招架之功都沒有了,他喝了一碗酸澀苦辣混合酒。他現在焦慮的是回去後如何向師座稟報?怪只怪自己多嘴多舌,將章小姐與太子雨中游通天岩一事急急告知了郭師長,那武夫雖已娶鎮江三小姐為妾,可又怎能忘懷章家三小姐?於是恨與愛同,與日俱增,這回算是給情敵一點顏色看看,可誰知會是這種結果呢?好在少將沒親自來,要不,簡直就是徹頭徹尾的情場失敗者。

  酒宴後,蔣經國一行即趕回贛州,坪上又是人山人海,鞭炮齊鳴,蔣經國從車窗伸出頭與手臂,與老俵們依依惜別,成了這場「雷聲大雨點小」的鬧劇中的第一正面主角,溫軍官們被冷落一旁,真有點「瘟」了。

  其實,蔣經國的心裡也窩著一團火,那石塘鄉鄉長硬是挨了他一記耳摑子,半邊臉立馬血紫腫脹。不過鄉長仍打心底裡感恩戴德,專員是替他受過呵。

  火氣終究讓美酒給澆熄,反敗為勝的得意叫醉醺醺的蔣經國更有騰雲駕霧之感,力挽狂瀾,扭轉乾坤,亦不過翻掌覆掌一般。車子駛進贛州城,他又不覺滋生出惆悵與失落,於是斜乜著身旁的章亞若:「嘿,跟我回花園塘,有機密大事相商。」

  亞若以為他多喝了幾碗說醉話,但她知曉蔣方良為籌建兒童新村已搬到虎崗去住,雖然自己也不勝酒力,但該盡點義務照顧他,沏杯釅茶給他醒醒酒什麼的,就半推半就下了車跟他進了宅院。

  花園塘分外寂靜。屋角蔣經國親手栽的白玉蘭和柚樹倒長得枝葉繁茂,穿過走廊套間,頗有些迂回曲折,進到迷宮般的臥室,門一開章亞若驚呆了!

  「戰爭」的「創傷」歷歷在目。圓桌翻倒,石膏像破碎,室內一片狼藉。蔣氏夫婦的習慣,臥室是由女主人親自收拾的。

  她負疚、她羞慚,沉甸甸的自責壓迫著她。她早應該感覺到蔣方良「出走」的真正的原因啊。是她,破壞了這個原本完整也完美的家庭!她歎了口氣,給他沏了杯釅茶,便默默地拾掇起滿室的零亂。

  蔣經國斜靠在沙發上,也默默地看著她,漸漸地一切又變得整潔、熨帖又和諧。

  「你喝好茶,洗個澡,早點休息,我走啦。」她輕聲叮嚀他。

  他看她不是故作正經,一把拉住她:「你這是為什麼?我還沒開口說大事呢。」

  她搖搖頭:「我想,這時候在這裡還是什麼都不說的好。」

  「這又為什麼?你應該正視現狀呀。她大概已經知道了,跟我鬧翻了。既然已到了這種田地,又何必給她虛假的解釋呢?反正你們兩人中,必須走開一個——」

  「不!哦,我不是說『不』,我是說一切來得太突然,我還沒認真考慮過,哦,不,我怎能不考慮呢?我只是不知道怎麼辦……」她語無倫次、矛盾重重。乘虛而入,推波助瀾,擴大裂痕為徹底的決裂,她的心沒有這麼狠,她已經背負了「唐英剛之死」的沉重的道德十字架,她不能再做逆悖道德之事了!

  可是,她與他的關係不是已經逆悖了傳統道德嗎?

  「唉,現在不是和你商量怎麼辦嗎?長痛不如短痛。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呵。」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這話應該「賜」給她,而不是蔣方良呵!她不寒而慄,顫慄中兩行淚水潸然而下。

  「你怎麼啦?」他用指頭輕輕拭去她的淚水,「你雖然從不明說,可我知道你心裡仍然苦,你很在意我們這種……曖昧,唉,不能見人的關係,不是嗎?眼下,結束暖昧公開於眾的機遇來了,為什麼不果斷迅速地把握住呢?」

  她怔怔地看著他——知我者慧風也。猛地她撲進他的懷中放聲慟哭。是的,她自視是自尊自珍自強的女子。為了這,唐英剛以死來懲罰了她,郭某以「窮追不放」壓迫著她,而今,為了愛,她已置一切於不顧,可能結束「情婦」的地位,何嘗不是她夢寐以求的呢?可是,蔣方良怎麼辦?還有一對可愛的小兒女啊。

  「我只是不能……不能……這對她……遠離祖國家鄉的她……太殘忍……太不公平了……」她哽咽著真誠地說,她應該知道這在動搖她所愛的人的決心!她忘了:愛是自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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