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徐海東 | 上頁 下頁
六四


  戰鬥正在激烈進行中,突然一顆罪惡的子彈穿透吳煥先政委的胸膛。這一噩耗激起指戰員對敵人的無比仇恨。戰士們懷著極度悲憤的心情,與敵人展開肉搏,以頑強的戰鬥精神,幾經衝殺,將敵人壓到一條爛泥溝裡,全部殲滅。

  紅軍背水一戰,取得了全勝。但是,紅二十五軍的指戰員們卻沒有勝利後的喜悅,而是處於萬分悲痛之中,無不捶胸頓足,熱淚縱橫。因為,就在戰鬥即將結束的時刻,他們所愛戴的軍政治委員、年僅二十八歲的吳煥先同志,閉上了眼睛,停止了呼吸……

  徐海東突然接到報告,吳煥先政委受了重傷。他立即向四坡村跑去。離村老遠,就聽見一陣陣沉痛的哭聲。

  「政委犧牲了!」

  「政委他……」

  「政委——」

  一群幹部戰士圍在一個院子裡,哭著,喊著。徐海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他奪門跑進屋裡,只見吳煥先靜靜地躺在那裡,像過度疲勞,沉沉地睡著了。他那雙常掛微笑的娃娃臉,失去了往日的紅潤和笑容,好像還在擔心是否打退了敵人的進攻。

  「煥先!」徐海東握著那雙冰冷僵硬的手,大聲呼喊,「煥先!政委!煥先……」

  人們的哭聲、呼喊聲,組成了一曲悲壯的哀樂,為吳煥先政委送行,門外的雷雨一陣緊似一陣,好像老天也在為這位英年早逝的政委哭泣!

  徐海東常說:「英雄流血不流淚!」如今,他失聲痛哭,淚如泉湧。他多次負傷從沒流過淚;家中六十多口人被反動派殺害,也只是暗中流淚;如今,政委犧牲了,他確實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徐海東和吳煥先是生死與共的親密戰友,三年多來,他們兩人率領著年輕的紅二十五軍指戰員轉戰鄂豫皖,苦心經營鄂豫陝,又西征北上。軍事上,吳煥先常說:「海東談談!」政治上,徐海東也有句習慣:「請政委決定!」他倆都是急性子,徐海東又有個暴脾氣,可是他倆一起配合著工作,很少有紅臉爭吵的時候。即使有,每次都是吳煥先先「妥協」,讓著大哥兒分,他倆親如兄弟,情同手瞳,誰也離不開誰。

  徐海東悲痛欲絕,一會兒放聲痛哭,一會兒默默流淚。他回想起往日幾位尊敬的領導,都壯志未酬身先死,離我們遠去。省委書記沈澤民饑病交加,病逝天臺山;第二位省委書記徐寶珊,抱病長征,身葬陝南;要想迎接黨中央、毛主席的代理省委書記吳煥先,中途犧牲,再也見不到黨中央和毛主席了!

  徐海東把經理部長叫過來說:「我們要買口好棺材,先把政委埋葬在山裡,立塊碑,革命勝利後,如果我不在了,你們一定要把他送回老家——大別山!」

  「是!我這就去辦!」經理部長泣不成聲地回答。

  吳煥先的家庭是個紅色家庭。他的父親、大哥、大嫂、二哥和小弟,都為革命犧牲了,妻子餓死了,老母親隻身沿村乞討,艱難度日。但她始終背著吳煥先參軍時留下的馬克思像,每到一村,她總是宣傳:「我們窮人翻身就要依靠這個大鬍子。」她最後餓死在山洞裡時,還抱著這張馬克思像。

  徐海東按照大別山人的風俗習慣,叫人端來一盆水,親自給政委洗了臉、擦了身,把珍藏在馬袋裡,自己最喜愛的一件青呢大衣,蓋在政委身上……

  第二天,徐海東和省委、軍部裡的幾個領導親自抬著棺材,渡過汭河,把他們的政委安葬在山坡上,讓他能看到紅二十五軍離去的方向。大家在墓前佇立了許久,許久……

  巍巍聳立的王母宮原上,陰雲低垂,風雨聲咽。被烈士鮮血染過的幾簇小草,滾動著一滴滴淚珠,仿佛也在為烈士垂淚致哀……

  五十年後,當時擔任紅二十五軍共青團委書記的黎光回憶說:

  整整五十年了。回想軍政委吳煥先同志的壯烈犧牲,全體指戰員無不捶胸頓足,悲痛落淚。壯志未酬身先死,常使我們淚滿襟。吳煥先同志革命的一生,戰鬥的一生,光輝的一生,早已銘刻在歷史的豐碑上。他是鄂豫皖革命根據地和紅軍的創始人之一;他是紅二十五軍的組建者和卓越的領導者;是全軍一致公認的領導核心,深為指戰員所崇愛和敬戴,他是我們「兒童軍」的驕傲!是紅軍指戰員的光輝楷模,不愧為長征路上「一顆新出現的明星」!……我也曾想過,如果有人能把他的身世經歷,完完整整地收集起來,認真加以研究琢磨,完全可以寫成一部豐富多彩的文學傳記。嗚呼哀哉,魂兮歸來!……(見黎光《長征路上的年輕人》一文,1985年12月。)

  從8月14日到9月2日,徐海東率領紅二十五軍在隴東隆德、平涼、涇川、天臺、崇信、華停、慶陽等廣大地區活動,切斷西蘭公路十八天,與四個師旅、十倍於自己的敵人周旋。進一步箝制了敵人,積極配合了中央紅軍的北上行動。在此期間,雖經千方百計打聽,但終歸沒有獲得黨中央、紅一、四方面軍的確切情況,徐海東和他的戰友人只好西征甘肅,北進陝北,爭取早日與陝北紅二十六軍,紅二十七軍會師。

  1935年9月4日。合水板橋鎮。

  隴東高原,早晨地上的露水格外多,可太陽剛一露頭,草葉上的水珠就不見了,高原上的氣溫驟然上升。

  徐海東率領前衛手槍團已經離開板橋鎮有十余華里的路程。他站在山坡上,用望遠鏡向後面看了看,沒有發現後衛二二五團三營跟上來,便問身邊的交通員說:「後衛三營怎麼還沒上來?」

  「我隨二二五團二營一起離村的,我們走時,參謀長還在給三營講話!」交通員回答說。

  「這個參謀長呀!火都上房了,還沒事呢!敵人騎兵團馬上就會追上來,他也知道呀!」徐海東自言自語說。接著,他看著交通員說,「你騎馬立即趕回去!告訴參謀長馬上跟上來!」

  「是!」交通員撥轉馬頭向來路奔去。

  交通員剛走,不到三分鐘。偵察參謀說:「軍長(此時,徐海東為紅二十五軍軍長,程子華為政委)!後邊打起來啦!」

  「什麼?」徐海東由於一隻耳朵聾,他側著腦袋仔細一聽,果然,板橋鎮方向槍聲大作。徐海東說了聲「不好!」策馬向回趕,率領二二五團二營奔回板橋鎮,解救第三營。

  敵人一個騎兵團將二二五團三營團團圍住,情況十分危急。

  此時,二營長韓先楚、政委劉幼安率領二營趕了上來,迅速搶佔一座山頭,以猛烈的火力阻止住敵人的進攻,掩護三營突出包圍。

  此次戰鬥,紅二十五軍損失二百餘人,第二二五團團長方炳仁壯烈犧牲。

  徐海東緊緊握著劉幼安的手、激動而風趣地說:「歪嘴子政委,你們二營好樣的,打得好!」

  軍部共青團委書記黎光插話說:「歪嘴子,這下打正啦!立了個大功!」

  劉幼安歪著嘴角一笑:「你個湯圓子(黎光的綽號),也學會賣嘴!當心也吃上個子彈頭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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