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辛棄疾 | 上頁 下頁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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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屯田軍戶侵吞當地農民肥沃田後並不耕種,或者任其荒蕪,或強迫臨近漢人為之耕獲,剝削極其苛酷,而且常常預借漢人二三年所謂「租課」,使漢族農民百般辛苦卻仍無以為生。除此而外,還需時時為百夫長、千夫長提供義務勞役,辱駡毆打,視同奴隸。 這耿京因此憤而反抗,東征西戰,逐漸贏得人們的愛戴和擁護,不長時間就積聚到數十萬大軍,遂自稱「天平節度使」,節制山東、河北一帶大小忠義軍,聲勢頗為強大。 耿京的軍隊基本上是農民的軍隊,辛棄疾是幾十萬人當中唯一的文人。耿京委任他為掌書記,負責書檄文告的起草張貼,同時掌管軍中大印,平時有什麼事也常和他商議決定,頗為看重。 耿京原意要在北方紮下根基,慢慢擴大地盤勢力,再謀圖一路進發,搗向金人首都燕京,然後登基稱王。 但到底想歸想,金軍驍勇善戰,訓練有素,要想打贏一仗都不容易,更別提追殺殆盡了。而且自己還不得不對付目前的窘境:金朝內亂稍定後便四下派出裝備精良的金軍剿滅義軍。自己軍隊多是各方起義部隊聚合而成,彼此尚不能完全協作聽命,更何況兵士又未經嚴格軍事操演,素質上參差不齊,真不知如何同來勢兇猛的金兵對抗。 舉棋不定,焦慮不安之際,辛棄疾獻上一計:不如與南宋朝廷聯繫,進可兩方呼應,共謀北征,退可引兵南歸,養精蓄銳。耿京深以為然,便著手派人與南方溝通消息,往來書信的傳達就由辛棄疾擔任。 這天傍晚只見辛棄疾鋪開紙張,用兩塊鎮紙壓好,沉吟一會兒,舉筆落墨。正飛快往下書寫之時,有一人走進帳內。此人和尚打扮,長得矮胖,乍一看去,一付敦厚樸實的模樣,細細打量就會發現他的眼光遊移閃爍,讓人無法捉摸。和尚四下睃巡一圈,眼睛落到辛棄疾隨手放在書案上的一方金印上,這是耿京刻有「天平節度使」名號的大印,拿出來是為封蓋文書信件的。 辛棄疾聽到動靜,放筆回頭,連忙道:「義端師父,今日何以有空前來,快快請坐,快快請坐。」 義瑞過去也曾單拉一隊人馬,和辛棄疾稍有些來往,不久前辛棄疾前去勸說,讓他投靠到耿京軍中。 也是世亂,任是什麼人都想從中混上一把,撈個升官發財,義端被廟裡趕出門後,瞅望金朝國政一片混亂,四面八方紛紛舉旗反抗,立即裝得慷慨激昂,義正辭嚴,不久鼓動起百十來人。誰料局勢竟會陡然變化,又重新穩定下來,看著原先多如牛毛的大小義軍或被金兵剷除,或者自動解散藏匿,已所剩無幾,義端有些著了慌。才覺莫知所從之時,辛棄疾前來勸說他歸服耿京幟下,思忖一番,心裡主意就拿了個大概:金人的天下怕還會穩坐下去,南宋遲早會滅,義軍也是秋後螞蚱,倒不如先假裝合併到耿京那裡,待掌握虛實軍備、有些本錢後就找金人換一官半職,才算不枉一場辛苦。 從到耿京營中第一天起,義端就前前後後留意著所有事項,一一密記在心頭,待熟悉掌握得差不多時,卻想尚無法讓金人相信自己,於是腦筋動到了辛棄疾手裡那方金印上。 義端放下酒葫蘆,大大咧咧坐到一旁桌邊,道:「這日子,悶得慌。老辛,你也辛苦了,來,一起喝兩杯!」 辛棄疾公務未完,但又覺盛情難辭,加上確實幾日未沾滴酒,不妨今日稍稍休息,小飲一回,於是忙命手下兵卒去備些菜來。 帳外月色溶溶,帳內推杯換盞,辛棄疾早已經有了幾分醉意,沒多會就趴在桌上昏睡過去。酒裡的蒙汗藥起了作用。 這時已到三更,萬籟俱寂。襯著冬夜的晴空,白天紛亂吵嚷,佈置雜亂的軍營像突然變了個模樣一般,褪去所有虛華、浮躁的修飾,只留下簡單、明瞭、剪影一樣的輪廓。突然見有一身影從辛棄疾帳中閃出,不久牽馬避開哨衛,飛奔而去。 天空剛剛露白,辛棄疾就醒了過來,見少了大印,心中詫異,派人去找義端又找不著,稍一琢磨,便明白了八九成。他狠狠一掌拍在書案上。 事情稟知耿京,耿京大怒,別說這義端是由辛棄疾介紹引進,現在叛逃他脫不了干係,就僅丟印一件也屬疏忽失職,應當重治,可要殺心覺不忍,不殺又恐眾人不服,正掂量時,辛棄疾大聲道:「自己做事自己當,但徒死無益,只望將軍給我三日期限捕拿義端賊子,如若不能,再死不遲!」 耿京准許。 辛棄疾判斷了一下義端去向,立即快馬加鞭,狂奔追去,路上塵土四揚。 義端到底跑得不快,當天下午就被辛棄疾追了上來,望著辛棄疾劍眉倒豎,怒目圓睜的樣子,義端臉色早成蒼白,腿肚子發軟,一斜身摔下馬來,跪到地上磕頭如搗蒜。辛棄疾心裡惱恨他欺騙自己,又反復無常,並不作聲,搶前一步,揮劍過去,但聽「嗆啷」聲響,血點四濺,義端人頭已在地上。 不多一會兒,辛棄疾單騎飛回,穿過從林,只驚得鳥雀四散。 1162年正月時候,僵凍的北方土地上空時不時炸響一兩聲爆竹,沉悶的氣氛在瞬間似被撞出幾點希望的火星。 山間蜿蜒的小道上匆匆掠過十來個身影。在經過仔細盤算和周密計劃後,耿京派遣諸軍督提領賈瑞和另外十人正式和南宋朝廷接洽,辛棄疾隨往以備應答宰相等官的詰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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