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許光達 | 上頁 下頁
四六


  林明偉這時才注意到鄒靖華的身後還有位年輕漂亮的姑娘,就問:「她是……」

  「噢,這是我妹妹,叫許啟亮。」鄒靖華介紹說。「你的妹妹?」林明偉有些不解。

  「她是我丈夫的妹妹。」

  「我說嘛,怎麼沒見過。」

  林明偉問許啟亮:「你也去延安吧?」

  「是的,我跟嫂嫂一起去。」

  「你哥哥在延安嗎?」林明偉問道。

  許啟亮搖了搖頭。鄒靖華不禁一陣憂傷:德華你現在在哪?要是在延安該多好啊!鄒靖華突然想起林明偉說的話,知道他爺爺准是個大官,一定會認識很多人。於是,便向林明偉說:「到辦事處後,你讓爺爺給打聽一下許光達這個人。」「你不也去辦事處嗎?我們一起問一下。」

  她們邊走邊說,很快到了西安八路軍辦事處。

  「爺爺,這是我的同學和她妹妹,她們也去延安。」鄒靖華馬上取出了徐老寫的信。林伯渠端詳著她說:「噢,你就是鄒希魯的女兒?聽說你爸爸信起佛來了,是嗎?」「是的,他的思想很消沉。」鄒靖華回答說。

  「不要緊,時代在變,人也要變。他同意你參加革命,就很好嘛!你們兩個就去清澗青年訓練隊吧,那兒要人。」鄒靖華又問:「林伯伯,我還想找個人。」

  「找誰?」

  「許光達。」她把許光達的情況說了一遍。

  林老知道許光達在抗大當教育長,但不知他成家沒有,對鄒靖華什麼態度。於是顯出為難的樣子說:「啊唉,我還沒注意過這個人,不過,聽說前不久從蘇聯回到延安一批幹部,我可以讓延安幫你查一下,好嗎?」

  鄒靖華聽說有蘇聯回延安的幹部,說不定就有許光達呢!便點點頭說:「謝謝林伯伯了。」

  她此時的心裡仍然懷有一線希望,她渴望著早一天到延安。

  夏天已悄然走去,金色的秋天抖開笑臉向延安走來。這是許光達來到延安後的第一個秋天。

  在抗日軍政大學教育長的辦公室裡,許光達坐在辦公桌前,鋪開幾張發黃的紙,用鉛筆工工整整地寫了《軍隊的組織問題》幾個字,他輕輕地放下筆,雙眉緊鎖。過了片刻,又拿起筆來,在紙上如行雲流水般地寫了起來。

  忽然,機要處的參謀匆匆走了進來:「首長,您的電報。」

  許光達放下筆,拿起電報,只見上面寫:「鄒靖華已到西安八路軍辦事處。要求去延安抗大,不知你是否同意,請速回電。」

  原來,林伯渠在西安得知鄒靖華要去抗大的消息後,立即發電報給許光達,詢問他對此事的態度。林老心很細,他不知道許光達是否又結了婚,或會不會否定這個婚姻。因為他的婚姻是在小時候由父母包辦的,在延安或其他革命隊伍裡,不少人是反抗封建婚姻而投身革命的,自動解除包辦婚姻,另組家庭也不是件奇怪的事。為了慎重起見,便發了電報。

  許光達接到電報,感到很驚訝,和妻子失去了六年的聯繫,她不僅頑強地活著,還居然來延安參加革命,不可想像!真是喜從天降。他立即給林伯渠拍去電報,歡迎鄒靖華來延安。

  一天黃昏,六輛蘇制的卡車緩緩地停在延安大旅社。

  鄒靖華和許啟亮隨一批敵佔區的男女青年跳下汽車,接待人員熱情地把她們領進了旅社,鄒靖華原以為這大旅社一定是高樓大廈,可眼前只不過是幾間土房子,門口還掛著幾頭毛驢。因為天漸漸黑了,她不知道延安究竟多大。吃過晚飯,許啟亮感到很疲勞,就說:「嫂子,咱們終於到延安了,今晚睡個好覺吧。」

  她們剛要躺下,就看見一位穿灰色軍裝的女戰士走了進來,房間裡的人都把目光不約而同地集中在這個女戰士身上。只見這個戰士走到許啟亮的身邊,問:「哪位叫鄒靖華?」

  許啟亮指著身旁的嫂子說:「她就是!」

  鄒靖華有些納悶:在延安,怎麼會有人知道我的名字?只有他才會知道我,莫不是……她不敢去想了,就問了句:「誰找我?」

  女戰士回答說:「是我們教育長。」

  鄒靖華有些緊張,尋思這肯定是個大官,先問清楚了再說,「你們教育長是誰?」

  「許光達!」

  啊!鄒靖華和許啟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不是在做夢吧!

  許啟亮急匆勿跑了出去,見門外站著一位身材魁梧氣宇軒昂的八路軍幹部,便止住了腳步;那人先是細細看了一下,然後喊了一聲:「桂妹子!」

  許啟亮瞪大了驚奇的眼睛,看了好半天才看清楚,那正是她的哥哥,不禁失聲大叫:「五哥!」便撲過去忍不住抱著哥哥哭了起來。

  鄒靖華此時驚呆了。我的老天爺,真是蒼天有眼!可是,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淚如泉湧。

  兄妹見面,百感交集,許光達也是熱淚盈眶。

  許光達給桂妹子擦去淚:「妹妹,你怎麼來了?」

  「我跟嫂子一起來的。」說完,放開許光達,指著門口泣不成聲的鄒靖華說:「哥哥,你看看那是誰?」

  許光達向門口看去、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凝住了:「桃妹子?!」說著向她奔去。鄒靖華也向許光達撲過來,可當雙手就要握到一起的時候,卻突然停住了,彼此打量著,端詳著,似乎有千言萬語要說,又不知從何處說起。

  終於,這凝重的沉默被兩股決堤的真摯情感的洪流衝垮了,桃妹子猛地撲進丈夫的懷裡,伏在他的肩頭上哭了起來。

  許光達也難以控制自己的感情,淚水滴在妻子的秀髮上。

  真難以料想,十年生死離別,卻在這延河畔團圓了。

  夜深了,皎潔的圓月在薄薄的雲層中穿行,又是一個陰曆十五,地面上的一切統統蒙在一望無際的潔白月光裡,靜謐而神秘。

  許光達向抗大走去,心裡暗暗為妻子祝福:「好好地睡吧,做個好夢。」

  美麗的鳳凰山麓,百鳥啁啾,明媚的陽光,灑落在大地上,乳白色的晨霧,猶如輕紗,慢慢地被揭開了。五顏六色的鮮花,掛著晶瑩的水珠,晨風夾帶著鮮花的芳香迎面飄來。

  許光達把鄒靖華接到抗大,在鳳凰山腳下建起了家。

  鄒靖華打量著這收拾得乾乾淨淨的房子,心裡熱乎乎的。

  一切都安頓下來,夫妻坐在一起,互相深情地注視著,十年了,心裡不知有多少酸甜苦辣要向對方述說。

  「靖華,這些年來,你為我擔驚受怕,讓你受苦了。」許光達挽起妻子的手,真誠地說。

  鄒靖華再也忍不住了,十年來,牽腸掛肚,顛沛流離,這下總算找到傾訴的人了,可此時,什麼都說不出來,鼻子一酸,放聲地痛哭起來。

  「哭吧,痛痛快快地哭一場,把這麼多年的委屈和辛酸都哭出來,這樣也許會好受些。」許光達邊撫摸著靖華的頭邊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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