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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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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山子道:「好漢爺,你有所不知……」 趙匡胤道:「不要講了,我什麼都知道。我還知道,如今不但有路可走,還是一條光明大道,你走不走?」 二山子道:「什麼?有路可走?」 趙匡胤道:「對,還是光明大路!」 二山子道:「壯士請講。」 趙匡胤道:「我來問你;你的銀子到那裡去了?」 二山子道:「賭輸了。」 趙匡胤道:「賭輸了。那你還去賭,再把它贏回來,不就是了!」 二山子道:「壯士,您是在耍笑我了!」 趙匡胤道:「不!這叫哪裡丟失到哪找。」 二山子道:「哎!連賭本都輸光了。就是有,也只會越賭越輸。還是一死了之的好!」 趙匡胤道:「你這個人,怎麼只想著死!你無賭本,我這裡有。你怕贏不了,包在我身上。贏了歸你,輸了全歸我。你幹不幹?」 二山子心想:天下那有這種好事?賭本他出,贏了歸我,輸了歸他,難道他瘋了?不然也許是出於好心,勸我不必尋死,於是淡然一笑,說道: 「壯士好心,我感激不盡。不過,二山子我今生今世是再也不賭了!」 趙匡胤聞聽哈哈一笑道:「好!以後再也不要賭了。不過,今夜你還要再賭一次,我包你能把銀子贏回來!」 二山子懷疑地問:「你!敢問壯士尊姓大名?」 趙匡胤道:「在下就是東京汴梁闖禍的太歲,管閒事的祖宗,天下第一賭徒——趙匡胤。」 二山子聞聽「趙匡胤」三個,慌忙雙膝跑倒,納頭便拜道:「哎呀!原來是汴梁城的趙公子,久聞大名,如雷貫耳。不知公子大駕光臨,小人真是有眼無珠……」 趙匡胤道:「不必如此。你既聽說過在下,不知道你如今敢不敢隨我前往?」 二山子道:「只要有趙公子做主……」 趙匡胤道:「那好。只要你敢去,我就包你有贏無輸。咱說走就走!」就罷便大步出了屋門。 二山子和那婦人聽了自是高興。他安慰妻子安心等待,急步追出,帶上屋門,和趙匡胤一同,又從原路走回到街上來了。 酸棗嶺的夜市,到了這時,看來也冷清多了。路上行人逐漸稀少。有幾家客棧已經關門,只從板闥縫隙中露出幾絲燈光,大概是掌櫃的正在盤存一天的收盈。趙匡胤跟著二山子來到鎮子北頭。這裡是一家山貨行,平常收購些山產獸皮之類的東西,實際是朱六爺開設的賭場。這裡店門雖已關上,由於人來人往,並不上閂。後屋裡卻燈火輝煌,而且經常是通宵達旦。他倆來到門前,二山子先停下腳步。趙匡胤抬頭稍一打量,低頭在二山子耳邊咕噥了兩句,推開店門,邁步前行,大搖大擺走了進去。守門人見二山子跟在後面,並不詢問,一味的點頭哈腰打著招呼。這時,後屋裡正在喝麼叫六賭得熱鬧。那位抽頭監賭的朱六爺,自然是居高臨下,坐在一旁那高高的太師椅上,輕搖摺扇,喜形於色。趙匡胤進來觀看了多時,並沒有人注意。還是他將拳一抱,大聲喊道:「列位兄長,好興致啊!小弟初來乍到,聞得貴處設寶開局,有心結識高雅,湊湊熱鬧,不知列位意下如何?」 那群賭徒這才抬起頭來。看見進來一位陌生的紅臉漢。齊聲答道:「使得,使得,快下注吧!」 朱六爺在太師椅上對趙匡胤撒瞥了一眼,把摺扇一合,說道:「這位客官,如面善啊!好像在那裡見過?」 趙匡胤道:「面善不面善,賭博現兌現,輸贏過銀子,從不靠臉面。」 朱六爺哼了一聲道:「說得好!」 趙匡胤道:「好不好,在手巧,擲下是色子,撈起是元寶。這骰盆,不就是六爺的聚寶盆吧?啊,你說是不是,六爺!」 說得大家哈哈大笑,異口同聲,連連稱「是」。 朱六爺道:「敢問客官尊姓大名?」 趙匡胤道:「在下姓趙,叫我趙老大就是。」 二山子忙道:「這是我家表兄!」 朱六爺這時才看到二山子又來了,說道:「啊!原來是二山子的表兄,趙大公子,失敬,失敬!二山子恐怕是搬兵來殺回馬槍的吧?」 趙匡胤道:「不,不只是殺個『回馬槍』,我還想『火燒連營』,來一個連窩端。」 眾賭徒勃然大怒,哄聲一齊端了起來。還沒有叫出聲來,只聽朱六爺哈哈大笑道: 「哈……好,痛快!趙公子真是快人快語,一眼就看得出是條好漢。那就請吧!」 趙匡胤毫不客氣。把手一拱,就在桌旁,擠了個空兒坐下,掏出錢袋往桌上一摞,問道:「列位,我們今天是賭銀子,還是賭錢?」 朱六爺道:「紋銀、銅錢均可。老規矩,五貫抵一錠。趙公子只管放心注碼便了!」 趙匡胤道:「好,我來開。放頭看准了。」隨手一把將骰子抓在手中。下面幾家買上了七八大注。他告過了麼,舉手過頂,口中念念有詞。猛喊了一聲:「兜!」六個骰子一齊擲入盆中,只見那骰子在盆中滴溜溜亂轉,周圍一雙雙瞪大了的眼睛,好像那木雕鬼頭,鐵鑄神象,眼珠一眨也不眨,一轉也不轉。最後,當六個骰子停住一刹那,只聽「噢」叫一聲。原來是兩個么二三,名叫「順水魚」,列先到底。趙匡胤這一把就輸了個三七二十一,二兩一錢銀子。出手不利,心中也覺得彆扭,隨手又抓起骰子,並一併人家,說聲「下」!隨手往盆一拋。定睛看時,他又擲了個黑十七。再輸三注。就這樣,他背著手氣,連擲連輸。 趙匡胤輸得有些發火了。正在這時,朱六爺發話說道:「且住。已經擲了多時,該把注碼點算點算,將這輸贏結清,銀子開發了再擲。」趙匡胤聽了暗想:這是對我來的,怕我輸了掏不出銀子?隨向朱六爺瞥了一眼,隨手解開銀袋「嘩啦」一聲將銀兩倒在桌上。點過注碼,共輸二十八兩六錢。他隨手取了五錠,這五錠五兩,五五二十五。將這二十五兩推了過去。先開發這五錠,下欠三兩六錢。那放頭的接過銀子,掂量了一下道:「大爺,既然開發了,何不來個清結?再拿出一錠來,剩餘的下一把退算給你如何?」這是只要他欠你,不要你欠他。趙匡胤雖然滿肚子不高興,還是隨手又取出一錠,拋給了頭家。 趙匡胤抓骰在手,靜了一下,當場告麼,重新再擲。實際上這一四輪該上家先擲了,是他硬抓骰在手不放,說什麼「是我擲的下注,我要倒買一盆。」下邊也不爭辯,由他再擲。這次下邊買了兩大錠。趙匡胤心裡想:俗話說「久旱西風雨,連陰北風晴」。已經背了多時了,這一次該來「大快」滿贏了。所以,信心百倍,舉骰在手,幹淨利落,猛然抖動手腕擲下。那色子滴溜溜一陣旋轉,先出現四個二,另外兩個旋轉了幾圈方才停住。全是么。這次又輸定了。 為什麼說輸定了?會賭的都知道,擲色子的輸贏,是看骰子上面的點子來定的。譬如:六個骰子全是一色,或有五個是一色。謂之「大快」,就是贏。如果有一半骰子(三個)是一色,就要數其全三個骰子上面的點數。這三子的點數相加,過十則為贏,十以下為輸。趙匡胤這次擲的是四個二,兩個么。除去三個二同色不論。一個二,兩個么總共才有四點。此色舊稱「果兒頭」。當然是輸定了。所以上家伸手就去抓骰子。趙匡胤搶先伸手把骰子捺住問道:「你要幹啥?」 那上家道:「你輸了,該我擲!」 趙匡胤道:「什麼?我輸了?」 上家道:「是你輸了,你擲個『果幾頭』,不是你輸是誰輸?」 趙匡胤道:「你會擲色子嗎?這叫什麼?這叫『果兒快』。也是一個『大快』。我已經贏定了!」 大夥一聽,一陣大亂。這個說:「五個一色,六個一色才叫『大快』,沒聽說過『果兒快』。」那個說:「這是什麼地方的規矩?」還有人說:「這簡直是要賴!」…… 趙匡胤卻冷冷一笑道:「列位靜一下,你們在這山疙瘩裡,見過多大陣勢?怎麼連『大快』和『名色』都認不清楚?」那上手爭辯道:「你倒見過大陣勢,把那『果兒頭』叫做『果兒快』。你怎麼不把那一個『順水魚』叫做『順水快』呀?」這一問,引得滿屋哄堂大笑。 趙匡胤把桌子一拍,站起來道:「笑什麼?『順水魚』就是『順水魚』,這『果兒快』就是『果兒快』。這就叫丁是丁,卯是卯。東西二京的賭場,我走過的多了。如果你們真是連『名色』都不認識,那就規矩點。聽我來給你們批講批講!」 另一個賭家道:「好!那你就說說!」 趙匡胤道:「你們聽著,你們是只知道五六個一色叫『大快』。三個一色,剩下三個十點以上為贏,十點以下為輸。是否知道『名色』之中,四個一色還有講究?」另一個賭家道:「四個一色有啥講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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