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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出茅廬砥中流 青鋒初試刃

  1925年。廣州。

  金風去暑,玉露生涼。

  國民革命在中國共產黨參與領導和扶助下,發展異常迅猛。首次東征,陳炯明數千精銳被一舉擊垮,革命軍佔領潮汕,士氣陡漲。省港大罷工正如火如茶,工人運動不斷向縱深發展。學生、商人、市民無不歡欣鼓舞,額手相慶。波瀾壯闊的大革命以摧枯拉朽之勢,奔騰向前。

  肖勁光一下船,就感受到一股灼人的革命熱浪。

  奉周恩來之命,迎接這位湖南老鄉的陳賡早已候在碼頭。簡短的攀談,使兩人一見如故。

  「我要是不去蘇俄,就肯定考了黃埔軍校!」肖勁光看著身旁的陳賡,一身戎裝,英俊瀟灑,心中暗暗稱羨。

  陳賡熱情介紹:「黃埔軍校已招收三期學員,有蘇俄軍事教官任教。周恩來同志任軍校政治部主任。」

  「軍隊現在還需要人麼?」肖勁光問道。

  「咳,太需要啦!」陳賡繪聲繪色起來,「國民政府已組建國民革命軍第一軍,軍隊裡國共兩黨的人都有。第一次東征,打得非常不錯。現正著手準備第二次東征,解決陳炯明那個龜孫子!」

  「陳賡同志,你給恩來同志說說,我也到軍隊幹,如何?」

  「那當然好!我一看你呀,就是塊將軍料!」陳賡一扶寬邊眼鏡,故作聲色道:「恰恰在這麼個時候,把你從安源調來,依我之見,組織上應該有這麼個意思呐!」

  「當真?」肖勁光的那股「軍事癮」又暗暗發作。

  肖勁光喜歡軍事,這在蘇俄學習的同學中盡人皆知。那還是在剛進莫斯科東方大學的時候,他就對投筆從戎產生濃厚興趣,在學生志向調查表上,他鄭重地寫下了「軍事」二字。一年以後,莫斯科一所紅軍軍官學校招生,肖勁光、任岳、周昭秋、胡士廉四人申請學軍事的要求被組織批准。他們成了中共最早涉足軍事領域的人。1923年秋,中共中央總書記陳獨秀途經莫斯科,與在俄同學座談。談話快結束時,總書記突然問起這事,「聽說,你們有四個人到一所軍校學軍事了?」「是的。剛剛一年。」肖勁光連忙回答。

  「胡鬧什麼呀!你們學軍事幹什麼?想當軍閥呀?」總書記大光其火,「京漢鐵路大罷工都失敗了。中國現在根本不存在直接革命形勢,你們必須立即回東大去!」沒什麼可說,黨的指示不容違抗。但肖勁光對一年的軍校生活總是難以忘懷,從此,他一聽說軍事,便犯「癮」上勁。

  倆年輕人,腿腳也快,談著談著便到了中共廣東區委。

  「肖勁光同志,歡迎你呀!」廣東區委書記陳延年起身迎道。

  肖勁光緊緊握著陳延年的手。他們是莫斯科東方大學同學,老相識。

  簡短的寒暄之後,肖勁光問起工作的事。

  「哦,不急!先住下。要做的工作多啦!」陳延年點燃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到時候,你想歇,也不成了!」

  「書記大人,我這位老鄉犯癮啦!」陳賡一旁插話。

  「哦!什麼時候學會抽煙了,勁光?」陳延年連忙推過煙盒,「來!」

  「唉——,不光煙捲兒有癮嘛!」陳賡直搖頭。

  「那——」陳延年略一思索,笑道,「不會是,這個吧?」說著他用手做了個煙槍的手勢。

  陳賡見此,誇張地直點頭:「嗯,差不離兒!」

  「延年同志,我想做軍事工作!」肖勁光在老同學面前,坦誠相告。

  「哦,槍癮!」陳延年望著陳賡笑笑,轉過臉對肖勁光說:「恩來同志負責軍事工作,他馬上要出征。等他凱旋,我一定把你的要求和他談談。」

  他一邊說,一邊把煙捲叼起來,騰出手整理桌上的雜物。看得出來,他很忙。

  這位總書記的長子,有著與其父親完全不同的風格和氣質。濃眉如寫,大眼深邃有神,鼻聳嘴闊,透一股英武之氣。幾粒細碎的麻子均勻點綴,又使他添幾分少年的老成。兩年不見,肖勁光感到他比過去又成熟多了。

  「勁光同志,」當肖勁光正打量這位區委書記辦公室、宿舍、會客室幾位一體的住所時,陳延年開口道,「你在蘇聯那一年軍校沒白上呐。黨要懂軍事,軍隊要講政治。這一點,恩來同志比我看得深!」

  「我在蘇聯才學了一年。這你知道的。總書記不讓學,又回了東大。」

  說起這事,肖勁光不無遺憾,「不過,黨現在讓我幹軍事,我會全力以赴的!」

  「好!世上無難事,就怕有心人!」陳延年收拾完桌上的東西,轉過頭,「走,陳賡,中午我請客!」

  「家常豆腐!是不?」陳賡站起來。

  「呃,你可別小視這家常豆腐。常言道:細雨濕衣裳,豆腐敗家當。天天請你,我還請不起呐!」陳延年故作認真。

  話畢,三人都笑起來。

  黃埔。蔣介石辦公處。

  「敬之,坐。你們都坐!」蔣介石坐在辦公桌前以手示意。一身戎裝,隱隱盛氣奪人。

  何應欽以及陳賡、陳誠、蔣先雲、曹淵等依次落座。

  「此次東征勝利,諸位怎麼看?」蔣介石將頭靠在椅背上,仰視著前面的天花板問。

  何應欽「啪」地一聲站起來:「此次東征之勝,全靠校長指揮有方,神武示卒!」

  「坐下說,坐下說!」蔣介石把目光移下來,緊盯著何應欽,「仗,是大家打的——」

  陳誠抬起頭,望著校長:「我們學生軍之所以作戰英勇,全在校長平日教導!」

  蔣介石審視的目光在每一張臉上稍作停留,然後,又仰起頭:「軍隊要党化,軍人要懂政治。這一點,周恩來行,你們不行!」說到這,蔣介石頓了頓,「不過,我還是相信你們的

  眾人面面相覷。

  「要找一批能幹的人,到軍隊做政治。你們要記住:打仗,首先在治軍!」

  眾人諾諾稱是。

  「去吧,你們是不會讓我失望的!」蔣介石說著,站起身。

  眾人退去。蔣介石意猶未盡,在屋子裡來回踱步,滿臉思慮狀。

  好一會後,他猛然一轉身,回到桌前,捉起筆,在一張白紙上慢慢寫下「威力」兩個字;良久,又續上「威脅」二字;寫罷,臉上陡生殺氣。

  周恩來寓所。

  廣東的初冬,實際上不冷,只是入夜之後,稍有涼意。

  燈光下,周恩來與肖勁光親切交談。

  「聽說你在蘇俄學習期間,上過軍校?」周恩來問肖勁光。

  「在蘇聯學了一年。後來,總書記叫我們回了東大。」肖勁光答道。

  「聽陳賡說,你有志於做軍事工作。」

  「是的,我喜歡軍事。當今中國,軍閥割據,非武裝的革命不能打倒武裝的反革命。『秀才碰到兵,有理說不清』。和這幫反革命,誰是誰非,只有槍頭上見!」肖勁光消除了最初的拘謹,坦誠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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