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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哦!什麼東西?」肖勁光忍不住問道。

  「過去大家用嘴巴向敵人陣地喊話,後來做了一些小廣播筒,聲音小,特別容易暴露,八師因此還犧牲了兩個戰士。前天,他們發明了一種『彎形長話筒』同長竹筒綁成彎曲的形狀,一直通到敵人的前沿陣地,相當於和敵人面對面他說話,

  既安全,效果也好。」肖華繪聲繪色描述了那個「小玩藝」。

  「好哇,在部隊普遍推廣。」肖勁光說,「前幾天,九師不是在打宣傳彈的同時,還在護城河放宣傳船嗎!」

  「咳,那算啥!炮團的幾個戰士,還有利用老鄉關係,給敵人送飯,請敵人過來吃飯。有人說,我們既然搞經濟封鎖,就不能給飯吃。我給他們說,封鎖是應該的,送點飯過去,請吃一頓,也是必要的。你說呢,司令員?」

  肖勁光笑了笑,說:「這場政治、經濟大戰,政委是總指揮嘍!」稍停,肖勁光又補了一句,「最近,是不是該發起一次政治上的集團衝鋒呀?」

  「咳!」肖華一仰頭,「英雄所見全都相同嘍!——我在想,取這樣一個名字,叫『政治攻勢突擊周』怎麼樣?」

  「不錯,叫得響亮!」

  「我要把長春市用政治給翻它個底朝天。」

  長春市內。六十軍軍部。

  軍長曾澤生已經兩個通宵沒合眼了。他眼睛通紅,一臉倦容,就是役睡意。

  跟隨多年的副官憂鬱地看著他。

  從1945年蔣介石將這支部隊強行收編後,他曾澤生心裡就不踏實。特別是國共相爭之後,六十軍被送到東北的冰天雪地,他窩了一肚子火。中下層軍官和許多老戰士,更是怨聲載道,都說蔣介石把他們作繼兒子看,要他們到東北做炮灰。曾澤生每每聽到這些話,心裡總難過好一陣。

  其實,他自己有時候也悔。早在1946年,國共兩黨要打的時候,共產黨就派人與他接觸過,總司令朱德,曾以老滇軍的身份親自給孫渡、盧俊泉和他曾澤生寫信,要他們發揮滇軍護國保家的光榮傳統,站在人民一邊。可惜,一方面自己的認識不很清醒,另一方面也難以當家,喪失了一個選擇的機會。

  在大家槍對槍,刀對刀玩命地幹了兩年,被共軍困在這座孤城裡……

  想到這,曾澤生輕輕呢喃了一聲:「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副官在一旁不知所以,連忙將茶几上的茶換上熱的。換完後,打算出去。

  可曾澤生又連忙說道:「你不要走嘛。」

  副官回到椅子上坐下,輕聲說道:「軍長,該怎麼辦,您就怎麼辦。這四萬家鄉子弟誰不聽您的!」

  曾澤生想了一想說:「是啊,就因為這,我才感到壓力,感到責任重大,才睡不著覺呵。要是我曾澤生一人,倒是沒有什麼關係喲!」

  副官在一旁又不吭聲了。

  「你看,突圍突得出去嗎?」

  「軍長,依我看,要突,總能沖出去一部分。我們拼死也要保著您沖出去。肖勁光的刀山火海又怎麼樣,我們滇軍也還是能拼的。」

  「光我沖出去有什麼用呢?」曾澤生換了個坐的姿式,說道;「如果我們投誠呢,會有什麼下場?」

  「和共產黨打了這麼多年,共產黨也不會忘記。但話說回來,法不責眾嘛,弟兄們可以回家男耕女織過日子。至於軍長您……」

  「我怎麼樣?」曾澤生問。

  副官想了想道:「像您這樣西南擎天一柱,共產黨也絕不會為難您的。」

  曾澤生又把頭靠在椅背上,自顧自想起了一些不願示人的過去……

  副官不聲不響地退了出去。

  不一會,副官又輕輕地走進來,走到曾澤生跟前,小聲道:「軍長,隴耀師長求見。」

  「請他進來吧。」

  「隴師長啊,坐吧。前線情況如何?」

  隴耀道:「君子不差餓兵,士兵飯都吃不飽呵。新七軍每天還有一頓大米,我們一天三餐混合面,高粱米,還不夠吃。」

  曾澤生低下頭:「我多次找過鄭洞國了。」

  「軍長,肖勁光派人進城來了,您看?」隴耀趨前小聲說道。

  「哦——?」顯然,曾澤生還是有些震驚。他知道,共產黨的敵工很厲害,但他沒想到這麼快就做到他這位主帥這裡來了。

  「您看,見還是不見?」

  曾澤生認真斟酌了一下,說:「我就不見了,你們可以好好談談,聽聽他們的意見,心中有數嘛。」

  隴耀同意軍長的安排,他又和這位正人君子的頂頭上司商量了一些細節,然後,兩人心照不宣地點頭分手了。隴耀走後,曾澤生的心緒更不寧靜。

  中央銀行。鄭洞國辦公室。

  參謀長楊友梅匆匆進來。

  鄭洞國站在長春市軍用地圖前久久發呆。

  楊友梅走過來:「委員長來電。命令我們突圍,向瀋陽靠攏。」說著,楊友梅把電報遞過去。

  鄭洞國沒有伸手接那份電報,轉過身去,坐在那張能夠轉動的椅子上:

  「我也知道要突圍。怎麼突嗎?已經試過好幾次了。」

  「總參謀部還電示我們突圍後,火速支援錦州呢。」楊友梅補了一句。

  鄭洞國無可奈何地笑了一笑。突圍,然後支援錦州,這就像白天在說夢話。肖勁光十萬大軍,還有兩個預備打援的縱隊,他能讓我去支援錦州嗎?

  但鄭洞國沒說、只簡單地應了一聲「執行!」

  楊友梅也再沒說什麼。他對這位兵團司令員是再瞭解不過的。

  長春市區外十餘裡。四家子村。

  肖勁光和陳伯鈞在仔細研究敵情。

  前不久,肖勁光的第一圍城指揮所,改稱為第一兵團。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這一改,使國共兩黨的這場戰鬥無論是戰場主官、部隊番號,還是從兵力實力上都完全對等起來。

  改稱兵團後,肖勁光就把指揮所向前推近三十裡,從李家屯搬到了現在的四家村。

  「鄭洞國突圍方向只可能選擇西北。他城內的兵力部署也說明了這一點,機動兵力移到市區西北角已經一個多月了。」陳伯鈞說道。

  肖勁光表示同意:「西北方向的反突圍方案,還簡單了一些。尤其是把敵人放出來再吃掉把握不是十分大。按我想,放一兩個師出來為宜,再多了,怕敵人混水摸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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