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中國歷代名女·名妓卷 | 上頁 下頁
四二


  ※李師師色藝壓群芳

  一天,宋徽宗因遊幸已倦,坐在千秋亭上悶悶不樂,時有高俅、楊戩在旁陪侍,高俅見了,便進言道:「陛下貴為天子,何事不可為!正可及時行樂,以期不負韶華,況人生如白駒過隙,若不自尋歡樂,未免老大徒傷。」徽宗答道:「卿言甚是,朕當排遣愁懷,力尋歡樂,以免辜負年華。」正說著,忽然一陣風飄過管弦之聲。徽宗說:「朕深知九事之中,反不如小民這樣快樂。朕欲出觀市廛景至,恨無其由。」楊戩立即說:「這個容易,陛下只要扮作秀才模樣。我等裝成僕從,自後窄門出去私行,就可以暢觀市廛風景了。」就這樣徽宗被兩個奸裡引出皇宮。一路穿大街、過小巷,但見到處是歌台舞榭,酒市花樓,看得徽宗皇帝好不高興,天色將暮的時候,來到金環巷。這裡的風趣又與他處不同,戶戶家家,簾兒底笑語喧嘩,門兒裡蕭管嗷嘈。是汴京城有名的妓院所在地,原來高俅常常在這裡出入,尤其認得名妓李師師,特地把徽宗引來。有詩一首形容李師師的美貌:

  嚲眉鸞髻垂雲碧,眼入明眸秋水溢。
  鳳鞋半折小弓弓,鶯語一聲嬌滴滴。
  裁雲剪霧制衫穿,束素纖腰恰一搦。
  桃花為臉玉為肌,費盡丹青描不得。

  李師師原本是汴京城內經營染房的王寅的女兒,母親早逝,由父親煮漿代乳,撫養成人。據說她生下來不曾哭過,一直到三歲的時候,按照當時的習俗,他父親把她寄名到佛寺,佛寺老僧為她摩頂時,才突然放聲大哭,聲音高吭嘹亮,聲震屋瓦,那老憎合什贊道:「這小小女孩真是個佛門弟子!」當時一般人都把佛門弟子叫做「師」,「師師」的名字就由此而來。李師師四歲那年,她父親以罪入獄,病死獄中,從此由鄰居撫養,漸漸長得眉目如畫,通體雪豔,又善解人意,經營妓院的李媼將她收養,並延師教讀,又訓練歌舞,十三歲那年就以青倌人的姿態,掛牌應客,不久名滿汴京。朝廷命官、文人雅士、王孫公子之流、三山五嶽之輩,以一登其門為榮耀,就連山東水泊梁山一百零八位好漢的首領及時雨宋江也不遠萬里,冒死潛入汴京,為的是一親芳澤,事後還在牆壁上留詞紀興:

  天南地北,問乾坤何處,可容狂奴?借得山東煙水寨,來買鳳城春色。翠袖圍香,絞綃籠玉,一笑千金值。神仙體態,薄倖如何消得?

  回想蘆草灘頭,蓼花汀畔,皓月空凝碧。六六雁行八九,只待金雞消息!義膽包天,忠肝蓋地,四海無人識,閑想萬極,醉鄉一夜頭白。

  李師師當時名聲日高,尋常人難得一見。宋徽宗被高俅領來,聽說要見名妓李師師,開始還說:「這恐未便。」在高、楊二人信誓旦旦地擔保絕不會走露風聲後,立即說:「既沒甚妨礙,朕就進去一遊,只是略去君臣名分,勿使人識破機關。」高俅領命立即引徽宗入內,李師師早已迎了上來,徽宗見到師師暗暗地喝一聲采,李師師瞧著高俅對她微微一笑。徽宗三人各報一個假名,李師師原就與高俅相識,這時不由一愣,她原還以為是高球來玩,後來見高球在另一人面前居然還卑躬媚笑,她何等心靈性巧,立刻就知道那人來頭更大,那一份精神勁兒立即改變方向。宋徽宗看著李師師輕佻微逗、眉目傳情,早已忘記了自己是皇帝,便與李師師百般調笑起來。高、楊兩人乘機從旁鼓助興致,漸漸地謔浪笑傲,絕無禁忌,高、楊二人知趣退出。徽宗見二人退出,便抱起李師師人踩上床,李師師明知他是位大貴人,自然放出手段,百般奉承,宋徽宗但覺味道新鮮,歡娛無比。李師師有一種怪癖,凡是到她這裡來,只要略通文墨,便得留詩詞一首。她見宋徽宗雍容華貴,雅致非常,當然不會放過。宋徽宗詩詞、書畫無不冠絕古今,這時又正在興頭上,欣然命筆,用他那獨一無二的「瘦金體」書法寫道:

  淺酒人前共,軟玉燈邊擁,回眸入抱總含情。痛痛痛,輕把郎推,漸聞聲顫,微驚紅湧。
  試與更番縱,全沒些兒縫,這回風味忒顛狂,動動動,臂兒相兜,唇兒相湊,舌兒相弄。

  不知不覺,天色微明,高、楊二人幫徽宗趕緊穿好衣服,直奔後宮,又急急幫徽宗換上九龍袍,宜奔朝堂,這時文、武兩班大臣早已立定多時。但徽宗心裡還只記著李師師,那有心思去理朝政,那神色一會兒焦急,一會兒歡喜,一會兒露出猥邪的笑容,弄得那上奏的大臣不知所措,生怕一不小心,觸犯了龍顏,趕緊講完,原有一些準備上奏的,為慎重起見,也三緘其口,於是這天的早朝很快就結束了。

  宋徽宗回到後宮,只覺得那些後妃沒有一個比得上李師師的,因此茶裡飯裡,坐處臥處都惦念著李師師。但身為皇帝,深居九重,不便夜夜微行,只得忍耐,好容易挨過兩天,恰有學士王黼在旁邊,便問道:「朕欲外出察訪民情風俗,你認為怎樣?」王黼與高俅是一夥的,宋徽宗與李師師的事他早已知道了,當即說道:「當年太祖皇帝微行訪宰相趙普,雖然遇到風雪,也毫不在乎。皇上身居九重,如果不微行,民情如何,皇上怎麼能夠直接知道呢?皇上如果願意去,我願意隨侍。」宋徽宗大喜,換過衣眼,帶著王黼直奔李師師家。

  李師師接了徽宗,見到王學士在侍,心中更加明自。因為王黼生得風儀秀美,目光如電,他仗著自己的品貌和地位,經常在金環巷走動,李師師與他極其熟識。李師師見到這人前次有高俅陪著,這次又是王學士陪著,除了皇帝有這般的聲威外,還會有誰,一旦想通此節,便加倍承歡,自此徽宗與李師師恩愛非凡。到後來竟常不帶一人,偷偷地就跑來了。自此李師師也不敢招待外客,況且象高俅、王學士這樣的人,自此以後,誰又還敢去當這禁臠?特別在一件事情之後,更是如此。

  武功員外郎賈奕,年少英俊,武藝超群,原也是李師師肚皮上的常客。自從知道宋徽宗去了李師師那裡之後,便不敢再去找李師師尋歡,不意那天郊遊遇到了李師師,舊情重溫,晚上便忍不住到了李師師家中,大概是酒醉了緣故,居然喝起宋徽宗的閑醋來,填了一首「南鄉子」的詞:

  閒步小樓前,見個佳人貌似仙;暗想聖情琿似夢,追歡執手,蘭房恣意,一夜說盟言。滿掬沉檀噴瑞煙,報道早朝歸去晚回鑾,留下鮫綃當宿錢。

  自然就有好事之徒把這詞傳揚開來,一下子傳到宋徽宗手上,宋徽宗看了不禁爐火中燒,下令將賈奕斬首。幸虧賈奕還有一個不怕死的好朋友,諫官張天覺,聽到這個消息,立即趕到朝堂,對徽宗說:「皇上治國應以仁德為重,今為一娼婦輕施刑誅,豈能使天下人心服!」揭了來徽宗的底,宋徽宗才赦免了賈奕,把他貶到瓊州(今海南島)做可戶參軍,並規定永遠不許再入都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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