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徐海東 | 上頁 下頁
六〇


  徐海東說:「三天來,我們在終南山一帶鎮壓反動豪紳,發動群眾開倉濟貧,動員青年參加紅軍,押解唐嗣桐遊街示眾,這些,都大大擴大和提高了紅軍的聲威!」

  「是啊!但這不是長久之計呀!」吳煥先接過話頭說:「我們下一步的戰略行動應該怎麼辦呢?我們雖然取得襲占荊紫關、袁家溝口殲滅戰和北出秦嶺,威逼西安等作戰勝利。但,只是粉碎了敵人三個月的進攻計劃而沒有爭取最後的全部勝利。」吳煥先心神略顯激動不安。

  程子華看著他那雙受傷的手,說:「我們現在活動的鄂豫陝根據地,群眾工作、黨的組織都很薄弱,地域狹小、物資不足,紅軍主力沒有得到很快的發展,在這裡創造一個良好的鞏固的革命根據地,困難不小。我同意海東同志所提出的:西征,迎接黨中央、紅一、四方面軍,牽制敵人!」程子華說到最後幾句時神情激昂。他自從1934年6月離中央蘇區,日夜都在盼望著早日見到中央領導、老戰友……

  「可是!那只是從敵人那裡獲得的信息呀!准不准?我們還不知道?」多年的革命生涯,使政委吳煥 先對狡猾的敵人的一舉一動,都謹慎分析,採取妥善措施。 「應該迎接黨中央,迎接紅一、四方面軍!」一種潛意識和預感支持著徐海東堅持自己的觀點。情況若明若暗,徐海東也說不出自己的更多理由,但憑他十多年的作戰經驗和革命覺悟,總覺得:不能在此繼續逗留下去了,必須轉移,而且唯一可能,就是向西北,迎接北上的黨中央、紅一、四方面軍,或是與陝北紅軍會師,以便相機創造更合適的新的革命根據地。

  三個人苦苦思索,下一步如何行動,一時舉棋不定。

  「政委,你看誰來了!」軍政治部的劉華清、程忠壽,領著客人走進屋來。

  來人頭戴一頂草帽,身穿一件中式對襟的白綢大褂,銀灰色的制服褲子,一雙不大可腳的黑布鞋,底兒還不曾被泥土完全沾汙。隨身背著一把半舊不新的油紙傘,還有個黃布卷成的小包袱,斜垮在肩頭上。

  冷眼看上去,像個算命先生,一時三個人誰也沒認出來這個人是誰?當這個神秘而又陌生的不速之客,摘下茶色墨鏡時,吳煥先不由啊了一聲,猛一下撲上前去,扒著對方的肩膀直搖晃,驚喜地喊道:「石健民!哈哈!可把你盼來了!看你這一副先生打扮,都認不出來嘍!是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熱風,盛夏時節的熱風!」石健民見到老戰友,咧著嘴直笑。

  程子華笑嘻嘻地打著招呼:「健民同志,我們又在這裡見面嘍!」

  石健民正要跟程子華握手時,不由吃了一驚:「子華同志,你……你負傷了?」

  部隊進入陝南第三天,程子華就在庚家河戰鬥中負了重傷。由於醫療條件差,天氣寒冷,連續戰鬥,又得不到很好的休息,幾個月過去了,傷還沒好。近日裡又感染化膿,用紗布纏得嚴嚴實實的,活像兩個彈棉花棰似地吊在脖頸上。程子華下意識地笑了笑說:「打仗負傷,也是兵家常有的事,沒什麼,過幾天就會好了……」

  徐海東辨認半天,終於想起來了,他就是原鄂東北遊擊總司令部的參謀主任石健民同志。他聽吳煥先提起他。兩雙久別重逢戰友的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石健民說:「徐老虎!你比以前更威武啦!」

  「呵呵!都是老相識了,難得難得。快坐下,坐下……」徐海東笑著說。

  這個神秘而又陌生的不速之客,名叫石健民,有人稱他「石同志」、「石先生」,是一位優秀的紅色地下交通員。湖北黃安人,參加過黃(安)(城)起義,曾任鄂東北遊擊司令部參謀主任,是吳煥先的老鄉,又是老搭檔。1932年12月,石健民脫去灰布軍裝,成了個飄忽不定而又變幻莫測的魔術師——地下交通員,奔走于武漢、上海、鄭州等地,負責紅二十五軍、鄂豫皖省委和中共中央的聯絡工作。他知識豐富,機智靈活,行動出沒無常,喬裝變化多端,記憶超群,出色地完成過無數次特殊任務,程子華來鄂豫皖,就是由他一手策劃和帶路的。後來,1939年,在護送張雲逸妻兒時,不幸被捕,英勇就義,時年三十四歲。

  石健民脫下那雙鞋,詭秘地笑著說:「我帶來的兩樣貨物,就疑在鞋子裡面。呵呵,切莫見笑喲!」說著,又從肩上取下傘遞給吳煥先說,「傘把子裡面,還有兩份密碼!」

  徐海東驚喜異常地笑著說:「此地農民有句俗話:『人到著急時,總有個出奇處』。你這一來,太及時了。我們就像一群沒娘的孩子似的,這次可有了盼頭!」

  石健民的到來和他帶來的中央文件,對於徐海東和他戰友們來說,就像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就像跋涉在茫茫雪海中看到了一簇篝火;就像掙扎在戈壁沙漠裡望見了一片綠洲。

  「天氣炎熱!就怕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呀!」石健民接過徐海東的話風趣地說。

  「這裡有密碼!」吳煥先說。「可惜呀!電訊器材殘缺不全,無法與中央直接聯絡。」

  「唉!活捉一個唐嗣桐,卻沒有繳獲一部好電臺!」徐海東不禁發出感歎:「吳政委常常說,『消滅敵人一個團,不如弄個無線電』!這話一點不錯呀!」

  石健民說:「我在國民黨統治區得知,敵軍正在向川、陝、甘邊調動集結;各種報紙紛紛披露:中央紅軍與紅四方面軍已在川西會合。從各種跡象表明,確有繼續北上動向……」

  這就足夠了!「吳煥先如獲至寶獲至寶,當著程子華、徐海東的面說:「兩支主力紅軍已經會師,我們陝南陝北兩支紅軍隊伍,完全也可以攜起手來,集成一個力量,打開新的鬥爭局面,迎接黨中央,迎接紅一、四方面軍!」此時此刻,三位領導人都是那麼高興、那麼振奮、那麼迫不及待、那麼躍躍欲試!

  吳煥先當機立斷:「省委和軍部其他負責同志都在豐峪口,我們去那開個會,統一一下思想!」

  1935年7月15日晚。陝南豐峪口。

  十五的月亮,又亮又圓,高高地懸在空中,像一個很大的銀盤。

  鄂豫陝省委在豐峪口正在召開緊急會議。

  省委代理書記吳煥先主持會議。根據中央文件精神、報紙消息、石健民所聞和敵情動態,大家充分討論,通觀全域地分析了鬥爭形勢。會議認為:

  日本帝國主義的入侵和國民黨的出賣,使民族危機空前嚴重,党和紅軍必須動員千百萬人民,一致奮起,堅決反對蔣介石的賣國反共政策,積極準備同日本帝國主義作戰。(《中國工農紅軍第二十五軍戰史》,解放軍出版社1990年版,第157頁。)

  在目前我們行動區域的群眾工作,黨的組織十分薄弱,紅軍本身還沒有擴大到有力的迅速的消滅整批敵人,創造偉大的鞏固的革命根據地。同時,在我們行動的區域,目前說來還是狹小的,物資還不足充分供給大批紅軍的需要,創造一個良好的新的革命根據地是有些困難,這主要是因為我們本身力量還不能迅速的完成的關係。(1935年7月17日《鄂豫陝省委吳煥先關於紅二十五軍的行動,個別策略及省委工作情況的報告》。)

  中國蘇區發展,紅軍新勝利,主力伎倆中在西方的勝利與將要形成中國西北部蘇區根據地……這都是中國目前革命發展的新形勢特點。(1935年7月30日《省委給物委的工作指示》。)

  目前首先要執行的新任務,採取新策略,在一切行動中極力與陝北紅軍集成一個力量。(1935年7月25日《省委煥先給位三、隆貴、先瑞的工作指示》。)集中一個大的力量,有力地消滅敵人,配合紅軍主力在西北的行動,迅速創造新的偉大的鞏固的革命根據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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