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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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懿貴妃見目的達到,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道一聲安,便退了出去。 懿貴妃剛剛退出,咸豐就下令傳事太監立即回官告訴崔總管,認真看押史杜兩人,明天押解到圓明園,他要親自審理此案。 正在這時,傳事太監又來報告,說有幾位大臣求見。咸豐知道這是非常時期,大臣此時趕來一定有要事求見,立即宣他們進殿。 咸豐見進來的是匡源、文祥、杜翰、翁心存、奕等人,君臣禮畢即令他們坐下敘話。 文祥率先奏道:「皇上,今有都察院、九卿科道紛紛遞來奏摺,請求皇上坐鎮京城與洋人決一死戰,只要皇上止駕,君臣上下齊心,京城可保。倘若皇上離京而去,必使軍心渙散,民眾生怨,將士失去戰鬥力,京城發發可危。請皇上三思而後行。」 咸豐對文祥的請奏不置可否,他轉臉問奕道:「各處守城將帥是何心思?」 奕立即出來奏道:「回皇上,僧王爺和勝保將軍等人也主張皇上留鎮京師,御駕親征,安撫民心,鼓舞鬥志。」 咸豐一聽,知道這五人已經商定好的,特來請求自己止駕,再問下去也還是一個鼻孔出氣,他有點不悅,冷冷地對幾人說道:「肅順曾為朕提三種應機方案,也都是你們一致同意的,如今朕也正是按照那三個方案行事,你們為何又如此阻撓於朕呢?朕要質問你們,如今大敵當前,你等身為朝廷命官,國家重臣,應當為國家社稷著想才對,出良謀獻奇策,能退敵更好,不能退敵就要為朕的安危著想,難道要讓朕留在這裡被俘受辱不成?」 咸豐這幾句話讓幾位大臣實在不知再如何勸說皇上。眾人沉默了片刻,杜翰又出來奏道:「既然皇上去意已決,也不必這樣倉促離去,傳揚出去既動搖軍心又有失朝廷的尊顏,恐為天下人笑柄,以愚臣之見,皇上可以選派一王公重臣留守京城,與洋人交涉,打打和和,和和打打,相機行事。而皇上及其後宮諸人可以木蘭秋作的慣例為藉口巡幸熱河,即使外人知道皇上離京而去,也無話可說,皇上以為如何?」 對杜翰的這項建議,咸豐還是十分贊同的,但他礙著情面又不好滿口應諾,而是反問其他幾人? 「你們幾位如何!」 翁心存搖頭答道:「實在不妥。國難當頭,京師可危,皇上理應坐鎮京城與洋人抗衡,而以木蘭秋為藉口外出,讓天下百姓聽見更會引起大亂。必然認為皇上醉心野趣而貽誤朝政。杜大人的建議豈不讓皇上背下誤國誤民的昏君駡名,實在是小兒之見,下策下下策,萬萬不可!」 咸豐一聽火了,一拍禦案怒道:「翁心存,你是年紀太大了,耳聾眼花老糊塗了,可以回常熟老家頤養天年了。」 翁心存心中一酸,知道皇上去意早定,誰出來阻攔也沒有用,便橫下心說道:「如果皇上認為老臣的確老糊塗了,臣更無法伴駕離京出走他方,就讓臣告老還鄉吧?」 咸豐冷冷地說道:「你是該回家了。既然你主動提出辭請,朕也不阻攔,那你就請便吧?」 翁心存一腔委屈的淚水無處流淌,他強忍淚水,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跪下拜了三拜便昂然下殿而去。眾人見他白須飄飄,老淚縱橫,都想出面去攔,可誰也沒有說一句挽留的話。 咸豐看見翁心存離去的身影有一絲不忍,但身為一國之君,一言九鼎,豈可出爾反爾。任憑他離去。 眾人都默默地坐著。 咸豐見沒有人講話,主動開口說道:「你們無事可奏那就回吧,朕也要休息了。」 文祥再次出面奏道:「請皇上木蘭秋之前先發一道安定軍心的諭旨,至少也要讓前線守城的將士能夠軍心穩定,不至於頃刻之間軍心渙散,給洋人有機可乘吧?倘若那樣,不利於皇上的熱河之行。」 咸豐覺得文祥的這點建議有道理,點點頭說道:「朕會處理好這一點的,請文卿放心好了,朕所擔憂的是朕離京之後,留誰坐鎮京師與洋人交涉最合適?」 匡源出來奏道:「臣以為恭親王奕最合適,他身為親王,曾為軍機大臣,常和洋人打交道,讓他留守京城,能打則打,能和則和,相機而動可,皇上即便巡幸熱河也不足讓外人說三道四。」 咸豐沒有表態,他也深深知道奕是最合適人選,但他也有自己的顧慮。自己三番五次對奕進行打擊貶斥,奕早有不滿之心,如今在關鍵時刻起用他,並且讓他前線禦敵,其中用意奕自然明白,但他作為臣子,心中有苦無法訴說罷了。倘若用他為欽差大臣,留守京師,代朕全權處理與洋人的事務,這是否有隱患呢?萬一奕心懷怨恨,產生二心,與洋勾結,在京城自立為王取而代之那後果不堪設想。 咸豐不講話,眾人也知皇上對奕存有疑慮,但誰也不好插嘴說什麼,只能等待皇上先發話,然後相機見答。 果然,咸豐見沒有人再說什麼,主動問道:「醇王,你以為誰最合適?」 奕小心謹慎地回答道:「臣也認為奕合適,請皇上不必多慮,奕為人忠誠,做事謹慎,在同洋人交往中也摸索出一些經驗,皇上可以給他一道諭旨,規定一部分權限,同時多留一些權臣協助他處理留京事務。」 奕當然明白皇上對奕的猜疑,才這麼奏說,讓皇上留下諭旨表面上是給奕權力,而實際上是限制他的權力。多留權臣協助奕,也是制約他。奕知道,不這樣說皇上決不會同意讓奕作為全權代表的,除了奕也確實沒有更合適的人選。 咸豐稍稍停頓片刻,又問道:「僧格林沁比起奕是否更合適呢?」 奕急忙搖頭說道:「僧王雖是親王,比其親遠和在國中的位置是無法和奕相比。同時,僧王只是一員武將,領兵打仗尚可,若在談判對策上比不上奕。更何況,僧王在八裡橋之戰中率先退卻引起王八臣的極為不滿,在眾人的心目中更是名聲掃地,如何能擔當大任呢?萬一他留守京師時再有八裡橋之舉豈不誤國誤民嗎!請皇上不必猶豫。」 咸豐知道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點點頭說道:「既然眾大臣如此相信奕,估計奕不會令朕失望,朕就手諭給他,令奕全權代表朕留守京師吧。」 第二天,咸豐還沒起床就被外面的吵聲驚醒,他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急忙喝問身邊的太監,隨身太監報告說:「崔總管從宮中趕來,有要事面見聖上,守衛的將士阻攔不讓進。」 咸豐一聽,估計宮中又發生了大事,急忙讓太監服侍他更衣起床,並傳令允許崔長禮進來。 崔長禮進來報告說:「皇上,史杜兩人已經押解到此,請皇上候審。」 「昨天你是否已經先行審訊?」 「奴才已經審問了,情況基本上與他們報告給皇上的類似,因為這事關重大,奴才惟恐有誤,特請皇上親自盤問。」 咸豐點點頭,「萬萬不可聽信他們一面之詞。昨天懿貴妃來哭訴儲秀宮遭劫的事,說乘亂搶劫之人就是史平順和社進忠兩人,並說有人認定,殺害儲秀宮那名宮女的人也是這兩人所為。雖然事情有點奚驍,但也不能不謹慎從事,以防釀成大錯,離亂後宮。」 「奴才明白。請皇上先查問一下,奴才再詳細詢查此事。」 史杜兩人被帶到鳳巢閣,咸豐盯著跪在地的兩人問道:「你二人說朱美人是懿貴妃和安德海所害,是親眼所見還是道聽途說,或者純粹是信口雌黃汙陷他人,你們必須從實招來,不得有半句假話,否則,必將你們兩人亂棍打死!」 史平順看了一眼皇上答道:「奴才雖然沒有親眼所見懿貴妃和安德海如何害死朱妃娘娘,但奴才敢用腦袋擔保朱妃娘娘是懿貴妃和安德海所害。」 「混帳!」咸豐一拍禦案,「既然不是親眼所見,為何隨意信口開河,汙陷後妃娘娘罪該處死,你難道不知道嗎?」 「小的知道!」史平順急忙叩頭,「小的雖沒親眼所見,但小的是親耳所聽。」 咸豐沉思一下,問道:「那你就把親耳所聽的經過詳細講一遍,不允許有一絲一毫的瞎編亂造!」 「是!皇上。」 史平順便講述了他從儲秀宮探聽的經過。 「奴才是在景仁官服侍雲嬪娘娘的,誰也沒有想到雲嬪娘娘竟為懿貴妃所害被打人冷宮,後來又被她暗中害死。」 「你怎麼知道雲嬪娘娘是為懿貴妃所害呢?」咸豐問道。 「奴才服侍雲嬪娘娘多年,雲嬪娘娘是怎樣的人小的心中十分清楚。何況大阿哥遭病的那幾天雲嬪娘娘也正在害病,他怎會會向大阿哥施用什麼蠱惑之術呢?小的深得雲嬪娘娘信賴,即使雲嬪娘娘要蠱惑大阿哥決不會親自去做,一定會派小人去做。」 史平順說著,竟然淚流滿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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