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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當時,幾乎所有的國際體育組織都沒有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席位,而只有臺灣的席位,這就使得中國的體育健兒不能參加一些國際性的體育賽事,不能在國際場合揚威顯名。為此,霍英東時常到一些國家去展開斡旋工作,為恢復中國在國際體育組織中應有的地位,為中國健兒得以參加各項國際賽事而奔走呼號,不遺餘力。

  雖然那時有周恩來總理借助「乒乓外交」,從而打開中美邦交大門的實例,雖然中華人民共和國已經於1971年底重返聯合國,但國際上反華勢力仍然很強大,國際奧委會及許多國際體育組織仍然排斥中國。所以,霍英東在這種背景下,致力「體育外交」可說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

  「第一戰就是從德國的法蘭克福開始。」一日,在中華遊樂會,霍英東開始向我細述他

  協助中國展開「體育外交」的始末。「那是1974年,國際足協在那裡開年會,會上要討論中國重返國際足協的問題。自1949年中共執政後,一些國際體育組織就邀中國加入,但臺灣的會籍仍然存在,內地方面就表示抗議;到了1954年,再次抗議,並於1958年乾脆全部退出所有組織。按照各體育協會的章程,一個國家只有一個合法席位。所以,中國要入會,就必須先『驅蔣』,不然就是承認兩個中國。那時,我們就把臺灣稱為『蔣匪』要『驅蔣』出會。」

  霍英東轉而說:「但驅除一個會員出會,是一個很重要、很複雜的問題,因為涉及到非洲、南非、阿拉伯國家、東西德、南北朝鮮等國家的問題。那時國際足聯的會長STANLEYROVS(羅斯)是英國人,巴西的阿維蘭熱正準備與他競選下任會長職務。我是亞洲的代表,到底支持誰當會長,之前,我已經透過香港的鐘逸傑,與羅斯達成默契,以簡單多數表決,作為羅斯繼任會長的條件。我們怎麼也估計不到,用簡單多數舉手方式,也不夠人數支持我們。因為國際足協的會員以歐洲會員居多,他們擔心內地吃掉臺灣後,東德也會吃掉西德、北朝鮮吃掉南朝鮮,所以反對開除臺灣的會籍。第一次,我們失敗了!」

  那次在法蘭克福舉行的國際足聯年會,內地由於不是會員因而沒有代表參加,而代表香港和臺灣赴會的分別是霍震霆和李惠堂。

  一次,我和霍震霆坐在車上,問起這段往事,他一邊笑,一邊回憶說:「講起來,真是好笑到極。臺灣方面那次有5個年青人參加大會。吃午飯時,國際足聯秘書長突然大聲說:『各位,支持中國內地的,這邊請,由霍震霆請客;支持臺灣的,那邊請,李惠堂請客……』我感到很荒唐,李惠堂也是香港人,我們幾乎天天都在中華遊樂會打球。當時,體育就是政治。結果,人人都可以吃兩餐,吃完我請的,再吃李惠堂請的。在香港,我們踢足球,東升對東方,東方是親臺灣的,於是有報紙稱這是『國共大戰』。」

  李惠堂是中國乃至亞洲地區早期最出名的足球健將。他1905年出生於香港,是霍英東在皇仁書院的前輩校友。李惠堂從少習足球,不足20歲時就加入南華體育會足球隊,由乙級升上甲級;1923年,他參加中國代表隊出席第六屆遠東運動會(亞運會前身),奪得冠軍;第七屆中國隊蟬聯冠軍,李惠堂也因此聲名遠播。他是唯一四度代表中國參加遠東運動會及作為奧運國腳(1923年至1936年)的足球員。他踢了20年足球,大約射入了2000多個球。抗戰期間,李惠堂曾返內地從軍,官至少將。1954年,他發起組織亞洲足球協會,曾任會長12年,又曾出任國際足球總會副會長等職。他和霍英東父子都較相熟,常在中華遊樂會見面,但由於他長期代表臺灣方面,故而在一些國際體育協會,尤其是在討論內地與臺灣的國際體育會籍問題時,他們是亦友亦敵。李惠堂已於1979年逝世。

  其實,在法蘭克福之前,霍英東已經在羽毛球方面嘗試幫助中國重返世界體壇。

  1973年,中國羽毛球應邀到泰國曼￿參賽,霍英東也率香港隊參加,當時的國際羽聯秘書長謝勤也應邀前去觀賽。那時,泰國羽毛球協會秘書長邊賽在家裡設宴款待謝勤夫婦、霍英東和中國體委官員。席間,霍英東向謝勤提出「驅蔣」的要求,但謝勤態度很強硬,堅持「兩個中國」的主張,商談毫無結果。

  【拜訪馬來西亞總理東姑拉曼】

  「在法蘭克福失敗後,我就決定轉從亞洲足協入手,解決中國的體育會籍問題。」霍英東興致勃勃,侃侃而談。

  「那時,臺灣以『中華民國』的名義,在東南亞到處參加比賽,還兩度贏得亞洲足球冠軍,影響很大。當地華僑不理政治問題,見到中國人贏球就高興得不得了。但臺灣的足球隊,幾乎都是香港球員。我們當時還採取一些措施,比如限制職業球員不能參加所謂『中華民國』的臺灣隊。

  「1974年秋季,亞洲運動會在伊朗德黑蘭舉行,中國雖然還沒有加入亞洲的任何體育組織,但也派代表團參加亞運會。亞洲足協也選擇在亞運會舉行期間,在德黑蘭開會。當時的亞洲足協主席是馬來西亞總理東姑拉曼,他基本是反共親台的。我以香港足協會長的身份代表香港參加足協會議,震霆也參加。我事先已經聯合一些代表,籌劃驅逐臺灣出會。按照章程,一般申請要提前兩個月遞交,才能列入會議的議程,但我們只是提前兩個禮拜遞交給亞洲足協,但那時大會的議程已經安排好,並且已經印了出來。

  「大會前一天,我和震霆已提前到達德黑蘭,在那裡等候東姑拉曼。東姑拉曼到了深夜才飛抵德黑蘭,接著又連夜和各個執委開籌備會。我老是想向東姑拉曼打聽是否將我們的申請列入大會議程,但執委開會開到很晚,會後東姑拉曼因疲勞過度急需休息,我和他會不上面,我整晚都很擔心。」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拜訪東姑拉曼,向他提出討論中國入會的問題。但東姑拉曼說,北京以驅逐臺灣出會為前提,實現難度很大;加上提交的申請報告太遲,不符合大會所有議程必須提前兩個月提交的規定。東姑拉曼以此為由,表示免談,並對我說,執委會已決定,不能討論這個問題,等下次再說。」

  「若錯過這次機會,就得再等兩年才能重提這個問題,我很失望,但並沒有放棄,連忙想辦法尋找其它途徑。上午開會,國際足聯會長作報告,我坐在那裡沒心聽,只是埋頭翻查亞洲足協章程,發現有這樣一條條款:若有3/4以上的與會者提出議程之外的問題,則可以把這個問題視為緊急事項,作為臨時動議,列入大會議程。我如獲至寶,即刻找對中國友好的伊朗、科威特代表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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