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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盤算歸盤算,到哪裡去弄好吃的東西呢?

  黃克誠打發人在城裡四處找尋,不長時間人都回來了,一無所獲,連一點豆腐也沒能搞到。

  黃克誠心裡不是滋味,自己這個政委沒當好,連改善一下伙食,這點最低的願望也沒有實現,真有些對不起冒著槍林彈雨,奮勇衝殺的戰士們。

  就這樣,部隊在高興歡快的氣氛裡,過了個窘迫之年。

  黃克誠對此一直耿耿於懷,多少年來一直不能忘記,而且把這件事寫進了他的回憶錄。

  部隊雖然沒有吃好,但是不久便聽到一個振奮人心的喜訊:毛澤東又恢復了對紅軍的指揮權。

  1月15日,在中國共產黨的歷史上具有偉大歷史意義的遵義會議召開了。

  會後不久,毛澤東親自來到三軍團,傳達遵義會議的精神。

  黃克誠很久沒有見到毛澤東了,只見毛澤東又黑又瘦,黑髮及肩,衣著破舊,但是兩眼炯炯有神,神采奕奕。

  毛澤東又可以重新帶領紅軍打仗了,這是一個令黃克誠興奮不己的消息,一個他盼望很久的消息。第五次反「圍剿」時,他就曾經向彭德懷提議,讓毛澤東出來,重新指揮紅軍,如今,這一願望終於成為現實。

  在紅軍最危急的關頭,遵義會議解決了軍事路線和軍事指揮問題,重新確立了毛澤東在紅軍中的領導地位。黃克誠感到中央紅軍又有了希望的曙光,長期以來內心的緊張與憂慮終於鬆弛下來。

  但是,黃克誠有些不滿足,更有些不理解。為什麼遵義會議只解決了軍事路線問題,批判了博古以及李德在軍事指揮上的嚴重錯誤,避而不談政治路線?為什麼毛澤東只當選為中央政治局常委,沒有明確他在黨中央的領導地位?這個問題在黃克誠頭腦中纏繞了很久。直到半年多以後,張國燾企圖危害黨中央,中央紅軍被迫先行北上,這個心頭之結才解開。

  1980年,年近八十高齡,飽經磨難的黃克誠,拖著久病之軀,在中央紀委會議上,意味深長地談論起這件事:

  遵義會議的情況是毛主席到三軍團親自傳達的,我聽到傳達後很不滿足。因為遵義會議上毛主席只批判了軍事路線的錯誤,沒有批判政治路線的錯誤,中央領導改組時,毛主席只當了中央政治局常委,總書記是洛甫同志,我覺得這樣做還不夠。經過半年多實踐,我才放棄原來的看法。

  才懂得不談政治路線,只談軍事上的指揮錯誤,傷害的同志就不多,有利於團結。當時就是博古、李德這兩個同志下了台,中央政治局的其他同志仍留在領導崗位上,博古同志也保留在政治局內。特別到了同張國燾作鬥爭的時候,我才更加認識到毛主席這個決策的無比正確。假如,在遵義會議上提了政治路線問題,那傷害的同志就更多了,因為,當時政治局的委員原來都是擁護錯誤路線的,那就會搞得好多同志情緒不高,會對革命事業不利。而軍事鬥爭是當時決定革命生死存亡的關鍵問題,紅軍的處境又非常危險。毛主席這樣決策既可以集中精力考慮軍事上的問題,又維護了黨的團結。這樣後來同張國燾的軍閥主義、逃跑主義、分裂主義鬥爭時,政治局基本上做到完全團結一致。通往土城的山間小路。

  雨雪交加,道路泥濘不堪,艱難行進的紅軍籠罩在灰濛濛的霧氣裡。

  黃克誠自苗區木樓上眼鏡被燒以後,一直沒戴眼鏡,碰上這種鬼天氣,眼前模糊一片,磕磕絆絆行軍,吃盡苦頭。不過,他無心考慮這些,只覺得身上擔子好重,因為師長張宗遜身負重傷,他一人挑起了紅四師軍政兩副重擔。而且,這次紅四師擔任掩護任務,幹部戰士們身心消耗很大。按說,黔軍是支雜牌軍,裝備差,士兵一手持大槍,一手持煙槍,人稱「雙槍將」,戰鬥力可想而知。不過,他們緊緊咬住紅軍不放,迫使紅四師邊打邊走。而且,他們憑藉爬山本領高的特點,一打就跑,然後又跟在紅軍後面移動,使得紅四師每前進一步,都需要集中全力,以備不測。

  1月下旬,中央紅軍在土城與前來「圍剿」的川軍遭遇,遭到優勢敵軍的頑強抵抗。

  紅四師奉命開赴土城以東青杠坡地區迎敵。

  這時,紅四師禍不單行,不僅師長張宗遜負傷就醫,而且黃克誠也有病在身。他只得咬緊牙關,躺在擔架上指揮部隊打仗。土城是黔西北大道要衝,又是赤水東岸的重要渡口。敵人集中九個團的精銳之師,向中央紅軍發動猛攻。

  戰鬥十分激烈,形勢危急。

  朱德總司令親自上前線督戰,並且將後備軍——幹部團也調往前沿陣地迎敵,才使紅軍稍微鬆口氣。

  激戰中,紅四師連日行軍打仗,個個疲憊不堪,恰逢朱德總司令前來督戰,目睹此景,不免惱火,向躺在擔架上的黃克誠發了一通脾氣。

  黃克誠明白,土城戰鬥打得非常艱苦,紅軍傷亡較大,總司令心裡很不好受,看到四師這副樣子,自然有些惱火。若在平日,總司令對待部下一向寬愛有加,決不會發火。土城一役,紅軍沒有一味與敵僵持。毛澤東正確分析敵情後,立即率領紅軍撤出戰鬥,西渡赤水。

  西渡赤水,紅四師仍然肩負掩護任務。紅軍大部隊剛開始渡河,敵人就逼上來了。黃克誠立即命令紅十一團進行阻擊,掩護大部隊渡河。

  紅軍順利渡過赤水河,經過三天三夜行軍,到達紮西地區,進行休整待機。與此同時,紅三軍團取消了師的編制,將紅四師編為三個團,師領導同志下到團裡任職,於是黃克誠下派到第十團擔任政委,團長是張宗遜。

  2月19日,整編後的紅三軍團會同兄弟部隊及軍委縱隊第二次渡過赤水河,向東急進,準備攻佔婁山關,再克遵義。按照軍團部署,黃克誠、張宗遜統一指揮紅十團、十一團,作為軍團右翼,向婁山關疾進。

  婁山關。

  連綿起伏的婁山山脈。

  正前方的婁山關,異峰突起,怪石奇岩。大小尖山與中間的深澗,好似兩扇大門,緊鎖住婁山關的通道。

  一條公路蜿蜒盤旋而上,消失在霧鎖雲封處。

  婁山關駐有黔軍一個旅,據險而守。

  2月25日,太陽懶洋洋爬上山坡,紅三軍團攻佔婁山關的戰鬥打響了。

  黃克誠率領紅十團、十一團迂回橋板,斷敵後路,阻敵增援,配合主攻部隊圍攻婁山關之敵。

  翌日,紅三軍團一鼓作氣攻佔了婁山關口。

  黔軍急忙派出六個團的兵力,向關口發起連續衝鋒,企圖奪回關口。

  在這緊急關頭,彭德懷一方面增派部隊迎敵,一方面命令紅十團向敵側後發起攻擊。

  黃克誠、張宗遜率紅十團突破敵人左翼陣地,將守敵擊潰,尾敵窮追五十裡之多。

  進攻婁山關的敵人聞訊,亂了陣腳,一路潰敗下去。紅軍乘勝追擊,再度佔領遵義城。

  2月28日,殘陽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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