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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文件還具體提到立有大功的將領的事蹟,如總兵何進忠,「捐驅突陣,血功特懋」;再如副將楊珅、遊擊郭雲龍、參將孫文煥「效力最多」;還如監記同知童逵行、陳全國「摧鋒借箸,以文史而兼武弁之勞,其功更難泯滅」;再有遊擊魯登,副將陳時登、夏登仕、胡亮「保關禦寇,宣力並著」,特別是夏登仕、胡亮「當關門撫道投賊求生之時,獨能同仇戰守,忠義可喜」。這四個人「智勇兼資,俱屬有用之材」。這些有功人員,有的「格外酬異」,有的「優加京銜」,有的「破格升賞」,有的「優補」重要官職。【《庭聞錄》,卷1。】

  在另一份文件中,就山海關與真定(或為慶都)兩大戰役作出這樣的結論:「我國家應天順人,定鼎燕京,不期月間,率土來王,已成車書一統之治。揆厥始基,實肇造于關門之一戰,而慶都(或為真定)之追剿,獨暑星馳,摧鋒陷陣亦不可泯之勞勳。」

  吳三桂「已叨王爵」,請求給他的有功將吏晉級賜賞。三桂說:

  查遼鎮文武將吏諸生千有餘員,其間有同謀歸命者,有遠請王師者,有當先迎駕者,有陷陣前登者,有效死守堞者,又有以一人而兼數勞者,雖功有大小,秩有崇卑,其歸命投誠以宣力於朝廷,策勳於開創,則一也……查當日同謀歸命,又兼督戰守者則同知童逵行也,前冊另款開列矣。又,遠請王師兼任戰守者則副將楊珅、郭雲龍、孫文煥也,前冊亦另款開列矣。此前,冊開之總兵、副將、參、遊、都、守等二百四十八員,同知、參謀三員,則皆順天歸命,先登血戰,應居首功者也。至雲某月日,某地戰守,此在攝政王(多爾袞)目擊,亦貴部之所心悉,本藩(三桂自稱)不敢贅陳瑣屑……

  當日明祚斬絕,本藩總統兩鎮,值人心皇皇,靡定之秋,其與本藩同肝膽而歸順清朝,舍性命而悍禦逆闖,倘非動以望外之功名,萬不能有濟。今追溯成功之機,全賴此著。本藩又不得不申說明白,仰邀同仁之視也。總之,關門、慶都之役,人人用命,戰系實戰,功系實功,既開首功,又與尋常戰守之功大有區別。破格升襲,賞一勸百,關係重大。貴部必能見及於此矣……

  吳三桂力陳他的將吏功勳卓著,為他們邀功請賞,連續上奏疏,編定文武清冊兩本,要求按功勞「撰給敕書者,即與世襲敕書;文職應超等擢用者,即與轉諮吏部超等擢用」【《庭聞錄》,卷1。】

  清朝正當鞏固已取得的勝利,並需進一步向全國發展之際,多爾袞比誰都需要三桂及原明將吏的合作與支持。因此,他加意籠絡吳三桂和他的將士,招降更多的漢官參加清政權,舉凡所請,絕大部分都予滿足,這使他們感恩於清朝,拼命效力,更踴躍於前。這些,都不在話下。

  對於吳三桂來說,爵位已至王位,為人臣之限,無以復加。他所希望的是,給他一塊封地。他選擇了齊魯,打算向多爾袞提出這個要求。齊魯(山東)地區為南北適中之地,歷史源遠流長,物阜民厚。西周時,周公旦封此;春秋時,有齊桓公稱霸。三桂大概想作周公旦,或有朝一日成齊桓公的霸業吧!他的這一企圖,是方大猷傳出來的。方大猷原任薊州監軍,隨三桂一起降清。三桂令他暫駐通州,他於五月一日、二日間入京。這就是說,他是隨同三桂一起到了北京的。

  三桂南下追擊農民軍,方大猷沒有參與這一軍事行動,仍駐守通州。七日,他曾護送他的老師楊士聰出京,經通州,在方家小住數日,至十一日,他又進京,次日即十二日,見到了剛返回京城的三桂。十四日,他離京回通州。第二天,他送別楊士聰南下。三桂求封齊魯的事,就是他在自己家中向楊士聰透露的。他還說,三桂「切囑撫鎮屬各武官不得散往他處」,在批准封地齊魯後,打算「悉用舊人」。【《甲申核真略》,40~41頁。】據楊士聰記載,方大猷說這番話的時間,是在五月七日。顯然,三桂於南下追剿農民軍前,向方大猷等人透露了自己的這一想法。楊與方是師生關係,自然無話不談。方提供的這個情況頗重要。大抵三桂估計時局,只要徹底打敗農民軍,大功就算告成,南北即可議和,劃黃河為界,他則居兩國之間,可收南北之利。這便聯繫到三桂與多爾袞在山海關前威遠台談判時所達成的口頭協議,大概不是子虛烏有之事!

  不過,三桂一廂情願的想法畢竟沒有實現。因為種種跡象表明,當時,掌握實權的多爾袞根本無意給三桂封地。他給自己的將吏請功邀賞,多爾袞都予滿足,而給三桂賞賜也相當豐厚,卻閉口不談「裂土」封藩。在他看來,清朝僅得到京畿地區,大局還不穩固,而且無地可封,所以此時封藩為時尚早。三桂也算識趣,他觀察多爾袞意向,也就絕口不提封藩的要求。他最終封藩雲南,那是數年以後的事。此是後話,暫且不提。三桂回京後的活動,史無記載,大概是閑住京師,與士卒休息吧!

  十五、弘光賜封

  當三月十九日,李自成進北京時,明朝的陪都南京一無所知,還是一派歌舞昇平的景象。遲至二十九日,始傳京師陷落,但人們仍然半信半疑。南京方面引起警惕,開始戒嚴。以南京兵部尚書史可法、戶部尚書高弘圖等人為首的大臣們感到事態嚴重,便集合起來,聯合發佈公告,「號召天下臣民起義勤王」,捐獻資財,佐助國家討伐農民起義軍。【《明季南略》,卷2,2頁。中華書局,1984年版。】他們還蒙在鼓裡,根本不瞭解北方的情況,更談不到星馳赴援,不過發發號召罷了。

  四月十二日【溫睿臨:《南疆逸史》,卷1,1頁,「安宗」;徐鼐:《小腆紀傳》,卷1,1頁,「弘光上」。惟《明季南略》,卷1。6頁載4月14日。】,北京陷落、崇禎殉國的消息終於傳到南京,百官無不震驚,相顧失色,預感到大難臨頭!國不可一日無君,他們意識到必須趕快擁立新君,才能穩定局勢。

  崇禎諸子都落于農民軍之手,生死未蔔,無法迎立,只能在明宗室中物色合適的人選。這時,明宗室諸王紛紛逃向南京,其中福王朱由崧,潞王朱常淓已到了淮安(江蘇淮安)避難,受到淮揚巡撫路振飛的保護。南京諸臣想在這兩王之中推戴一人。因為事先沒有思想準備,一時拿不准該立誰。再說,一些重臣不在南京,如參贊機務兵部尚書史可法正在浦口督師勤王,所以不敢貿然做出決定,他們議了一次,不了了之。

  潞王朱常淓是隆慶穆宗帝之孫、簡王朱翊鏐之子、萬曆神宗帝的侄兒。福王朱由崧是萬曆神宗的孫子、福恭王長子。崇禎十四年(1640年),李自成率農民軍攻入河南,將其父福恭王處死。【李天根:《爝火錄》,卷2,83頁。】浙江古籍出版社,1986年版。十七年二月,農民軍攻陷懷慶(河南沁陽),朱由崧逃到衛輝(河南衛輝),與他的母親鄒氏失散,僅帶內侍數人,輾轉逃到淮安。論血緣關係,潞王是福王的叔輩,但福王跟崇禎是近支。若論人品,潞王賢明,為眾臣所看重,而福王品行惡劣,他在藩地時,荒淫不法,早有惡名。比較兩人,諸臣多數願立潞王為君。兵部侍郎呂大器、都禦史張慎言、詹事薑曰廣等人聯名給史可法簽發一份文件,明確表示反對立福王,指出他有「七不可立」:不孝、虐待下屬、擅權干預政務、不讀書、貪鄙、淫亂、酗酒。真是五毒俱全!這樣的人,當然不該立為君。他們認為「潞王賢明」,可以信賴。【《小腆紀傳》,卷1,《弘光上》】史可法贊成他們的意見,說:「非英主不足以定亂!」【《南疆逸史·高弘圖傳》,卷6,47頁。】

  握有重兵的兵部侍郎兼右僉都禦史、鳳陽總兵馬士英另有企圖,欲乘此擁立新君的機會把持朝政。為達到這一目的,他選擇了昏庸的福王,一心奪居「擁戴之功」,以取悅于福王。他搶先秘密派人去淮安,向福王朱由崧傳遞他的擁戴之意,並授意路振飛為福王備舟急速來南京。同時,他又致書史可法、呂大器等人,反對立潞王,極力主張立福主,聲稱論親疏,論賢能,沒有一個人能比得上福王。史可法、呂大器表示反對。馬士英陰謀內賄操江誠意伯劉孔昭,外結總兵黃得功、劉澤清、高傑、劉良佐等手握重兵的將領,發兵護送福王至儀征(江蘇儀征),以造成既成事實,向諸臣施加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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