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黃克誠 | 上頁 下頁
八〇


  這個講話造成極大的震動,扭轉了會議方向,成為廬山會議風雲突變的一個轉折點:

  看了發言記錄、文件,與部分同志談了話,感到有兩種傾向:一種是觸不得,大有一觸就跳之勢。

  有些人發言講話,無非是說現在搞得一塌糊塗。好啊!越講得一塌糊塗越好!我們要硬著頭皮頂住;天不會塌下來,神州不會陸沉。因為有多數人的支持,腰杆子硬,我們有多數派同志,腰杆子就是要硬起來。

  我有兩條罪狀:一條是大煉鋼鐵,一千零七十萬噸是我下的決心;一條是槁人民公社,我無發明權,但有推廣權。一千零七十萬噸鋼,九千萬人上陣,亂子大了,自己負責。其他一些大炮,別人也要分擔一些。各人的責任都要分析一下,第一個責任者是我。出了些差錯,付了代價,大家受了教育。

  對群眾想早點搞共產主義的熱情,不能說全是小資產階級的狂熱性,不能潑冷水。對「刮共產風」,「一平二調三提款」也要分析,其中小資產階級狂熱性,主要是縣社兩級,特別是公社幹部。但我們說服了他們,堅決糾正。

  今年3、4月間就把風壓下去,幾個月就說通了,不辦了。

  第二方面,對另一部分同志,在此緊急關頭,不要動搖。做工作總會有錯誤,幾十萬個生產隊的錯誤,都拿來說,都登報,一年到頭也登不定。這樣,國家必定垮臺,帝國主義不來,我們也要被打倒。我勸一些同志,要注意講話的「方向」,要堅定,別動搖。現在,有的同志動搖了,他們不是右派,卻滑到右派邊緣了,離右派只有三十公里了。

  毛澤東的講話,支持了左派,勸告了中間派,警告了「右派」。他已經把會上的意見分歧,作為黨內路線鬥爭來看待了。毛澤東的講話,對彭德懷。

  黃克誠等簡直是當頭一棒。他們十分震驚。

  會後,彭德懷對毛澤東說,他的信是供毛澤東個人參考,不應印發。

  但是,事已至此,彭的解釋又有何用?

  中午,彭德懷回到住處,和黃克誠一起就餐。

  兩個人對面而坐,誰都沒有說話。

  黃克誠只吃了一口飯,一言不發,就離席而去。可以看出,他的心情十分沉重。

  彭德懷見此情景,更吃不下,也拋下筷子回到自己住處。黃克誠反復思索,就是不明白毛澤東為什麼忽然來了一個大轉彎,把糾「左」的會議變成了反「右」。

  當晚,黃克誠接到周小舟的電話。

  「總長,我們想和你談談!」

  「誰?」

  「有我周小舟,還有周惠、李銳。」

  「現在這個時候,你們還是不要來吧。」

  「我接受不了,一定要去。」周小舟堅持道。

  「那麼……來就來吧。」黃克誠見周小舟很堅持,也就讓步了。

  三人中,周小舟特別激憤。李銳已意識到在這個時間來黃克誠處不好,可是未能阻止住周小舟。

  誰能想到,這次談話竟成了「反黨集團」的罪證呢?周小舟等三人都有火氣。

  周小舟說:「袁世凱稱帝時,下面單獨辦一種報紙給袁看,專門講勸進的話。」

  李銳說話帶著氣:「這不是釣魚嗎?他不能一手遮天。」黃克誠比較冷靜:「主席又不是慈禧太后。有意見還是當面談。」李銳說:「這時正在火頭上,談不得!」

  「我們都快成右派了。」

  「別著急,主席支持左的,也不會不要右的。」黃克誠勸他們說。

  「主席這樣突變,有沒有經過政治局常委討論?主席有沒有斯大林晚年的危險?」周小舟問道。

  「我認為不會。」黃克誠說道,「有意見還是直接向主席提出,我們現在這樣談論不好。」

  周小舟平靜了下來,又談了些湖南的情況。

  三人正準備走時,恰遇彭德懷拿著一封電報走了進來。「彭總,我們離右派只三十公里了。」周小舟對彭德懷說。「著急有什麼用?!」彭德懷說道。

  李銳覺得不太好,示意周小舟走,說天晚了。

  周惠一般比較謹慎,什麼話也沒說。

  隨即,他們三人起身出來,各自歸去。

  正巧,他們出門時,被人遇見了。後未,這天晚上的談話,就成了逼他們交代的一個重要問題。

  7月20日,傳達了毛澤東的指示:不僅對事,也要對人。這成了廬山會議的又一個轉折點。大家的發言開始集中對彭德懷的信提出批評,火力大大加強了。會議開始轉入了批判彭德懷、黃克誠等的鬥爭階段。有人稱為廬山會議後期。彭德懷等人只有作檢討的份了。

  當天,黃克誠作了檢討,談到19日的發言是嗅覺不靈,自己思想方法上有多考慮困難和不利因素的老毛病,自己只認為彭德懷的信有些地方用詞不妥,而認識不到問題的嚴重性,等等。7月30日一早,毛澤東通知黃克誠、周小舟、周惠和李銳四人去談話。

  毛澤東給黃克誠戴了幾頂帽子,說黃克誠是彭德懷的政治參謀長,是湖南集團的首要人物,是軍事俱樂部的主要成員。還說黃克誠與彭德懷的觀點基本一致,與彭德懷是父子關係。又談到過去的三軍團歷史問題,說瞭解黃克誠的歷史情況等等。

  「我和彭德懷觀點基本一致,只能就廬山會議這次的意見而言。過去我和彭德懷爭論很多,有不同意見就爭,幾乎爭論了半輩子,不能說我們的觀點都是基本一致,但我們的爭論不傷感情。過去打『AB團』時,有人要打我,彭德懷還幫我說過話,不然我那次就可能被整掉了。我認為我們的關係是正常的,談不

  上什麼父子關係。」黃克誠表示不滿。

  「理性和感情是一致的東西,我自己總是一致的,看來我不瞭解你和彭德懷的關係,也不瞭解你這個人,還得解開疙瘩。」毛澤東抽了一口煙,用手指彈了彈煙灰。

  「我當彭德懷的參謀長,是毛主席你要我來當的。我那時在湖南工作,並不想來,是你一定要我來。既然當了參謀長,政治和軍事如何分得開?彭德懷的信是在山上寫的,我那時還沒有上山,怎麼能在『意見書』一事上當他的參謀長?我在湖南工作過多年,和湖南的負責同志多見幾次面,多談幾次話,多關心一點湖南的工作,如何就能成為『湖南集團』?至於『軍事俱樂部』,更是從何談起?」黃克誠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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