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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四


  趙匡胤卻暗暗選派了一個密使,分付他到關南去見李漢超,應「如此,如此」。

  那密使領命,來到雄州見李漢超。漢超接入。取出太祖手諭,向他宣讀。

  原來那手諭寫的是:「收到此諭,立即歸還民女,並償清欠貸,今姑且念你守邊有功,暫從寬一次,如果再違紀擾民,定加以嚴懲。如有入不敷出,可以報朕,何必向民間借貸。」

  讀畢,將手諭交付李漢超,漢超嚇得臉色蒼白,鼻尖冒汗。供上手渝,謝恩已畢。設筵招待密使。席間,問密使道:「這些事聖上如何知道?」

  密使說:「這我怎麼能知道,不過,據同僚們講,聖上在各地均安排有秘密監察人員,想來,定是從從渠道得知的。」

  李漢超聞言,心跳不止。次日,忙把民女送回,還清借貸,並向當事百姓致歉賠罪。密使見事辦妥,也便回京去了。

  那些各地駐防將官,聽到此事後,無不膽戰心驚,總疑心皇帝派有人秘密在自己身邊監督,便都不敢胡作胡為了。

  不覺已到秋去冬來,已近歲尾。汴京城內的樞密院忽然接到武平節度使周保權,遣使臣來告急的文書,說是衡州刺史張文表叛亂,乞求派兵援助的信。不二日,荊南節度使高繼沖也發來文書報告此事。樞密使趙普不慢怠慢,慌忙帶上兩封文書,來見太祖。

  匡胤看了以後,哈哈大笑,對趙普說:「我久欲南征,收復荊、楚,如今機會到了。」

  原來這武平節度使駐地在朗州。早在唐朝末年,唐將馬殷進入湖南,任潭州(今長沙)節度使時,便成為地方割據勢力,後來自立為楚王。馬殷死後,其兒子馬希葵與馬希崇爭奪三位,為南唐李景所滅。馬希葵的部將王逵、周行逢等又起兵反南唐,把南唐兵擊敗,收復了湖南,因向後周稱臣。不久,王逵被部將殺死,周行逢遂成為湖南的實際統治者,被周世宗柴榮封為武平節度使。宋初,又加封中書令榮譽銜。實則依然是軍、政、財權獨立的割據勢力。

  與湖南情況相同。在五代後樑時,高季興任荊南節度使,被封為南平王,使成為割據勢力。後來也名義上向後周和宋稱臣,取消三號,改稱節度使,而仍然政令獨立。現任荊南節度使的高繼沖,乃是高季興的曾孫,高保融之子。

  那武平節度使使周行逢統治湖南七年,還算個清廉勤政的人才,這一年重病,快要去世時,把節度使職務傳給自己兒子周保權,這時周保權僅十一歲,臨死時,他召集部下和周保權分付說:「衡州刺史張文表和我一同起兵,資歷相等,後來他因沒有當上節度使,而常常怨恨,我死以後,他必然要叛亂,可以讓楊師王番去討伐他。」說罷,便去世了。

  張文表聽到周行逢去世,立周保權為節度使,大罵道:「我與周行逢一同投軍起兵,削平湖南,立下功勳,如今卻要我去下拜這個小孩!」

  不久,周保權派兵駐防永州,途中經過衡州,於是張文表便把來兵驅逐出境,不許通過。接著又襲取了潭州、奪了潭州留後的大印。自稱代理留後。也上表給宋,申述自己功勳,要求免去周保權職務,授自己為節度使。

  而荊南節度使高繼沖,也怕張文表占了朗州,自己南面門戶洞開,危及自身,也便上表請求宋太祖出兵。

  匡胤一連接到這三處的表章,正遂征南心願,對趙普說:「應趁其內亂,把荊、楚政權收歸中央。」

  於是,趙匡胤詳細定下南征計劃,建隆四年正月初七下旨,任命李處耘為湖南方面兵馬都監,向他面授機宜,讓他帶了任命慕容延釗為湖南方面兵馬都部署的詔書,領一萬禁軍,趕赴襄陽與駐守襄陽的西南方面兵馬都部署慕容延釗合兵一處,一同南征。

  李處耘點齊兵馬,於正月初十日領兵動身,行路十余日方到達襄陽,向慕容延釗傳達旨意,二人直到二月,方起兵南下。並根據匡胤所佈置的計劃行事。先差部將丁德裕趕往江陵府,通知宋兵將借道江陵,南下討張文表。

  且說那江陵府中的荊南節度使高繼沖,自去年十二月止,向宋廷請兵援助湖南以來,看看到了二月初,忽然接到宋太祖趙匡胤派使臣送來詔書,令荊南先派水師過洞庭湖入湖南。先行救援潭州,宋兵隨後就到。高繼沖不敢違旨,便派部將李景威整頓水師,準備出發。

  忽報宋朝山南東道節度使慕容延釗奉命出兵援助湖南,現派使者丁德裕亞以,要求接見。

  高繼沖便令請丁德裕人府相見,丁德裕備說了宋兵要進軍湖南,要借道荊南的意思。高繼沖點頭應允。當下送丁德裕入賓館休息,派人設宴招待。自己急召部下眾文官武將商議對策。

  當下兵馬副使李景威說:「宋兵雖然稱借道收復湖、湘,但是不能保證他趁此機會襲取我江陵。因此,請給我三幹兵馬,埋伏于荊門險要之處,待其兵馬經過,突擊攻之,擒其上將,則宋兵必退。然後,我再回軍攻入湖南,擒張文表獻于宋廷,這是一件很大功勞。然後釋放宋朝上將,使他們不敢小覷荊南。這才是長保荊南的上策。」

  節度使判官孫光憲搖頭道:「景威此說不妥,聽起來似很不錯,但未免有點紙上談兵,如實行來,並不容易。中原自周世宗時,便有統一天下之志,如今宋朝建立,兵精糧足,勢力又超過周世宗數倍。如今出大兵征伐張文表,有如泰山壓卵,必然平定湖、湘,收入宋朝版圖,那時豈然容許荊南獨立,要借道行政湖、湘嗎?所以不如早日主動歸順朝廷,則荊南可免戰爭之禍,高公也可長保富貴。如依景威聽說進行伏擊,而激怒宋兵,必然會引起大兵直搗江陵。試想我們兵不過萬人,如何能迎敵,那時玉石俱粉,悔之晚矣。」

  高繼沖聽了,點頭道:「不憲之言值得考慮。」

  他自知自家彈丸之後,兵力太弱,實在不敢採用李景威那冒險作法。弄不好雞飛蛋打,性命恐怕也保不住了。

  當下計劃已畢,李景威回到家中,歎息說:「荊南大勢去矣!」當晚自殺而死。高繼沖聽說,哀悼不已,更沒個主意。

  忽然,報馬來報,宋兵三萬餘人,在慕容延釗、李處耘率領下,已經到達荊門了。

  高繼沖慌手腳,忙請來叔父高保寅密商,決定由高保寅以勞軍為名,先到荊門探看宋兵強弱和意圖,再作決定。當下,挑選肥牛數十頭,美酒百壇,由高保寅親自押送,前往勞軍。

  高保寅來到荊門宋兵大營,只見宋朝樞密副使兼湖南兵馬都監李處耘親自出營迎接。

  二人禮已畢,攜手入門,來到大帳,李處耘推高保寅上坐,自己在下首相陪。寒喧幾句客套之後,擺上宴來。李處耘請高保寅入席,又喚來幾個將領作陪,卻不見慕容延釗到來。

  高保寅心中驚疑,因問道:「慕容將軍為何不見?」

  李處耘道:「這是先行部隊,他尚在後,明日必可到達。今日請將軍便住在本營,明日便可與慕容將軍會見了。」

  高保寅聽了,心中只打鼓,暗想自己進營時,偷偷觀察估計宋兵營帳,兵力當已有三萬,如果只是前部,那麼宋兵恐怕要在五六萬以上。想到此處,不由臉上變色。

  李處耘見狀,忙舉懷敬酒,說道:「荊南早在周朝,已歸順朝廷,咱們早已是一家人了,何必如此拘束。今日但請開懷暢飲。」

  高保寅只好強作歡笑,也舉起杯來。

  席間,高保寅試探地問宋兵對荊南的態度。李處耘則說:「這次出兵,旨在討平湖南叛逆,至於荊南,早已是一家,高了度使的地位決不會變。這一點盡請放心。當今我主英明天縱,早在布衣之時,已經以任俠尚義而聞名天下,豈是見利忘義之人。將軍不必多慮。」

  這一席話,說得動聽,高保寅才放下心來,逐漸恢復正常。李處耘及眾將官竭力奉承高保寅,使他越來越興奮,盡歡而散。

  李處耘已在營內為他安排了住處,隨行押送勞軍牛酒的百余士兵、士役、也都作了妥善安排。高保寅見李處耘十分熱情有禮,便修下書信,讓部卒飛馬回江陵向高繼沖報告情況,讓他放心。

  其實,慕容延釗就在營內,宋兵也實有三萬餘人,而不與高保寅見面,乃是羈留高保寅的一個策略而已。

  就在這天夜裡,李處耘卻悄悄點起一萬鐵騎,連夜奔襲江陵去了。

  高繼沖正在江陵等候高保寅消息,當天深夜,見到高保寅派人送來的書信,心中略為寬心。那知次日天剛黎明,只是探馬來報,說來兵已來,臨近江陵了。高繼沖吃了一驚,只好率領部下幾位主要官員,出城迎接。在距城十裡之處,遇上李處耘帶騎兵到來。高繼沖見宋兵盔甲鮮明,軍容整齊,心中十分懼怕。

  李處耘倒是竭力安慰他幾句,二人便並馬入城。一到城中,李處耘帶了一隊精銳衛士隨高繼沖進入帥府,其他宋兵在裨將率領下,不待分付,已經扼守了四門和分據城內要衝,把全城控制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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