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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詔書中還限制了富商巨賈們的行為,規定以後除政府官員外,不准坐車騎馬;規定在首都長安周圍100 裡之內,從事工、商業的人及政府低級雇員(皂隸),不得佩戴金銀首飾,不得穿綢緞衣服。違犯上述規定的,一律綁赴刑場,斬首示眾(不知為何只規定在首都周圍100 裡內?史載如此,未敢猜測。另外此規定明顯帶有對手工業者和商人的歧視,是傳統以農為本的傳統思想體現)

  爭相延聘趙掇、丁妃、鄭甕的公爵有五位,即平陽公、昌平公、九江公、陳留公、安樂公(這些公爵在苻堅之前均為王爵,苻堅改稱自己為天王後,自動降為公爵),王猛查清之後,請示苻堅,將他們一律降為侯爵,封地自然也大大減少了(五公爵姓名史無記載,無考)

  只因濫用幹部(官吏),違反了幹部制度,就給予如此重的降級降薪(收入)的處罰,對我們今天還有啟迪意義。閒話休說,只說苻堅、王猛求賢若渴,但人才並非想要就要得來的。由於連年不斷的戰爭,教育基本廢弛,加上東晉逃往江南時,不少讀書人都跟著司馬氏南渡了,剩下來的讀書人寥寥可數。儘管朝廷確定了不論種族、不論門第的官吏選拔制度,但要找到合格人才仍然難於上青天。王猛於是向苻堅提出了廣開學堂、培養人才的戰略,類似於我們今天的教育興國論。於是全國各地大辦學堂,讀書當官的動力推動起教育的發展。在首都長安辦起了相當於現在大學的太學,學生的入學條件是五經(《易》、《尚書》、《詩》、《禮》、《春秋》)必須通一經。此外,公卿以下的子孫都要到太學去學習。

  王猛所以將儒家學說作為正統,只選儒家經典作為教材,是為了抵制外來的佛教和興妖作怪的道教。少數民族人主中原之後,他們雖然在軍事上取得了勝利,坐上了皇位,但在心理上仍然是怯儒的。胡人統治者幻想有神靈來保佑他們,而當時占主導地位的儒學中卻沒有這種神靈。儒家思想的核心是一個「仁」字,而胡人統治者殺人如麻,對人民的剝削敲骨吸髓,何仁之有?因此,胡人統治者如果提倡儒學,就等於自己反對自己,等於給反對自己的人提供思想武器,於是他們排斥儒學,將佛教作為占統治地位的思想。十分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在中國最早推行佛教、把佛教作為國教的,恰恰是兩個最殘忍的殺人魔王——石勒、石虎父子。

  這兩個羯族皇帝在後趙大力推行佛教,搞得全國到處是寺廟。他們一方面用佛教來安慰自己,為自己壯膽,一面又用佛教來麻痹受壓迫的人民。當時在中國有三個最有名的大僧,其中之一法號名叫佛圖澄。石勒父子將他供為神明。有次正逢東晉軍隊進攻後趙,後趙軍不利,石虎大怒說:「我信佛供僧,可照樣來了晉寇,信佛有什麼用?」佛圖澄聽說後,第二天便求見他,一番鬼話說得石虎變怒為喜,心花怒放。他說:「你前生是一個大商人,曾經在西方佛寺設大會,到會的有60 羅漢,其中一個就是我。當時,有人曾經預言,這個施主後生要在晉地作帝王,現在你不果然當了後趙的皇帝嗎?這就是信佛的好處呀!」

  從此,石虎更加敬重佛圖澄。佛圖澄的鬼話,他既可以用來欺騙自己,也可以用來欺騙別人。一番鬼話,便可以將他的非法統治變為合法,把旁門左道變為正統,何樂而不信佛?何樂而不推行佛教?

  然而,佛教要盛行光靠幾個高僧的佈道和皇帝的提倡是不夠的,還必須有適合其流行的土壤。五胡十六國時代戰亂不已,人民朝不保夕,掙扎在死亡線上,頻繁更替的政權沒有一個能給人們帶來希望,相反是更加深重的苦難和無窮無盡的失望。處在極端失望之中的人們盼望著一個救星的出現,當他們無法在人間找到救星的時候,很自然地會轉向神靈。佛教正好給了人民這樣一個神靈,只有佛能大慈大悲,救苦救難,只有佛對萬物生靈以平等以解脫。

  當時有個法名釋慧遠的高僧,因有人懷疑善惡沒有現報,還要等到死後才能分別人天堂或地獄,於是特地寫了一篇有名的《三報論》。所謂「三報」,即將報應分為現報、生報、後報三種。現報者,善人惡人當身受報也;生報者,善人惡人活著時不受報,轉世到來生受報也;後報者,雖當身、來生不一定受報,但二世、三世乃至百生、千生必然受報也。《三報論》一出,唯心論的因果報應便「自圓其說」了。於是乎,缺乏文化科學知識、處在水深火熱之中的人們紛紛投入佛的懷抱。

  不過,開始在後趙並非人人都有出家的資格,只有「國人」即羯人有此特權,其他胡夷(除羯人之外的少數民族)和漢人是被明令禁止的。後來還是殺人魔王石虎下令,才給所有的人以出家的權利。

  石勒、石虎父子大興佛教之舉,苻堅的祖父苻洪、父親苻雄都是親身經歷過的。當時苻氏是石氏的同盟軍,苻家住在後趙首都鄴城(河北臨漳),小小年紀的苻堅也受過佛教的薰陶。應該說,苻堅對佛教是有感情的。王猛提出以儒家學說作為統治思想,在當時的條件下,顯然有其不可低估的進步意義。但是,要說服一個曾經信佛的氏族天王絕非一件易事。他是怎樣說服苻堅的,史無記載,不可胡亂演義,但是我們可以肯定的是,王猛不會和他進行哲學論戰,從學術角度來做工作,而是從最便捷最有效最實際的角度——政治的角度來勸諫苻堅棄佛而習儒。

  在中國歷史上,自漢武帝劉徹採納董仲舒「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建議以來,開始設立太學,專攻儒術,從中選拔人才,從此,儒學成為中國封建社會的正統思想。從漢至三國、兩晉時,這一正統思想已成為漢族人民以及漢化了的一些少數民族所接受,尤其是讀書人更把儒學作為安身立命、修身齊家定天下的經典。十分明顯,要得漢族人民之心,就必須打儒學的旗幟,否則將會被視為異端邪說,要想統治漢族人民就會遇到難以抵抗的阻力。

  苻堅是一位有作為的政治家,當然很容易理解尊重懦學的政治意義。在王猛的參謀下,他已經頒發了用儒家標準選拔官吏的詔書,已經將儒家經典作為了太學的唯一的教材。為了進一步推動儒學的普及,王猛請苻堅親臨太學視察。

  苻堅經常在王猛的陪同下來到太學,親自考查學生的學習成績和品行優劣。當他與老師(博士)和學生們討論五經中的一些難點時,常常連博士也回答不上來。這不免讓苻堅有些灰心,他對博士王寔說:「朕(皇帝自稱)一個月中三次親臨太學,革除錯誤,啟迪光明,親自實施獎勵,未敢有一點厭倦和懶惰,這一切都是為了不致于讓周公、孔子的微言大義因為我的原因而失傳,漢朝武帝、光武帝的事業難道不可以追上嗎?」

  苻堅情真意切,語重心長,博士王寔回答道:「自從匈奴劉曜和羯族石勒顛覆華夏以來,長安、洛陽兩個古都遭受嚴重破壞,城中長滿了草,讀書人有活下來的就算奇跡,古籍幾乎全部流失,學校全部關門,對文化教育的破壞可以與秦始皇焚書坑儒相比。陛下英明有魄力,撥亂反正,振興華夏文化,弘揚虞夏以來的傳統,大辦學堂讓學生上學,揚儒教之風,對人民的教育超過了周朝的全盛時期,必將千古流芳,為後世所景仰,漢武帝和光武帝哪裡能和陛下您相比呢?」

  王寔一陣馬屁拍得苻堅心裡癢癢的。從此,他每月都親臨太學視察。天王如此重視教育,太學學生們一個個自勵不息,勤學上進。此外,對全國各地的學校中優秀學生,朝廷也經常通報表揚,封給官職。

  在王猛的輔佐下,前秦出現了中國歷史上少有的「人思勸勵,號稱多士,盜賊止息,田疇修辟,幫藏充盈,典章法物靡不悉備」的太平盛世。

  苻堅上臺五年之後,鳳凰集于長安東門。儘管史書上不乏鳳凰的記載,但是否真有這種鳥類至今仍是一個謎。將鳳凰來儀作為政通人和、太平盛世的象徵,是史書的習慣筆法。不論是否真有鳳凰來儀,但前秦在王猛的輔佐下實現了大治是確鑿的史實。見到全國大治的喜人景象,苻堅召見王猛和苻融,起草大赦的詔書。苻堅自己動筆,王猛和苻融在一旁磨墨展紙伺候。此時有一個大蒼蠅飛進窗戶,大聲嗡嗡,叮到筆尖上,趕走了它又飛來,如此數次。不一會,長安街上出現了「官今大赦」的傳聞,有關部門將傳聞立即報告給苻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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