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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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溥儀並沒有氣餒,他把自己執政的位置看成是通往皇帝寶座的階梯。他只是覺得,還是陳寶琛師傅說得對,鄭孝胥欺下罔上,只為自己權力著想,不是個好人。 一個月後,執政府搬到了一個新地方,這裡有樓房有花園,是長春最好的房子了。 溥儀親自為每座樓命名,把居住的樓命名為「緝熙」,取自《詩經·大雅》「於緝熙敬止」句。又根據祖訓「敬天法祖、勤政愛民」,把辦公樓命名為「勤民」樓,把自己的辦公室命名為「健行齋」,取《易經》「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之義。 於是溥儀宵衣旰食,想把元首的職權使用起來,每天早早起來,進辦公室辦公,一直到天晚。 一天,他見到陳曾壽,道:「我將忍耐一切困苦,兢兢業業,發誓恢復祖業,百折不撓,不達目的,誓不甘休。」 不一會兒,胡嗣瑗也來了,面對兩位老臣,溥儀流淚道:「我現在有三個誓願,告訴你們:第一,我要改掉過去的一切毛病,陳寶琛十多年前就說過我懶惰輕佻,我發誓從今永不再犯;第二,就是剛才向陳曾壽師傅說過的,不達目的,誓不甘休;第三,求上天降一皇子,以承繼大清基業。此三願實現,我死亦瞑目。」 一席話說得君臣唏噓不止。 緝熙樓是一棟二層戴帽的小樓,正門朝南、後門朝北,溥儀上勤民樓去都是出後門,越過中和門,直沖勤民樓的前門。 起初的許多天,每天早晨起床,便到健行齋坐等文武百官來向他啟奏國家大事。來的人很多,但有的是請安,有的是貢獻方物。溥儀問起國事,總理的回答是「總務廳長正在辦」,「總長」們的回答則是「次長正在辦」。而總務廳長和次長是很少和溥儀見面的。以國務院總理名義呈遞的敕裁書,溥儀只能「裁可」,不能駁回或改動。日子久了,溥儀發下的第一條誓言就自動地解除了,他漸漸懶散下來,成天呆在緝熙樓裡,無意於日理萬機了。 從正門進緝熙樓,對面便是樓梯,溥儀的住處在二樓西側的兩個房間裡,婉容則住在樓的東側。 二樓最西側的一間屋是一個小佛堂,溥儀每天都在這裡虔誠地向佛祖菩薩拜跪。這一天,他跪在這裡,默默地道:「請佛祖、菩薩給我一個皇子吧……」 默禱以後,走出門,恰好見婉容過來。正是四月底的天氣,婉容肥碩的乳房聳立著,這生命的象徵物,生機的象徵物,溥儀頓時激動起來。 「達令,幹什麼去?」 「到衛生間去。」 「快去快回,我到你房間去。」 「怎麼又不去辦公了?」 「沒什麼好辦的,日本人都給辦好了。」 溥儀來到婉容的房間,把床頭的煙槍拿到茶几上,把散亂地被褥整理了一下,太監和宮女見了,忙道:「奴才們剛才要整理,主子說待會兒,所以是這個樣子。」 「沒什麼,你們去吧。」 皇上今天的脾氣真好!太監和老媽子歡天喜地地去了。 婉容進來坐到床上,道:「這裡真像是監獄,比在紫禁城還悶人兒,我快憋死了,恐怕我活不長!」 「別這麼說,怎麼說出這麼不吉利的話。無論如何,我們現在有了自己的國家,我已經主政了。」 婉容道:「皇上可要注意,我看日本人比革命黨、赤匪、馮玉祥都陰毒得很,你可要注意,真的落到了陷阱裡,恐怕不好出來。」 「沒什麼,當年重耳經過了許多國家,最後是靠秦穆公的軍隊做了君主,不也是成了春秋一霸嗎?」 「皇上,不會有泰姬文贏吧?」 「達令,別開玩笑了。說實在的,上天這些天給了我啟示,他們會賜給我一個皇子來繼承大清的基業的,達令,我覺得我行了。」 「能嗎?」婉容道,「不成的話我會更痛苦。」 「能!咱要會方法。」 「聽說天毓嵣為你注射荷爾蒙,是嗎?」 「是的,都是從天津購得的,德國貨。」 「那好吧。」 二人脫衣上床,可是溥儀怎麼也不志高氣昂,他道:「你侍弄它一下,用點唾液看看。」 他不敢說這是十四格格的招兒,婉容試了一會兒,果然有了反應,可是仍不是理想的樣兒。 「達令,為了大清的基業,我求你一件事,這可是我一生中的第一次——你用舌尖試試看。」 「你!你!看了那春宮圖!宮中那東西,害人!」 「怎麼?你在宮中也看了……」 二人沉默不語,溥儀定定地看著婉容,婉容看出了他目光中的哀求,便滑下身去…… 可是,昂然的它剛一觸及,便自作主張起來…… 婉容被撩逗了起來,向溥儀道:「我也求求你,那樣……」 溥儀哪有半點勁兒和興致。 溥儀又逼著婉容試了多次,可是在一個月中,他們得到的是更大的失望和痛苦。 溥儀已感覺到在婉容那裡是不可實現他得到皇子的願望了,便叫過工藤忠。工藤忠已是他的侍衛處長了,可是和所有日本人不同的是,他對溥儀仍像狗一樣聽使喚,像牛一樣任勞任怨。 「皇上叫我有什麼事?」 「十四格格哪裡去了,怎麼不見她?」 「皇上是說金司令,她現在忙得很,恐怕到熱河去了。」 「什麼?金司令?這是怎麼回事?」 「原來張宗昌的幾千人馬現在投奔她了,在熱河,她屢建奇功!她的隊伍現在正在擴大,說是要為進軍北京作準備呢!」 「好樣的!她若來新京,讓她來見我!」 「遵命!」 工藤忠給金璧輝去了電報,她很快地來到了新京,身邊帶著幾個乾兒子,都是女著男裝,一體的男人打扮。 溥儀的會客廳已不再豪華,絕不如在天津時的那歐式的擺設氣派。客廳裡只有書櫥,花盆檯子,雙人及單人沙發,還有一個小圓桌,桌上鋪的也只是線織桌布。 金璧輝腳登深筒軍靴,腰挎指揮刀,一身戎裝進了緝熙樓。誰都知道她和日本關東軍軍部的關係,都哈腰稱她金司令——現在她最喜歡這稱呼。她的身後也跟著一位身著戎裝侍衛,不用說,她也是女的。 到了溥儀的客廳門口,溥儀道:「十四格格,連軍刀也不卸下呀,那把盒子槍,就更不該還別在腰間了。」 「皇上,恕奴婢無禮。」 她一示意,旁邊的侍衛道:「乾爹,下掉來讓我拿出去。」 「好吧!」 金璧輝非常利索地把槍刀皮帶解下遞與了乾兒子。 「乾爹,我下去了。」 「去吧,這兒沒事的。」 溥儀道:「你的乾兒子倒孝順得很。」 金璧輝得意地道:「當然!」 「聽說你也拉起了隊伍。」 「這不是響應皇上的號召嗎,要建立我們自己的隊伍,我一定要回北京去!我們才是那裡的主人!」 「愛新覺羅的後人若都像你,怎麼會弄成國破家亡的局面!」 「血債血還!沒有什麼好說的!」 「格格,可是我有項心願,猶如重建大清一樣迫切,如今不知怎麼實現——其實你也向我提起過的。」 「什麼……」 「大清基業的繼承人。」 金璧輝突然沒了神氣勁兒,臉色黯然,目光呆滯…… 「只有我們才和諧,才能成功,這恐怕是上天決定的吧……」 溥儀移到金璧輝的身前,伸出手去。 突然,金璧輝伏在溥儀的懷裡號啕大哭,直哭得風雲變色,屋內冷風陰陰。 「怎麼了?十四格格?」 3 「我——我已不能有孕,就是和皇上在旅順那時候檢的……」 溥儀的頭腦裡如響了個炸彈,許久,才道:「怎麼會這樣?」 「被人折磨的……」 溥儀想起了他剛步入青春期時宮女對他的種種摧殘……他再也忍不住內心極大的悲慟,淚水如泉湧一般…… 蔣介石最怕的是共產黨,對日本人佔領東北建立滿洲國,一味退讓。他哀求國聯出面調解與日本的關係,一任美、法、英、德等國組成國聯代表團到東北調查。 溥儀在勤民樓的健行齋會見了調查團。 團長李頓爵士問:「溥儀閣下,您是怎麼到東北來的?滿洲國是怎麼建立起來的?」 溥儀想起莊士敦來,眼前的李頓爵士就是英國人,他想,我在這裡還不如到英國留學,正如婉容所說,這裡可能是日本設的陷阱。可是他又看了看旁邊新到的關東軍參謀長橋本虎之助和高參板桓征四部,於是便老老實實地按事先板垣吩咐他的話說道:「我是由滿洲民眾的推戴才來滿洲的,我的國家完全是自願自立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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