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許光達 | 上頁 下頁
二六


  要是有幾門炮放在山坡後,威力可就大了!他湊近段玉林,貼耳問道:「要是有幾門炮,那就像樣了。」

  「咱們這裡的土包子,哪來的那洋玩藝。」

  「土的也行呀。」許光達的這句話提醒了段玉林。「土炮?對了,有兩門松樹炮,是我們自己造的,在桃花山上,不過好久沒用了。」

  「有就行。」炮兵出身的許光達,總是對炮感興趣。孫德清插話:「玩炮是光達的拿手戲,你就交給他好了,保准有好戲唱!」

  段玉林立即派人牽牛去拖這兩門炮,並說:「這傢伙弄來,就由你來指揮吧。」許光達點了點頭。

  東方漸漸放亮了。遠處的馬達聲漸漸增大,一隻火輪向河口方向緩緩駛來,後面載有一長串的木船,上面坐滿了敵兵,大約有五百多人。

  來犯是石首縣的團防,他們接到當地一個土豪的報告,說見到江陵遊擊隊了,只有五十來號人,手裡都是些土傢伙。於是,團總便集中了全縣的團防五百餘人,殺氣騰騰,妄圖把遊擊隊一口吞掉。

  火輪慢慢停靠在江邊,五百多敵人向江邊兇神惡煞般地撲了上來,漸漸進入了伏擊圈。

  「打!」段玉林一聲令下,遊擊隊員們開火了。一時間,槍聲大作,喊殺聲四起。

  這突如其來的槍聲和喊殺聲,使這個團總大吃一驚:這哪裡是五十幾個人,分明成百上千,他拍了一下肥胖的腦殼,眼珠子轉了一下,思忖:我們有機關槍,他們都是些土傢伙,怕他個!於是,舉槍向前開了一槍,高聲叫喊:「弟兄們,都給我上,那些窮鬼都是些土傢伙,不用怕!」

  敵人又一窩蜂似地向岸上沖了過來。

  段玉林沉著果斷,一個個敵人在他的槍口下倒下。孫德清也彈無虛發,瞄準一個正在驅趕敵兵的傢伙射擊,隨著槍聲,那個傢伙應聲倒地,後面的敵人拼命地向江邊逃去。

  這時,後面傳來了一陣驚天動地的喊殺聲,許光達一看,是老百姓從村子裡擁出來了!他們打著紅旗,手持大刀、長矛、魚叉,殺奔過來。

  敵人見勢不妙,紛紛向江邊逃去。

  遊擊隊員手中的土槍、漢陽造步槍已不管用了,眼睜睜看著敵人向船上跳。

  許光達站在土坡上,以熟練的動作用手指瞄準了敵人的火輪,目測了距離,重新調整了土炮的高低。心想:成敗在此一舉,不知這傢伙聽不聽使喚,管它呢!試試再說!想到這兒,下達了命令:「放!」

  「轟!轟!」兩門松村炮先後開火,不偏不倚正好擊中火輪。火輪震顫了一下,癱在河中。

  「打中了!」遊擊隊員們一片歡呼聲。敵人見火輪不能動了,又轉身拼命向木船上爬去。

  許光達樂了,又瞄準木船開炮,可是,這時松樹炮的炮身太燙。已經冒煙了,不能再放了。

  敵人死傷過半,戰鬥勝利結束了。戰士們以敬佩的目光看著許光達。段玉林走了過來,緊緊握著許光達的手說:「中央派來的人就是有兩下子!今天的戰鬥多虧你了。」

  孫德清笑著對段玉林說:「我說過,玩炮是他的拿手戲。今天確實開了眼了!」

  1929年11月。江陵遊擊大隊駐地的土坡上。

  一群遊擊隊員圍坐在許光達的周圍。他們正在總結熊河、馬家寨和前幾天剛結束的觀音寺等戰鬥的經驗。

  一個頭戴瓜皮帽,瘦瘦身材的青年隊員,緊靠在許光達身旁,興高采烈地說:「咱們這仗打得真不賴。依我看啊,是段大隊長指揮得好。」另一個隊員補充說:「那沒說的。還有就是咱們的傢伙比以前強了。」

  又一個光著頭的隊員「嗯」了一聲,表示贊同,他摸了摸腦袋,想了一會兒說:「人家中央特派員跟咱們一起吃苦,多不易呀!打馬家寨那次,要不是那幾炮打得准,咱們恐怕要吃大虧了。」又有一個隊員插嘴說:「那還不是許特派員教我們的!」遊擊隊員們你一言,我一語地在談著自己的看法。

  兩個月來,許光達跟他們已經混得很熟了。他不僅改進了松樹炮,教隊員們使用方法,還給他們講戰術,協助段玉林做思想政治工作。

  有一次,一個叫張伢子的隊員在打完觀音寺那一仗後,就私自回家給自己放了三天假。段玉林嚴厲地批評了他並責令讓他作檢討,他飯也不吃,認為是小題大作,看他不順眼。

  許光達就主動與他接近。他端著飯走到張伢子面前,「來,吃飯吧,不然會餓壞的。」

  「我不吃!」

  「不吃飯就能解決問題了?」許光達懇切地說。

  「不就是回趟家嘛,我的老母親已經病了好幾個月了。順道回家看一下有什麼不對的?」小張不服氣地回答。

  「伢子,回家看母親,這沒錯。誰都有父母。可你得請個假呀,你們大隊長派人找你,廟裡廟外找個遍,也不見你的影子,還以為你犧牲了呢。他急得不得了,那一夜覺都沒睡。」

  張伢子聽說大隊長派人到處尋找,心裡覺得有些理虧。許光達語重心長地說:「咱們是軍隊,不是在家的莊稼漢,如果今天你回家了,明天他不來,一盤散沙,能打仗嗎?咱們遊擊隊今天到熊河,明天又要去馬家寨的,你到哪去找隊伍,要不是大隊長派人找到你家,說不定會出差的。」

  春風化雨,一席話說得張伢子心裡熱乎乎的。他接過許光達給他的飯,香甜地吃了起來。

  這天上午,石首縣的縣委書記者石來到江陵大隊。

  「中央代表同志,鄂西特委來人了。在橫溝市要開監利、江陵、石首的聯席會議,我來通個信。」

  孫德清和許光達這才明白,特委在橫溝。

  橫溝市的一幢尋常的四合院落。

  孫德清和許光達急匆匆跨進堂屋。在屋裡正面的牆上,掛著一面鐮刀斧頭的紅旗,地中央兩張長桌拼在一起,桌上鋪著白布,放著一把茶壺和幾隻瓷碗,四周圍坐著一些農民打扮的人。

  這時,一個個子不高,臉龐清瘦,鬍子又黑又長,頭上裹著一塊青布的中年人走了過來。那人盯了他們一會兒,才問:「你們來開會?」

  「石書記通知我們說:特委在橫溝召開聯席會議,我們就找來了。」許光達回答。

  「噢,你是湖南人?」來人聽出了他的湖南口音。許光達點了點頭,然後好奇地問:「同志,你是……」「我叫易窮。你們是從中央來的吧?聽說你們帶來了中央的指示,要找特委?」

  許光達聽說眼前這位叫易窮,就急切地問:「你知道周逸群同志在哪兒嗎?我們已經等了兩個月了。」

  「我就是。」

  許光達有些疑惑,面前的這個人不是叫易窮嗎?或許這是他的另一個名字,心裡為之一怔,感到剛才有點失禮,就說:「我叫許光達,他叫孫德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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