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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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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想了想說道:「請皇上放心,奕決不會幹那種事,這一定是有人造謠生事挑撥皇上與恭親王之間的關係。」 奕話音未落,肅順從旁邊冷笑道:「雖然是謠傳,但謠傳也是有一定根據的,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早早有個預防之心總不錯吧。古語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人心隔層肚皮,狗心隔毛皮,倘若奕果有二心,將來打我們熱河來個措手不及那後果如何,醇王爺不會不知吧?醇王爺不為皇上安危著想卻處處偏向奕是何居心?既然醇王爺早就聽到奕與洋人勾結的謠傳為何不早早奏報皇上,直到皇上問及此事,醇王爺仍然不回答皇上的垂問,一味給奕開脫是何道理?莫非醇王與奕沂有所暗中往來互傳信息不成?」 奕沒有想到肅順會如此卑劣,竟在皇上面前故意誇大其詞。無中生有質問自己,弄得他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咸豐也冷冷地說道:「你既然早就聽到這些謠傳,理應早早報與朕知道,是真是假朕自有明斷,莫非認為朕是不辯是非、不分忠奸的昏君不成?」 奕又急忙跪地說道:「臣不敢,臣也是剛剛聽到這些謠傳。」 「你聽到奕和英桂奏請朕西巡的奏報嗎?」 奕點點頭,「臣也覺得奇怪,奕明知聖上臥病在身,為何奏請聖上西巡呢?還有山西巡撫英桂也有同樣的奏請,莫非他們不知道皇上龍體不適?否則,理應早早來此叩拜請安了。」 咸豐乾咳兩聲,十分不悅地說:「只怕奕等人是事先與英桂串通一氣,故意引誘朕西巡好生擒朕於山西。」 「請皇上不必聽信讒言,奕英桂決不會做出以下犯上擾亂朝綱的大逆不道事來,一定是他們不知道皇上目前龍體欠安,才會如此奏請,讓皇上四處巡遊一番散散悶氣,然後從西安取道回鑾京師。」 肅順又從旁邊譏諷道:「醇王總是把事情看得如此簡單,究竟醇王是弱智之人只具有兒童一般的思維呢?還是醇王故意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以此掩蓋著什麼不可見人的目的呢?難道醇王不知道大阿哥年幼無知需要備加照料保護?醇王為何卻把大阿哥丟在一邊不聞不問,以致讓大阿哥摔傷?這是王爺有意所為呢,還是一種巧合?」 奕知道肅順一直想整治自己卻苦苦找不到藉口,今天該自己倒黴,給這個敗類留下彈劾的話柄,他也不辯解,只淡淡地說道:「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誰忠誰奸,蒼天可鑒。憑著三寸不爛之舌、伶牙俐齒,撥弄是非、陷害忠臣,只有那些背信棄義、出賣朋友的人才能說得出做得出,我奕為人愚笨,也笨嘴拙舌,不恥與那些小人爭辯。」 肅順明知奕在罵自己,也裝作不知,轉向皇上說道:「皇上,按照醇王所言,事事瞞著聖上,不把某些對聖上懷有二心的人所作所為報告聖上就是不背棄朋友,不知醇王所說的朋友是何朋友?莫非醇王真的與懷有二心的人暗中勾結?」 咸豐向奕揮揮手,「朕唯恐京師有人知道朕臥病在床生有難料之事,才密而不告訴京中諸人朕的病況,你下去反思反思自己的過錯吧。」 奕無奈,只得道一聲安退出殿外。 看著奕退出去的身影,肅順十分惋惜而又關切地說:「皇上龍體欠安,大阿哥又不幸摔傷,奕所說只是一些皮外傷也未必可信,從那麼高的山崖滾下來,這腿骨也不知傷得如何?皇上的回鑾之日又被耽擱了。」 咸豐長歎一聲,「也許是上蒼在懲罰朕吧?否則,為何禍不單行。」 肅順裝作無意地說道:「懿妃娘娘一向對大阿哥照料得無微不至,卻讓大阿哥出了這樣的差錯,實在不應該!」 咸豐沉默不語,想著自己的心事,經肅順這麼一提醒,他想到了懿貴妃的所作所為,憂心忡忡地問道:「肅卿,你認為懿貴妃這人到底怎樣?她與貞皇后相比,哪些地方不如?哪些地方又勝過皇后?」 肅順一聽,正中下懷,但他裝出誠惶誠恐的樣子說:「臣怎敢輕言貴妃娘娘與皇后娘娘的德行功過?」 「只是私下談談,別無他意,肅卿但說無妨。」 肅順這才說道:「懿妃娘娘做事果斷,敢做敢為具有男子漢大丈夫的風範,這是皇后娘娘所不及的。」 但肅順又話一轉機,說道:「不過,懿妃娘娘不如皇后娘娘寬厚仁慈,缺少母儀天下風範,不可能做後宮之主位。」 肅順稍稍打動一下又說道:「臣是聽說一些有關懿妃娘娘的宮外謠傳,因無證據不敢妄說。」 咸豐微微一愣,不知肅順聽到了什麼,便說道:「隨便說說看,私下閒談,朕也不會相信,儘管說與朕聽聽。」 「臣遵命!有人傳說懿妃娘娘做秀女時在圓明園因與他人爭寵曾害死幾人,還有人說雲嬪娘娘之死也與妃有關。」 肅順知道皇上忌諱臣下知道朱蓮芬的事,所以他隻字未提。 咸豐一聽肅順提到這幾件事,面色微微有所震動,又問道:「肅卿還聽到了什麼?」 肅順知道自己話起了作用,進一步說道:「臣還聽說懿妃娘娘熱衷於權位,有潛權奪位之心,時常令屬下人探聽政事,有違後宮不問政事不干預朝政的祖訓。」 肅順見皇上沉默不語,笑了笑說道:「當然,這都是謠傳,也許是有人見懿妃娘娘生下大阿哥因妒而撒播出去的謠言,臣聽了也只是隨便聽聽,並未記在心上,所以也就沒有奏報給聖上。今日皇上問起,臣才隨便說說,皇上不必記在心上。」 咸豐沉默許久,歎口氣說:「懿貴妃確實心狠手毒,朕也幾次欲廢掉她,但考慮到她生下大阿哥。朕若廢了懿貴妃,載淳長大問及母親之事,朕如何回答呢?母子連心,說不定會因此與朕鬧翻呢?正是顧念這些,朕才沒有廢去她的名號,希望她能有自知之明,引以為戒。」 過了片刻,咸豐又說道:「朕在,懿貴妃不敢有所妄為,朕擔心不在人世之時,貞皇后將會受制於她。到那時,她因為載淳之故封為太后,必然干預朝政,弄權後宮,朕對此事一直不知如何處置。」 肅順也知此事關係重大,不敢妄言,慎重思考許久,才試探著問道:「皇上既有此心,何不找皇后來此商議一下,共同協商廢留大事,請皇后拿個主意呢?」 咸豐點點頭,忽而又問道:「肅卿以為如何處理呢?」 肅順知道此時不下狠心,也許將來就沒有機會讓皇上廢去自己的對手了,於是進讒言道:「古人說:當斷不斷必有後患。皇上既然看出了懿妃娘娘的野心與禍患,何不除去這心目禍患呢?依臣之見,早早廢去懿妃娘娘的名號為好,若推遲下去,大阿哥逐漸長大,這件事就更困難了。就是大阿哥長大,也可以實相告,陳述利害關係,大阿哥也會理解皇上的良好用心。」 咸豐沉默不語,過了許久才重又說道:「肅卿不必聲張,待朕問過貞皇后再商討懿貴妃的廢留之事吧。」 肅順正和恰親王載垣,鄭親王端華商討慫恿皇上廢去懿貴妃那拉氏封號的事,劉二壽進來報告說,京城來人要見肅大人。 肅順問道:「誰派過來的人,有何要事?」 「來人說是吏部尚書陳孚恩陳大人派來的,有急事面見大人。」 肅順讓兩位親王稍稍回避一下,便命人將陳孚恩派來的人帶上來,來人呈上一封密劄。肅順拆開一看,果然是陳孚恩手跡,只見上面寫道:「京中對熱河情況猜疑甚重,為探尋叩拜一事奕與奕誴有隙,近日奕誴將赴熱河一行,相機行事。陳XX」 肅順看罷密劄,對來人嚴加盤問幾句,又寫封回信請來人捎回,臨行前重重獎賞了這位信使。 送走信使,肅順便把陳孚恩從京中送來的信給載垣和端華看過,協商說:「奕等人已有所懷疑,並派。淳親王來熱河察看情況,我們必須早作準備,儘量避免奕誴與皇上接觸,決不能讓他看出一些破綻來。」 載垣點點頭,「不僅要避免奕誴與皇上的接觸,也要避免奕誴與貞皇后、懿貴妃與奕等人的交往。」 「奕誴是京中有名的直腸快嘴,淳王爺,他來了必然四處走動,我們怎能不讓他與眾人接觸呢?」端華為難地說。 肅順輕捋鬍鬚,「奕誴心直口快,也是幾位親王中最不得志的一位,他與奕、奕一向關係疏淡。陳孚恩信中說他因為來熱河之事與奕有隙,我們可以利用他們之間的這些矛盾大做文章,再加上他胸無城府,藏不住話的特點,不怕奕誴不老老實實聽我們擺佈。具體如何行動,只能等奕誴來之後再相機行事,目前最主要的就是密切注意從京中到熱河的各條要道來往行人,一旦發現奕誴的行蹤,即刻派人暗中監督,然後將他迎至芳園居,這樣就可從容料理他了。」 載垣又建議說:「奕誴好玩好賭好酒,來後,我們多派人陪他四處遊玩獵取,讓人陪他賭,先讓他輸最後再讓他贏,讓他留戀賭場忘記此行的使命,並使他醉酒沒有機會同外人交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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