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許光達 | 上頁 下頁


  記得7月9日,北伐誓師大會上,自己和同學們一樣心情激動,渴望參加北伐的戰鬥。投身革命幾年了,不就是為了推翻帝國主義,消滅軍閥統治嗎?不就是為了勞動人民能求解放、當家做主人?這一天終於來了,自己作為一名革命軍人,一名無產階級戰士,參加北伐,到革命的第一線是責無旁貸的!然而,軍校有令,只准第四期學員畢業隨軍北伐,而他們第五期的學員留校,繼續學習。

  許德華沒有辦法,著急有什麼用?軍人應該服從命令。現在,只能眼巴巴地看著第四期同學上前線了。

  站在歡送的隊伍裡,許德華的心裡很不是滋味:既高興又焦急;既羡慕又惋借……

  但是,許德華的心一刻也離不開北伐戰場。他時刻關注著形勢的發展,事態的走向。他經常翻閱《廣州民國日報》、《黃埔日刊》;不時地向從前線回來的同學打聽消息,瞭解北伐的進程。

  8月,葉挺獨立團攻打汀泗橋、賀勝橋兩仗的勝利,他曾為之鼓舞。之後,在攻打武昌時失利,他又為之焦慮,尤其是他聽說獨立團一營營長曹淵英勇犧牲,更是悲痛萬分。

  曹淵是黃埔第一期的學生,共產黨員,和廖運澤(也是黃埔第一期)是同鄉,而廖運澤又是許德華的好朋友廖運周的堂兄,因而、他們互有往來。

  這次曹淵犧牲,許德華深感震驚。他深為失去這樣一位學長和同志而感到難過。

  要奮鬥,就會有犧牲:要革命,就不怕犧牲!許德華的心靈被不時傳來的北伐戰場上的消息震撼著……

  1926年11月末,隨著北伐的勝利進軍,國民政府由廣州遷往武漢,黃埔軍校第五期炮兵大隊、政治大隊、工兵大隊也隨之遷往武漢併入了中央軍事政治學校武漢分校。

  學校本部設在兩湖書院,許德華所在的炮兵大隊則駐在平湖門兵營。

  12月中旬,蔣介石從南昌來到武漢。全校師生在舊督署門口列隊歡迎。

  許德華站在歡迎的隊伍裡,注視著這位蔣校長。只見他不停地與前來迎接他的人點頭、握手,嘴裡還不時地發出「喔!喔!」的聲音。

  蔣介石是靠黃埔軍校起家的。1924年,孫中山任命他為黃埔軍校校長一職時,他就牢牢地抓住這個權力不放。他深知軍隊的重要。

  儘管後來,隨著蔣介石地位的提高,權力的增大,發生了一系列戲劇性的變化,但他一刻也沒放棄對軍權的控制。

  蔣介石後來兼職很多,「總裁」、「總統」、委員長」、「校長」等等。

  但他最喜歡「校長」這個稱呼,它代表著一種資歷,一種榮譽。更重要的是在派系林立、錯綜複雜的舊中國和國民黨中,代表著一種向心力和威懾力,有了它,就有了源源不斷的追隨者和新生的力量,這無疑有利於蔣政權的統治和鞏固。

  從1924年到1947年,蔣介石整整當了二十三年的黃埔軍校校長,這不僅在中國的軍校史上,就是在世界的軍校史上也是罕見的。

  正因如此,國民黨的軍官大多出於黃埔。只有黃埔出身的人,才能得到重用,因而國民黨的軍界、政界流傳著這樣一句話:學非黃埔,省非浙江,作官無路,兩眼汪汪。

  所以,國民黨的軍官因出身黃埔而官運亨通者甚多,如胡宗南、賀衷寒、李默庵、顧祝同、戴笠等等。

  蔣介石在黃埔軍校有一批崇拜者,他們對他俯首帖耳,以蔣校長的學生自居。

  然而,也另有一些黃埔學生,根本不買蔣介石的帳,他們有自己的獨立見解,有自己的信仰和追求,他們不為個人的名利所動,而以國家的獨立、自由,勞苦大眾的解放幸福為己任,同黑暗勢力展開鬥爭。這是蔣介石最頭痛的。許德華便是其中之一。

  此時的許德華還只是一名普通的共產黨員,黃埔軍校的學員。他無法預測眼前這個蔣校長會在幾個月後對共產黨人舉起屠刀,背叛革命。

  但是,他從「三·二〇」事件和蔣介石在《6月7日總理紀念周訓詞》提出「要國民黨內的共產黨人退出國民黨」這兩件事中,已經敏銳地感覺到,自己和校長走的不是一條路,自己也不是校長喜歡的那種人。

  在一片掌聲中,蔣介石作了講話,並宣佈了武漢分校的人選:鄧演達為武漢分校校長,張治中為教育長,周佛海為政治部主任,惲代英為政治總教官……

  這是蔣的用人之道,用一個右派看住一個左派,避免大權旁落。

  鄧演達在黃埔學生中威信很高,他積極擁護孫總理的聯俄、聯共、扶助農工的三大政策,治軍嚴格,演講有氣魄,如長江大河,滔滔不絕,字字句句,扣人心弦,因而深得黃埔學生的愛戴。這也正是蔣介石最忌恨、最擔心的,所以,派他的親信張治中擔任教育長,使武漢分校的學生也成為他的勢力。

  惲代英在黃埔軍校學生中也有很大的影響,很高的威信,這也是蔣介石最不願見到的。軍校每星期一舉行總理紀念周,都由蔣介石主持,並親自訓話,講完之後,下面無任何反應,等到惲代英講話之後,學生們總是熱烈鼓掌。蔣介石既尷尬,又氣憤。

  然而,他更擔心武漢分校姓「共」不姓「蔣」,故派自己的親信周佛海來擔任政治部主任。

  當然,這些情況許德華不可能知道,但他卻很喜歡惲代英和鄧演達。尤其是惲代英,是他最敬佩和喜愛的共產黨領袖之一。入學不久,他就聽過惲代英講課。開始,他和同學們都以為惲代英一定是一個威風凜凜、魁梧強壯、鋒芒畢露的人。因為惲代英主編的《中國青年》雜誌是許德華和同學們最喜愛的刊物之一。惲代英的文章思想深刻,言詞犀利,教育了許多有志青年。

  從惲代英的文章中,許德華和同學們不僅認識了他,更領悟了他深邃的思想。

  當他們看到眼前的惲代英戴著厚厚的眼鏡,一副文弱書生的樣子,便難與那些犀利的文章連在一起。但很快他們就感受到他那銳利的思想、幽默的話語和真知的見的論述。

  惲代英說道:「你們到軍校來學什麼呢?都曉得說:『來學革命』。革帝國主義的命,革封建軍閥的命。簡而言之,就是國民革命,這是個艱巨的任務,要經得住苦學苦練,才能擔負得起來。」

  「現在中國怎樣?租界、租借地、領事裁制權、內河航行權、關稅權以及公使團之威權,都證明中國是個主權不完整的國家,所以說是半殖民地。

  因中國在國際帝國主義毫無憐惜的宰割之下,其地位比專做一國的殖民地還不如,故總理又稱之為次殖民地。」

  聽惲代英課的人特別多,有時教室坐不下,就到操場上講。中間放一張桌子,學生們圍在四周。惲代英就站在桌子上,揮舞著那雙有力的手,一講就是幾個小時。

  1927年1月12日,蔣介石從南昌來武漢,勸說在武漢的中央執行委員和國民政府委員同意遷都南昌,以便置於他的直接控制之下,但遭到大多數委員的反對。

  蔣介石十分惱火地返回了南昌,對譚延闓說:「武漢方面完全成了共產黨的勢力範圍,他們(指共產黨)厲害,去不得呀!」

  2月,蔣介石在南昌的講演中公然說:共產黨員是在對國民黨員施加一種「壓迫」。「這樣我便不能夠照從前一樣的優待共產黨員了」,「我一定要糾正他,並且一定要制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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