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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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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列學院,是中國共產黨在延安的一個理論基地,也是培養黨政軍高級幹部的熔爐,是中國共產黨的最高學府,院長是當時的黨中央書記張聞天,副院長是孔祥熙、馬寅初的同學,著名經濟學家王學文。校舍由東西各三十多個窯洞組成。遠處看,好像一條黑白相間的玉帶繞在山腰中。教室是由一些用木頭柱子搭起的草篷頂大房子,沒有課桌,膝蓋就是每個人的課桌,兩邊放幾塊磚頭,上面搭塊木板就是凳子。室內坐滿了來自全國各地的党的高級幹部,他們正在認真傾聽毛澤東講《矛盾論》。有的迅速記錄,有的低頭深思,有的不時點頭。 毛澤東沒有稿,但語言流暢,聲調激昂,也不乏幽默詼諧之句,不時引起學員的哄堂大笑或陣陣掌聲。 「早晨,我一進窯門,考官(馬列學院的學員)給我一張考卷,讓我談談蘇維埃運動的歷史,」毛澤東說,「這可把我給難住啦!」 教室裡的所有學員都愣了,用驚疑的目光望著毛澤東,不知道誰這麼大的膽子,竟敢考毛主席? 毛澤東呵呵一笑說:「這張卷,我只能得五十分喲!因為全國的蘇維埃區域有十幾塊哩!那五十分,我請海東同志替我答嘍!讓他講一講鄂豫皖蘇區的情況!大家說好不好哇?!」 「好!好!」 「讓徐海東說說他是怎樣牽著敵人的鼻子走的?!」 「讓他講講鄂豫皖蘇區!」 …… 學員們一個勁地鼓掌,叫喊,好像一群中學生在起哄。他們當中,有許多是身經百戰的指揮官,有許多是熟讀「經書」的知識分子,有的是幾經磨難的「老地下黨」。但是在馬列學院這民主、團結、平等的學習氣氛中,他們好像又回到了童年,甚至互相起個外號、或互喊小名,…… 坐在徐海東旁邊的人,把他拉起來,讓他上臺。徐海東紅紅的臉,哽咽著說:「我是個粗人,沒有文化,講不了話!還是讓毛主席講吧!」 毛澤東這時下了講臺,走到徐海東跟前鼓勵他說:「什麼老粗老細,你打仗指揮得好,群眾工作做得好,給大家講講實際鬥爭情況嘛!」不要被理論嚇倒喲!敵人的幾個師你都不怕!還怕這個小小講臺。走!我陪著你!」 徐海東被大家熱情的推上了講臺,毛澤東坐在旁邊。徐海東開始有些緊張,乾咳了兩聲,既是清清嗓子,也是穩定一下自己的情緒,他語氣緊張地說了一分多鐘,還不時地轉過頭,看著毛澤東。毛澤東卻向他點頭微笑,表示很讚賞。接著,一切就像平時談話一樣,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從七條槍鬧革命講到鄂豫皖的強盛,在講艱苦鬥爭經過的同時,還總結了一次次鬥爭的經驗教訓…… 課堂上時而雷鳴般的掌聲,時而發出呵呵的笑聲。真沒想到,他那一課,聽得大家津津有味,博得了全場同志的喝彩! 最後,徐海東說:「我這不是講課。拿四川話說,這叫『擺龍門陣』。」 教室裡又響起經久不息的掌聲。 二十六年後,徐海東回憶在馬列學院的這段學習收穫時說: 通過學習,對中國革命的特點、黨史、政治經濟學等問題的理解,有了進一步的提高。特別是毛主席的《論持久戰》以及當時的許多重要談話,對自己教育更深。(見徐海東著《生平自述》三聯書店1982年版,第50頁。) 西安七賢莊。八路軍辦事處。 太陽像個大火球烘烤著山村和城鎮。9月的西安,仍然酷熱如夏。延安軍事檢查團由徐海東這位少將旅長任團長,中午時分,徐海東步入了八路軍西安辦事處的大門。 徐海東是9月15日率領延安軍事檢查團離開革命聖地延安的。團裡除了有四十多名幹部跟隨其後,還有他的妻子周不屏和兒子小林子、剛兩個月的女兒小松子,也隨行其中,在徐海東還指指點點,而徐海東卻對他畢恭畢敬。 這個神秘的「秘書」就是黨中央政治局委員劉少奇同志。他長期在白區工作,為隱瞞自己的身份,裝扮過工人、農民、教書先生和闊老板。有一次,在瀋陽,為了從盯梢的敵人眼皮底下溜走,他還穿上了旗袍,包上了頭,裝扮成一個大家閨秀。現在,他要帶領徐海東等四十多名幹部前往新四軍江北指揮部,改名胡服,又裝成徐海東的秘書。 徐海東一行剛一進西安,國民黨的軍政要員就紛紛前來迎接、拜見。他們之中,各色人物都有。有的是想貪圖一下蔣介石懸賞十萬元收買其腦袋的這個人的風采;有的是想看一看西安事變時守候南大門的這員虎將的尊容;有的是想試探一下幾萬國軍都沒圍追堵截住的徐海東,到底有什麼本事;有的是想來摸摸徐海東一行有什麼特殊目的…… 白天,徐海東接見來訪客人,劉少奇總是穿著那件粗灰布長袍伴隨前後,充當秘書的角色;夜晚,反過來,劉少奇找人談話,徐海東再充當他的秘書、警衛員和學生。劉少奇有多年白區工作的豐富經驗,指點徐海東,告訴他哪些人該見、哪些人不見,什麼場合說什麼樣的話。劉少奇同志的沉著、冷靜和機智,使徐海東十分敬佩、也受到很多的啟發和教益。 徐海東離開延安前,把身邊的三件寶:手槍、望遠鏡和一副漂亮的馬鞍子送給了左權,同時領了一筆殘廢金。 「海東有個好習慣,每次領到殘廢金總是讓大家享點口福!」一個幹部走進劉少奇的辦公室,望著坐在旁邊的徐海東微笑著將了他一軍。 徐海東是個直性人,馬上說:「是呀!在延安,每次請客都是小米、山藥蛋、南瓜一類的東西,我想到西安後,請大家吃頓好的!」 正在伏案寫東西的劉少奇,放下筆,轉過身,風趣地說:「那好啊!去吃西餐怎麼樣?」 他們真的來到了一家西餐館,可是誰也不知道這些菜名到底是什麼菜,該點些什麼?還是劉少奇拿過菜譜,指點一番。穿白制服的服務員送上刀子、叉子、白餐布等餐具擺了一桌,又端來了麵包、牛奶之類的東西。 「媽的!什麼東餐、西餐,原來是娃娃吃的東西嘛!還戴什麼兜兜!」徐海東說。 大家都被逗樂了。 「聽說到了共產主義,都要吃麵包、喝牛奶。」有個幹部說,「那不都成娃娃了?!」 劉少奇接過話頭說:「那不見得,中國人還是要吃中國飯,到那時也不一定都吃牛奶、麵包……」 這頓西餐,大夥雖都沒吃飽,卻也都為開了一次洋葷而心滿意足了。然而,徐海東打算用三十元殘廢金買件毛衣的計劃,卻泡湯了。 剛回到辦事處,敵機轟炸的警報聲又響了,劉少奇和徐海東馬上組織幹部、家屬和孩子轉移到城牆腳下的一個防空洞去,日本空軍扔下炸彈、燃燒彈,在辦事處附近爆炸,燃起了熊熊烈火。劉少奇和徐海東最後跑進防空洞,在洞口坐下。 「這鬼地方,地上的特務、漢奸到處盯梢,天上的鬼子,也經常來襲擊!」徐海東罵道。 「日本空軍的炸彈是專門歡迎你這少將旅長的喲!」劉少奇開玩笑說。 徐海東心想:他們若是知道你也在這裡,會加倍歡迎,於是便說,「我們還是早日離開西安!」 1938年10月。日軍佔領武漢後,抗日戰爭進入相持階段。日本帝國主義對國民黨採取了「以政治誘降為主,以軍事打擊為輔」的策略方針。蔣介石也加緊了向日軍妥協的步伐,掀起了第一次反共高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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