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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傅仙音十二歲進宮,但「進步」並不算快,因為她並不是侍奉當時的皇帝劉詢或皇后王氏,而是在已故昭帝的皇后上官氏那兒當差,做著一個叫做「才人」的女官。孝昭上官皇后是那個後來國謀反被誅的上官桀的孫女,六歲時被立為昭帝劉弗陵的皇后,可算是早婚的典型。她的丈夫劉弗陵那年也不過才十二歲,倒真是一對「金童玉女」。昭帝死的那年,上官皇后也才十五六歲,一個小黃毛丫頭,竟成了奶奶輩的大漢「皇太后」,說起來真有點荒唐。這個皇太后,一來年歲太小,二來是罪臣之後,對於繼承昭帝一統天下的宣帝劉詢來說,當然構不成什麼威脅,因此倒也平安無事。不過她只是一個掛名的皇太后,一切都唯宣帝的馬首是瞻,幾十年戰戰兢兢度日,自身尚且難保,傅仙音作為她的「才人」,每日的職責不過是陪她一起玩玩,也就難得有什麼大的作為了。

  司馬慧死後,為了表示對當時的太子劉奭的關心,上官皇太后也把自己的才人博仙音作為慰問品送給了劉奭,與王政君前來犒勞劉奭的時間差不了幾天。但她的際遇卻顯然比王政君差得多了,王政君在丙殿承恩被澤綃帳春深的那一夜,傅仙音不過是在太子宮中一間冷寂空寒的屋子裡獨對孤燈。

  即使是在劉奭對王政君冷漠之後,傅仙音也並沒有得到什麼機會,劉奭甚至根本不記得上官皇太后曾經送給他這樣一件禮物,或者他認為傅仙音不過是太后、皇后等長輩隨手賞賜給他這個太子的金銀珍寶、服飾玩物中的一件,很普通的一件而已。

  只是現在,已經當了皇帝的劉奭,由於一個偶然的機會,才發現了這一堆玩物裡竟然還會有如此異寶,才發現了這座他根本未曾涉足的小院中居然還有如此天生尤物,他的後悔之情可以想見,他甚至要責駡自己是一個昏君了,怎麼能讓這樣的良田荒蕪著呢?這不是暴殮天物嗎?

  元帝當然不是個昏君,至少他自己非常自信地認為自己是一位明主,作為一位明主,當然要對自己的偶然疏忽進行補救。

  特別是當傅仙音那柔軟的纖指滑過他的身體的時候,這種補救措施很快出臺了。

  他提議,在經過了暑氣的薰蒸之後,他應該洗個澡,像剛才傅仙音曾經做過的那樣,用一盆香湯滌除身上的汗汙,而且為了減少人力、物力上的浪費,他決定就用博仙音用過的浴湯,好在只潑了一瓢,剩下的已足夠使用了。侍浴也不必驚動其他的宮女、太監,就由傅仙音辛苦一下,給搓搓背,遞遞毛巾什麼的。

  傅仙音當然受寵若驚地樂意效勞,只是預先聲明:臣妾從來沒有接觸過陛下的龍體,擔心因業務生疏造成服務不周。

  元帝對傅仙音的擔心表示理解,並且極為大度地宣佈,作為一個新手,傅仙音只需進行力所能及的配合就算完成任務,不必採取多麼「主動」的行動。「主動」,按照聖上的理解,就是由他這位明「主」來「動」,而恰好他對於應該怎樣「動」是深有體會,經驗豐富的。

  浴湯還洋溢著傅仙音的體香,水面上漂浮著的那薄薄的一層凝脂,令元帝浮想聯翩。

  而傅仙音並不像她自己謙虛的那樣,是一個完全生疏的侍浴者,她的搔揉搓擦一切技藝非常嫺熟,動作輕柔而又帶有一點刺激性,足可令任何女人汗顏。

  享受了全身心的服務之後,元帝感到沒有必要再在浴盆裡面浪費時間,他龍目料乜:「朕有些累了,想在卿的香榻上小憩片刻。」

  這本是意料中的事,但傅仙音還是遲疑了一下,侍浴是一回事,侍寢又是另一回事,後者臣妾可千真萬確是「生疏」的很呢,何況對於元帝的偉岸強健,傅仙音有點又愛又怕。

  「愛卿不必擔心,侍寢的事情非常簡單,生手更容易做好,因為朕就喜歡由生手來做這件事情。至於其他方面的顧慮,愛卿也可全部打消,一代明主自會憐香惜玉,改變一下以往的作風。」

  元帝說完,自己先迫不及待地跳上了傅仙音的香榻,博仙音聖命難違,也不想違,於是也就半推半就地緊跟了。

  傅仙音的香塌雖然從未接待過元帝,但她既是元帝的嬪妃,家具的配置上當然對此要有所考慮,床是足夠大的和足夠結實的。

  但即使如此,一陣狂熱之下,那香榻還是顯得力不從心,發出一陣陣幸福的呻吟。而作為戰場,它也顯得狹窄了些,好幾次元帝差點滾到地上。

  雖然條件比較艱苦,元帝還是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和傅仙音一比,什麼王政君、司馬慧,簡直根本沒法兒提了。

  最令人銷魂的,是傅仙音在持久戰方面的驚人能力,在兩軍對壘,殺得血流成河的慘烈狀態下,這個弱不禁風的女孩子居然還能談笑風生,沒有一絲痛苦和疲憊的神態,這真讓久經沙場的漢元帝驚呼:「卿真乃神女也!」

  「臣妾要是神女,陛下就是楚襄王了!」

  傅仙音的書也不是白念的,楚襄王巫峽會神女、雲雨銷魂的故事,她不會不知道。

  儘管傳說中把這一段風流豔事渲染得非常神秘,但說穿了,楚襄王和所謂的巫峽神女之間,不過是一次偷情而已。也許,根本就不存在什麼「神女」,更合理的解釋應該是:楚襄王膩煩了宮中秀色,微服出遊去尋求刺激,在雲遮霧罩的巫山荒野中,邂逅了一位情竇初開的民間少女,當他或多或少地採取了一些不那麼光彩的手段之後,民間少女終於向這位大王敞開了自己的心扉,同時也敞開了自己的玉體。襄王當時可能正在進行自身的形象設計,對於這種與民女偷情苟歡的醜事,當然是諱莫如深,這才命國中有才之士設法予以粉飾。產生過楚辭、離騷這種不朽文學作品的偉大「國度」,自然不乏出口成章、一揮而就的才子,於是一篇人神諧歡的美麗傳說就此誕生。

  傅仙音此刻提起風流絕代的楚襄王,頓時勾起劉奭效慕前賢的雄心大志,一幕新的男女歡愛重又粉墨登場。

  暑氣已經隨著日落西山而逐漸消退,但這間小屋裡卻依然熱浪滾滾,一直到牆外傳來太監宮女們四處尋找皇帝的驚恐聲音,這位擅離職守的天子才依依不捨地「小憩」完畢。

  傅仙音掙扎著恭送聖駕,元帝又憐又愛地阻止了她,獨自一人腳步踉蹌卻又心滿意足地踏上了歸途。

  從這天起,這所曾經被冷落多時的小院就突然熱鬧起來了,元帝的身影幾乎隨時可見,中間大概只間斷了個把月的時間,那是將作大匠奉命前來裝修、翻建的原故。

  一個月之後,工程勝利完成,小院以嶄新的面貌迎接著再度光臨的元帝和重返新居的傅仙音。

  指著院門上那塊藍地金字的額匾,元帝不無感慨:「愛卿,朕親自擬定親筆所書的這塊匾,是不是具有一定的紀念意義?」

  那匾上是三個梅花篆字:「天籟苑」。

  傅汕音照例謙遜一番;

  「臣妾的琴技歌喉,哪當得起『天籟』二字?陛下謬獎了。」

  元帝的語音中透著幾分暖昧:「朕是一語雙關呢!你想想,那一天你在香榻之上的呻吟,是不是朕前所未聞的妙音仙樂?」

  傅仙音粉面通紅:「臣妾都痛楚難當了,陛下還要取笑……」

  「這可不是什麼取笑,朕當真是愛聽這個調調兒呢!」

  「既然聖上龍心獨悅臣妾的這種聲音,那何不多來幾次?」

  「多來『幾次』?那怎麼夠!愛卿,今後朕恐怕要把自己種在這裡了呢!」

  「謝主隆恩!」

  元帝果然言出有信,幾乎每夜都要來聽傅仙音那宛若「天籟」的香榻呻吟。作為對這種美妙呻吟的犒賞,傅仙音也一次又一次地得到了地位的擢升,先是被封為婕妤,在她為元帝生下了一男一女兩個可愛的小東西之後,又被封為「昭儀」。

  昭儀這個職銜,是元帝專為傅仙音這樣的人設置的。因為元帝盛寵傅仙音,老想著給她一個能體現聖愛的名號,但是在後宮官銜中,捷好之上就是皇后,而在同一時間裡皇后只能有一位,總不能把生了太子的王政君廢了,讓傅仙音來當吧?可是傅仙音的兒子又被封為定陶王,有子為王,仍然當婕妤就又有點不符合獎勵有突出貢獻者的激勵機制的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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