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中國歷代名女·名妓卷 | 上頁 下頁
七六


  ※賽金花孽海沉浮

  清末北京城裡有兩個頂兒尖兒的女人,一個是慈禧,一個就是賽金花。

  這兩個女人一個朝綱獨攬,唯我獨尊;一個操著被人視為最低賤的職業—一娼妓。把慈禧與賽金花相提並論似乎有些不倫不類,但確實,慈禧太后的許多座前昏庸大臣,剛好就是賽金花裙下的一批好色之徒。當時京畿一帶的百姓們都這麼說:「那些昏庸好色的清廷重臣,都是北京城裡兩個女人的奴才。每天東方才泛白,他們浩浩蕩蕩地進入端午門,匍匐在老佛爺慈禧的花盆鞋底邊,唯命是從;夕陽西沉時,他們熙熙攘攘地前往松樹胡同拜倒在賽金花的石榴裙下,甘效犬馬。這兩個女人,一個是高高在上,人人稱臣,一個是孽海飄浮,人盡可夫。

  確實這兩個女人有許多相似之處:兩人都生長在江南一帶,也都沒有多大學問,卻都聰明狡詐,把男人玩于股掌之中,都嬌豔警敏。那拉氏三度垂簾聽政,三度還政,賽金花三度為娼,三度嫁人。別看賽金花卑微下賤,可也以她那獨特的方式左右過中國的政局,這一個嬈妖冶蕩的煙花女,也曾在皇宮大內的龍床上睡過覺。特別是十九世紀末轟轟烈烈的義和團運動,八國聯軍的侵華使兩個人的命運交匯在一起。

  賽金花原藉安徽徽州,原姓趙,小名三寶,又叫靈飛,生於清同治十一年十月初九。她的父親在太平天國運動時流寓蘇州,娶了當地的女子為妻,先生一女,後生一男。賽金花也算是地道蘇州姑娘,從小聰明伶俐,長著白淨的瓜子臉,彎彎的兩道眉,一雙會說話的鳳眼,秀雅婉柔的模樣非常討人喜愛。從小,賽金花便愛搽脂抹粉,穿好衣裳戴首飾,客人來了裝煙倒茶,陪著說話,平日就喜歡在門口閑立,使得過往的行人都對地凝目注視,天生就是一副倚門賣笑的個性。

  光緒十二年,趙家家道中落,十三歲的賽金花經常往義父曹承璽家裡跑,經曹家一位遠親女眷的牽引,竟然在秦淮河上的花船穿梭往來,成了陪客調笑而不陪宿的青倌人。那時賽金花化名曹夢蘭,正是含苞待放的豆蔻年華,梳著烏油滴水的大松辮,身穿荷花色縷空村白的香雲紗大衫,下穿寶藍色鎖邊控雲的明綃裙子,腳踏一雙繡著鴛鴦戲水的青緞子平底鞋,像是花蝴蝶一樣地周旋在富麗華彩的畫航中,風靡了不少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富商大賈和達官貴人。

  山明水秀的蘇州倉橋濱到山塘一帶,在虎邱與閶門之間的花船上,就是有錢有勢又有閑的大爺們的銷金窟,征歌逐色,詩酒風流。花船上一般都有姑娘陪酒、彈唱,稱為「坐艙姑娘」。有些花船上沒有陪酒姑娘,只供酒菜,客人自攜女伴上船,或者就要叫「出條子」。「出條子」就是沒有固定船隻的陪唱、陪酒姑娘。賽金花開始就做「出條子」。為了顧全家人的面子,化名「富彩雲」,又叫「傅彩雲」,沒有多久,就憑著出色的容顏,出色的媚態和手段,紅遍了蘇州。一年之後,便有那財多勢大的客人對她軟硬兼施,成了她的恩客,賽金花被人梳攏,點起了紅蠟燭。

  下海接客的傅彩雲,更加豔光四射,轉動照人。便有一群在蘇州的好事嫖客起哄,熱熱鬧鬧地舉辦選拔花魁的盛事,把傅彩雲,也就是賽金花選為「花國狀元」,一時傳為美談。

  恰好這時,出身蘇州城內張家巷,在同治七年戊辰,中了一甲一名進士的真狀元公洪鈞,由江西提學的任上,因母親去世回到老家蘇州。一見賽金花,驚為天人,日也想,暮也想,三天兩頭把賽金花接到家中陪酒,終於在友人的慫恿下,取得一妻一妾的諒解,正式把賽金花娶了過來,成了他的第三房姨太太。洪鈞把她改名叫趙夢鸞,從此賽金花成為「狀元夫人」,開啟了她生命中嶄新的里程。

  當時賽金花還不滿十六歲,洪鈞整整比她大了三十四歲。一個是雙頰排紅,稚氣未脫;一個是兩鬢飛霜,已現老態。好在郎才女貌,兩情相悅,一樹梨花壓海棠,兩個狀元成一雙,令人為之羨煞。賽金花自幼愛吃莧菜羹拌豬油合成的飯,油膩膩,紅彤彤的叫做「狀元飯」。別人曾取笑她:「小時愛吃狀元飯,長大嫁個狀元郎。」如今果然是如願以償。洪鈞的原配夫人姓王,比丈夫還年長兩歲,平日主理家庭事務,燒香念佛,是一個性情和順的家庭主婦。二姨太是嬌小羸弱的揚州姑娘,經常病病歪歪,自顧尚且不暇,也就無力再與別人爭長論短。光緒十四年,洪鈞帶著賽金花一同入京。入京不久,洪鈞就被任命為出使德、奧、俄、荷的四國欽使,兼領四國的特命全權大使,洪鉤便帶著賽金花飄洋過海。

  那時中國尚以天朝自居,出使番幫,處處要表現出泱泱大國的威儀,洪鈞帶領一大群隨員和男女僕人,由京城南下經上海搭乘法國的薩克遜郵輪,先到達德國柏林。洪鈞是一個跡近冬烘的老學究,加上身體瘦弱多病,經常埋首案犢,很少參加社交活動。年輕貌美的賽金花卻仿佛是一個天生就有社交能力的人物,在覲見德皇及皇后的時候,表現的恰到好處。在英國與維多利亞女王合影,顯得是那麼恰然其份,那麼自然。在晉謁俄國沙皇及皇后時,賽金花頭上挽著蟠曼陀髮髻,戴一頂堆花雪羽帽,頸脖子上圍著一條天鵝絨的圍巾,身穿紫貂外套,下系淡青軟緞壓金的繡花裙子,腳登一對雕漆油光的黑皮鞋,胸花朵朵,鑽石晶晶,襯托出桃腮秀靨,更顯得雍容華貴。在國外賽金花算是出足了風頭,享盡了榮華富貴,錦衣玉食,高車驪馬,單只是上下樓梯,就有四個洋丫環提著四隻明角燈替她帶路。

  「飽暖思淫欲。」二八年華的賽金花在社交場合,輕顰淺笑,贏得了多少欣羡與渴慕的眼光,然而每天晚上,卻守著一個古板而毫無情趣的老頭兒,不免黯然神傷。所謂「望斷夕陽無歇處,且把驢兒當馬騎。」聰明俊秀,年輕懂事的男僕,便常常被賽金花勾引到閨房之中,洪鈞看在眼裡,無奈自己力不從心,又怕玷辱官聲,只要不作得太令他難堪,也就裝聾作啞。據傳賽金花在回國的途中,都曾與那外國船長有過旖旎的生活,外國佬高大強壯的體魄,粗大的陽具,令她激動不已。賽金花在國外三年,風流韻事實在是多。最令她刻骨銘心的還是在俄國聖彼得堡與德國駐俄陸軍中尉,英武俊美的瓦德西的男貪女愛似水柔情,當時聖彼得堡城的葉爾丹公園成了賽金花異國的西廂。

  賽金花記得,她與瓦德西的第一次相見是在一次舞會上,那次,聖彼得堡的精英們全出席了舞會,舞會上一片珠光寶氣。她穿了一件黑絲絨的敞胸連衫裙,露出象牙般豐滿的肩膀和胸脯。黑色的頭髮上插了一支紫羅蘭,健美的象牙雕成般的脖子上掛著一串珍珠。但她自己知道,她的魅力不在服裝上,而在她的單純、自然、雅致、快樂和充滿生氣,以及她那獨特的東方女性美。那天,她發現有個男子關注地充滿愛意地望著她,她也回過頭來望向他,她辯認他似的,友好而關注地盯著他的臉,臉上現出一種親切溫柔的神態,接著她仿佛找尋什麼似的,轉向人少的地方走去,那男子就跟著她走來。她來到屋外,一彎新月在黑色的天空上移動著,那男子向前走了一步,撩起衣服的前襟,把散發著熱氣的她摟在懷中……從此,每次的相會,總給她一種銷魂的快樂。她知道了那男子的身份,她和那男子瓦德西的關係,引起了社交界越來越多的議論和非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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