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則天(23)_學達書庫

二三

　　張德立刻跪在地上。

　　「朕嚴禁屠殺及捕獵，不論吉凶，都要敬謹遵守。今後你再次請客時，應慎重選擇對象。」

　　皇帝說完，命令張德起來。

　　張德並沒受到處分，由此皇帝知道一般人對食肉情形。

　　這些人並非密告敵人，而是密告好朋友，武則天當然不會相信這些人，反而同情被告。從這裡，可看出則天性格關鍵所在。

　　張德被好朋友出賣，差一點連命都保不住時，皇帝寬恕了他。這件事很快地在朝臣之間傳開。不但是張德本人，就是一般朝臣，對皇帝的胸襟和人情味都為之感動。

　　由於這件事，武則天所下的愚昧禁令，漸漸變成有名無實，天下又充滿了活力。

　　這一年的九月九日重陽節，皇帝駕臨洛陽宮，登上正門則天門樓上，向百官宣佈：「從這一天開始改年號為長壽，並依照往例，大赦天下的罪犯。」

　　這一次改年號有一個非常特別的原因。

　　據說皇帝的牙齒掉落後，突然長出新的牙齒。皇帝很高興地把這件事告訴左右，侍臣們也三呼：「聖壽萬歲！」於是，皇帝為了紀念這件不同尋常的事，表示要改年號為長壽，侍臣們也異口同聲贊成。

　　她的外表仍很年輕，但年齡已長。歲月，像無情的巨浪。

　　當一代英雄或霸主，掌握了天下，實施了更偉大的政治方案或多年辛苦後，想要安享自己創造的成果時，過去的疲勞，會爆發出來。焦慮、煩悶、傷悲、恐懼，遠遠超過一般人。

　　長壽二年元旦，即十一月，則天皇帝在萬象神宮祭祀天地。

　　皇帝在初獻之後，亞獻當時該由皇嗣擔任，然而此時主持亞獻的，卻是魏王武承嗣，終獻則由梁王武三思主持。太子被冷落一邊。

　　好像是利用這一次祭典，皇帝已把自己的心思傳遞給眾臣，她已明顯地偏向武氏。

　　儀式終了之後，依照往例，在廣大的庭院演出大字舞。這一次是則天皇帝禦制的「神宮大樂舞」第一次演出。盛裝的美姬900人，隨著樂聲翩翩起舞。

　　第二天早晨，皇太子妃劉氏和竇德妃一起來到嘉豫殿，向皇帝賀年。

　　爾後兩妃一起退出。然而她們的侍從等了很久，都不見兩位貴夫人出來。曾多次詢問戶婢，也不知道，一直沒有消息。

　　結果，這兩位貴夫人，早晨從侍御前退下之後，就離奇失蹤了。

　　隨著時間消逝，不僅太子旦，所有東宮的人，都議論紛紛，而每個人心中懷疑的對象，都是則天皇帝。

　　太子旦變得更慎重，臉上幾乎沒有什麼表情。

　　劉、竇二妃神秘失蹤，其母龐氏與三子流放至嶺南，竇孝湛也左遷至嶺南，而力主龐氏無罪的徐有功，被降為庶人。

　　然而災禍還是降臨在太子旦家裡。

　　臘月即以前的十二月七日，皇帝下敕令，要皇太孫成器以及太子的四個王子，立刻放棄各王府而入宮。

　　同時，成器被肅奪皇太孫的地位，改為壽春王，其他也降為郡王。

　　這時候成器14歲，隆基9歲。

　　匆匆地離開各自的王府，五位王子坐上宮中派來的車時，他們的奶媽和侍女們，莫不揮淚告別，大家的臉上都很暗淡。

　　他們雖然是兄弟，但生母各異，平時又在自己的王府裡過自己的生活，骨肉之情也非常淡薄，這一次是他們第一次相聚，共同分擔愁苦的命運。

　　年長的安慰年幼的，年幼的依靠在哥哥懷裡，才能安心入睡。他們像被丟棄的小狗，小小的身軀互相依偎。

　　太子旦仍然留在太子的位置上，可他也遭了殃，就是禁止他和所有的公卿見面。

　　和當初虛有的天子一樣，他失去了兩位寵妃，而今孩子們又飄零一方，他心裡非常愁悶。武則天的特性是：對其他事可容忍，對敵人決不能容忍，尤其又是自己的親人背叛，那一定得狠。

　　兩妃離奇失蹤，太子旦的表情沒有一點變化，他依然保持謙虛平靜的態度。皇帝覺得非常可怕。

　　武則天對自己的孩子完全失望了。

　　這個時期，皇帝對李昭德越來越信任。當所有的朝臣都擔心酷吏或其他爪牙的密告，惟有李昭德根本不把酷吏放在眼裡，有時候，他還發揮生活的幽默和嘲弄，博得一點輕鬆的笑，他這種充滿活力的樣子，看在皇帝的眼裡，當然覺得他鶴立雞群，為官吏樹立了一個新形象。

　　李昭德的才氣煥發，不只在於言論及政策方面。

　　長壽年間，經李昭德一番研究後，他主動上奏，自願擔任修橋的工作。此後，中橋便不曾有過大的損毀。

　　又如長安年間，改建文昌台及定鼎門，也都是他的手筆。

　　在這個時候，突厥又蠢蠢欲動，經常侵擾邊界。

　　突厥從第7世紀後半期開始不斷地增強勢力。尤其西突厥部族之一的突厥施，更以實力脫離了唐朝的統治而獨立。所以，唐朝對其只是名義上的統治而已。

　　另一方面，原已歸順唐朝的東突厥各部族，也逐漸地擴大勢力，獨立的氣氛十分濃厚。

　　武則天並沒把他們放在眼裡，覺得只是稍稍影響了大周帝國威信而已。

　　長壽二年九月初，魏王武承嗣向皇帝呈上洛陽五千民眾的簽名請願書，請加「金輪」尊號：「金輪聖神皇帝！」

　　皇帝對這個尊號非常滿意，特別借這個機會製作金輪寶。

　　臘月，東突厥獨立的領袖默啜親自率軍入侵靈州（寧夏靈武縣）。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