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風雨半支蓮 | 上頁 下頁 |
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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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父于一九七八年去世後,母親也常惦念黃鶴壽老人,母親腿腳不好,就讓我常去看望老人。 母親離我而去已有23年了,但她魂歸情不盡,她永遠活在我和她親朋的心中。 我將她的骨灰送入八寶山革命公墓的牆墓上,為她刻下了如下碑文: 《魂歸情不盡》 水是柔心腸, 火是烈爽性。 愛友撫親戀祖國, 魂歸情不盡。 愛與恨, 全拋冷寂中。 任你千爭與萬奪, 我一縷遊魂赴雲空, 逍遙蕩春風。 爆竹性情, 為人熱忱。 擅詩詞喜丹青, 只許人稱賀先生。 【第十七章 後患接踵】 「蒼天待我太苛虐,生不惠我又催別」 一、「唉!」愛子建一最後的歎氣 我最親愛的兒子建一竟然在1998年6月8日永遠離我而去。時年我六十七歲,白髮人送黑髮人,人世間最大的悲痛之一,又落在我頭上。真如我在《曹雪芹》電視劇中為雪芹臨逝世前所寫的唱詞一樣:「蒼天待我太苛虐,生不惠我又催別。」 1979年我從政治的桎梏解放出來,1995年我擺脫了生活上的桎梏,正全力以赴地辦《中國電視戲曲》雜誌時,大禍又突然臨頭。 1997年2月15日,正好是個星期天,我去離我家不遠的永定門東街東二樓一單元303室——二子建一的家去看他。這房原是他外婆的住房,外婆去世後,建一和他的妻子王菲住此。王菲1988年去美國後,建一獨住。王菲本來是國內心臟病專家翁新植教授的研究生,為了在美國早日定居,她在美國重學護理。建一為她辦了國內的護校證書和提供學費,所以建一常得意地說:「我這個中國人養了個美國人。」王菲經過一段護理陪訓後,進入美國醫院任護士。由於醫學基礎好,很快成為優秀護士並拿到綠卡。分別日久,王菲感到寂寞,希望建一早些過去,但建一總放心不下他創辦的《新知》民校。四年後,王菲另有所愛,為了答謝丈夫對她的幫助,王菲給建一申請辦理了去加拿大溫哥華的居留手續。1992年,建一才將學校交給他中學的一個同學全權代理,自己去了溫哥華。王菲見到丈夫後就立即提出離婚。建一明白婚姻已不可挽回,只能同意。他一人在加拿大,無所事事,經常跑回國內,仍然關心他國內的事業-——他的《新知學校》。從此一人來往於中、加兩國,生活極不規律。又由於長期辦夜校,每天睡得很晚,常失眠,得了膽結石也不積極治療。 這天正是他又從溫哥華回來不久。我說:「建一,你去洗洗手,我買了兩塊你愛吃的米糕」,他從廚房洗完手進屋後,舉著右手對我說:「我這手怎麼張不開了!」我定睛一看,只見他右手五指抽縮一起,還沒待我說話,他就嚷道:「媽媽救我!」緊接著他就暈倒。我正坐在靠門的沙發上,他沉重的身體從房中心向我這邊倒下,頭壓住了我的腳,並且將牆上掛的字畫也抻下來了,覆蓋在他臉上。我把字畫撩開,見他雙眼閉合、口吐白沫,嚇得我不知所措,一個勁兒地喊:「建一!寶貝!建一!寶貝,你怎麼啦!」他沒有反應,怎麼辦?我慢慢地把腳從他頭下抽出來,急忙跑下三樓,到隔壁建安醫院請來了謝大夫,謝大夫扒開他眼皮看了看,說:「送他到我們醫院去吧!」在扒他眼皮時,他開始搖頭、蹬腿。大夫走了沒多久,他醒來了,前後暈了約半個小時,我告訴他隔壁醫院大夫來過,讓他到那裡住院去,他說:「打電話叫急救車,到天壇醫院。」我馬上打電話叫了急救車。車很快來了。我扶不動他,請鄰居幫我扶他起來,架下樓、上了車,直奔天壇醫院。急診室大夫初步檢查後,讓他做核磁共震的檢查,預約了第二天去。建一慢慢地恢復精神,我叫了個小汽車帶他回到我家,暫住東房,以便我照料護理。 第二天做完核磁共震,結果為:『膠質瘤可疑』。建一又讓我找認識醫院的朋友。朋友介紹了該院神經內科的李主任,收留住院。李主任認為建一只是腦內有炎症,於是給他吃了一個月消炎藥,但他依然不時抽搐。再做核磁共震,醫院戴院長和名醫王忠誠會診,戴院長一看核磁共振的照片,當即確診為膠質瘤,讓立即轉外科動手術。不幸,又耽誤一個月。 外科的大夫對我說此種瘤毒性極大,世界上還沒有治好的先例,即使開刀也頂多能維持兩年,因為這種瘤的毒根長在肉裡面,割不盡。聞言,我的精神一下垮了下來,背過臉去時,淚水奪眶欲出,一人獨處時,更是以淚洗面。 可是建一依然很樂觀,總開著玩笑對來看他的親友說:「沒事,把腦子裡那個小豆豆挖掉就好了。」過了約一個月,五一前夕,動手術開顱,割毒瘤,接著又去地處潘家園的全國腫瘤醫院進行化療。開始我去這個腫瘤醫院掛號,請個大夫先看看病案時,這位大夫說:「不用治,好不了。」急得我當時就哭了。我想這大夫好殘酷啊!又托人找腫瘤醫院介紹個好大夫進行治療。沒想到安排的大夫竟然就是拒絕我的那位大夫,因為他就是醫院裡最有經驗的大夫。從此,建一住在中國腫瘤醫院,天天接受化療。 化療期間,建一原來相交過的兩個女朋友都表示願意來照顧他,他選了曾在江蘇省無錫市認識的小陳。小陳來北京照料建一,建一在病中能得到愛情,心境好多了。 兩個月後,建一在腫瘤醫院的化療結束前,他讓我在我雜誌社所在地法源寺小區替他租了兩套單元,而且做了簡單的裝修。這些年他自辦民校積蓄了些錢,但捨不得吃,捨不得穿,捨不得改善住房,直到得了這個不治之症,才花錢租了挨著我雜誌社的新房,當然他也是想離我近些。他女朋友沒來時,如果我有一天沒到腫瘤醫院看他,他就著急,他說:「媽媽!你是我的保護神。你不來,我就不踏實。」聽了這話,我更傷心,『保護神』也束手無策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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