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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二


  同治理也不理地走了,心中暗暗下決心,一旦朕親政後,定要將你這狗日的處斬!

  安德海見皇上不買他的賬,而周圍又有幾個太監在旁邊掩口偷笑,他覺得十分沒有面子,轉過身沖著嘲笑他的太監,罵道:「兔崽子養的,笑什麼笑?皇上有什麼了不起的,他也要聽太后的。只要太后看重我安德海,誰也別想動我安德海一根汗毛。」

  這話恰好被剛走過去的同治聽到,同治冷哼一聲,好,我看朕能否動你一根汗毛。

  同治皇上回到乾清宮弘德殿上書房,無精打采的,更不想讀書,也不想看奏摺,傻愣愣地坐在那裡發呆。

  正在這時,張德順進來報告說,貝勒載徵來見皇上,見是不見。

  同治皇上正在無聊之際,一聽小哥們載徵來了,馬上來了興趣,立即命他進來。

  載徵是恭親王的長子,曾因奕為朝廷立下功勳而蔭及兒子,被兩宮太后加封貝勒,又授予輔國公頭銜,十二歲時就賞給三眼花翎頂戴。經太后要求入宮給同治皇上作伴讀,但這小子卻不像他父親那般榆木腦袋不開竅,不知從哪裡學得那樣乖巧,特別會討好人,心眼兒很活,整日把皇上哄騙圍繞著他直打轉。同治特別信任他,只要和載徵在一起,他的皇上架子全沒有了,像小弟倆一般親熱。載徵在宮外也向別人放言,他和皇上十分要好。為此,奕曾狠狠地訓斥過兒子,他擔心兒子別步自己的後塵,將來被皇上抓個錯治罪,不死也要脫一層皮。

  載徵剛一踏進上書房,見皇上雙手托腮在望著天花板發呆,就笑嘻嘻地走上前問道:「皇上今天怎麼不高興啦,誰這麼大膽敢惹皇上生氣,請皇上明說,我去教訓教訓他。」

  同治晃一下腦袋,「朕都教訓不了的人,你又怎麼能夠教訓他呢?」

  「皇上,到底是誰呀?說出來也讓我給你想個辦法呀。」

  「安德海,你教訓得了嗎?」

  載徵撓撓頭,他也知道安德海在宮中的位置,除了兩宮太后、皇上之外他就是第三把手了,太監總管崔長禮也要讓他三分,因為父王曾打了安德海一頓,西太后一怒之下,後來找個藉口差點革了父王的職,父王惹不得,皇上都受他欺負的人自己又能怎樣呢?

  載徵歎息一聲,同治皇上卻笑了:「載徵,你不是常吹牛什麼事也難不倒你嗎?對於安德海你怎麼歎息啦?」

  載徵忽然眼睛一亮,拍了一下腦門說道:「皇上,有了。」

  「有了什麼?」

  「有了懲治安德海的辦法了。」

  同治皇上馬上來了興致,「什麼辦法?」

  載徵小聲在同治耳邊嘀咕幾句,同治立即笑起來,連聲說道:「妙計,妙計,你真是朕的諸葛孔明先生,這事就交給你辦了,事成之後必有重賞。」

  「賞不賞倒沒有什麼,但我有一句話要提醒皇上,如果皇上不答應,我就不去做,就讓皇上一人去做好了。」

  「什麼事你說吧?朕一定答應。」

  「事發後太后若怪罪下來,皇上不能說我幹的,皇上只能說是你一人幹的。」

  「你放心好,朕決不是出賣朋友的小人,大丈夫做事一人做事一人當,怎會連累呢?」

  「好,擊掌為誓。」

  「啪——」兩雙白嫩的小手拍在一起。

  「喂,皇上還沒有告訴我為什麼要懲罰安德海呢?」

  「晦,不要提他,一提他我就噁心,他是朕的眼中釘肉中刺,一旦我親政掌權後第一個殺的人就是安德海。咱不說這些,還是想辦法讓朕樂一樂吧。」

  載徵又撓撓頭,「要麼去禦池游泳?」

  「天天遊沒有意思。」

  「要麼去釣魚?」

  同治又搖搖頭。

  載徵忽然說道:「玩鬥雞吧?」

  「鬥雞?和鬥蟋蟀相比哪個更過癮呢?」

  「嘿,當然是鬥雞了,比鬥蟋蟀可熱鬧多啦,鬥蟋蟀只能在籮筐內進行,而鬥雞要一個大場地,觀看的人也多,也刺激,這是我剛從大街上學來的。」

  「可宮中哪有雞呢?一時到何處去買?」

  載徵擺擺手,「不用去買,我就知道皇上一定喜歡鬥雞,幾天前買了四隻大公雞養在府中呢?派人取來送給皇上就行了。」

  同治一聽,高興了,立即派張德順去恭王府取雞。

  不多久,四隻強健善戰的大公雞被帶到弘德殿,載徵立即從籠中取中,教皇上如何鬥雞。先劃定一個場地,四周拉上網,防止雞鬥敗跑掉,其次是撩撥雞的鬥志,鼓勵它知難而上,打敗敵手;第三是教會雞戰前強身,舒動筋骨。

  準備完備,載徵讓皇上先挑選一隻雞,自己隨便從中拿出一隻,兩人各自訓導一下自己的兵便放人網中。

  載徵先吹一下口哨,逗引著自己的蘆花大公雞去啄皇上的大紅公雞。同治也學著載徵的樣子哼著口哨,呼喚著自己的大紅公雞迎戰。初始是載徵的蘆花大公雞主動進攻,接連幾口啄得同治的大紅公雞連連敗退。皇上氣得直蹦直叫,自己大紅公雞還是吃了大虧,紫紅的羽毛被啄掉好多。

  同治氣得一拍手,罵道:「真是辜負了朕的一片厚愛之情,原來是個膿胞,朕再換一隻。」

  「不成,等這一局結束皇上再另換雞,這才是鬥雞的規矩,上至皇上,下到平民百姓,任何人都必須遵守。」載徵說道。

  同治一聽這話也沒有辦法,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大紅公雞一步步被逼得好無退路。著急也白搭,不是自己上去角鬥。

  忽然,大紅公雞轉敗為勝,咯咯叫幾聲,猛地張開雙翅躍起,用嘴咬住蘆花大公雞的雞冠,連連猛叼幾口,立即把敵手的雞冠啄出血來。蘆花大公雞疼得直叫喚,轉頭就逃,大紅公雞便乘勝追擊,又咬掉蘆花公雞身上的一些雞毛。

  同治皇上高興地哈哈大笑,連聲叫喊:「窮寇莫追,窮寇莫追!」

  「再來,再來!再鬥一局!」

  載徵不服氣地叫嚷著,猛然抬起頭,看見慈禧太后鐵青著臉站在對面,嚇得張著的大嘴也忘記了合上。

  同治一看載徵的表情也意識到了什麼,急忙轉過身,看見額娘和安德海就站在身後,也不知額娘來多久了。他急忙垂下頭,怯生生地說道:「兒臣讀書讀累了,有點頭疼就——」

  「住嘴!」慈禧猛喝一聲。

  載徵乖乖地跪了下來,其他人一見這架勢也都知趣地跪了下來。

  同治皇帝稍稍遲疑片刻,也默默跪下。

  慈禧足足沉默了兩分鐘,猛地伸出手去擰皇上的耳朵,但手到半空又縮了回來,狠狠地瞪了載徵一眼,冷冷地問道:「這些餿主意都是你想出來的吧?」

  載徵張了張嘴沒有回答,同治皇上立即答道:「是兒臣讓載徵從宮外購買的,如果額娘怪罪就訓斥兒臣吧?」

  「放肆!我在問載徵,沒有讓你來回答,不許多言。」

  「的確是兒臣讓載徵購買的,起初他不肯,兒臣威逼利誘下他才勉強同意,請額娘恕罪,饒過載徵?」

  「嘿,皇上倒挺講義氣的。」安德海故意在旁邊提示,希望慈禧太后多訓斥皇上幾句。

  同治火了,轉身喝斥說:「混帳的東西,龜孫王八羔子,哪有你講話的權力?」

  安德海的臉微微蕩起一絲紅暈,立即把目光投向慈禧太后,見太后一聲不響,也只好默默地站在旁邊。

  慈禧訓斥載激道:「讓你來上書房是做皇上伴讀的,不是讓你陪伴皇上想法設方玩耍的,你以後不必進宮當陪讀了。」

  慈禧說完,怒氣衝衝地走了。

  養心殿西暖閣,兩宮皇太后正在閒聊著,無意中說到了皇上,慈禧歎息說:「皇上實在貪玩,整日只想著吃喝玩樂,一點也不重視讀書,前幾天又不知從哪裡學會了鬥雞的玩法?這真是,鬥膩了蟋蟀學鬥雞,鬥膩了雞還不知又玩上什麼鬼把戲呢?」

  「嗨!還能跟誰學呢?一定又是載徵這個渾小子從宮外帶進來的,他和皇上也真是般配,沒有一個學好的,乾脆通知六爺,讓他把載徵帶回去了,省得整日給皇上出些餿主意。」

  「姐姐不用再通知六爺啦,他和皇上鬥雞那天就被我趕回去了,喝斥他以後不再當皇上的伴讀。」

  慈安點頭說道:「這樣也好,只是讓皇上一個人呆在宮中也夠悶的,如今皇上已大,明年又到了選秀女的年份,倒不如趁早選定後妃,也省得我們姐妹操閒心,有皇后管著皇上也許要老實得多呢?」

  慈禧一聽慈安突然提出給皇上冊立後妃的事,心中不免有所失落。皇上一旦大婚就意味著長大成人,也就應該親政了,自己就要歸政于朝廷退居後宮過一種安閒的日子。對於慈禧,如今才剛剛大權在握,初步體味到玩弄權術的樂趣,正如吸鴉片的人剛剛品嘗到大煙的甜頭就讓他戒煙,他能同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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