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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當年瑞麟慷慨解囊相助一百兩銀子,如今我們姐妹各贈他一百兩黃金行嗎?」

  蘭兒不等妹妹說下去,打斷她的話:「妹妹此話差矣。瑞麟當年解囊相助我們孤兒寡母一百兩銀子,並不指望我們兄妹今天相贈他幾百兩黃金,他是看在我們都是葉赫那拉氏同宗同族份上,和父親也算相識,這才幫助我們。如今再還上幾百兩銀子或金子豈不讓人恥笑我們?何況那瑞麟放任幾年也未必就缺少錢花?街上不是流行一句順口溜: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瑞麟是清是貪不關咱們的事,只要對咱們好就是咱家的恩人,是朋友,那宮再清正廉潔,他對咱不好就是敵人。」

  蓉兒一聽姐姐言之有理,便問道:「依姐姐之見,怎麼報答咱家的恩人瑞麟呢?」

  懿貴妃沉思片刻說道:「瑞麟剛剛從江蘇放任回京也不知安插在哪個部門?現任何職?我派人打聽一下此事,如果他的職位不是太理想,你可請醇親王舉薦瑞麟,我再從中周旋一下請皇上給他官升一級,這樣報答恩人總比贈金贈銀要合適吧。何況正是用人之際,我姐妹也須在朝中多拉攏一些官員,僅靠哥哥桂祥一人實在不行,他為人迂腐,又不善交際,更缺乏官場處世的靈活與鑽營。而這瑞麟和我們是同宗同姓,可借此機會收歸咱們所有。皇上給他提了官,既是我們姐妹對他當年相助的報答,也可把他拉到咱們的勢力範圍內。他瑞麟知道自己提升是咱姐妹出的力,轉而會感激我們呢?有皇上和醇王的勢力,瑞麟還不死心踏地為咱們服務,這是一舉多得的事,為何不做呢?」

  懿貴妃又接著略帶訓斥的口氣說:「妹妹如今已是醉王福晉,當朝赫赫有名的王妃,無論做何事再也不能像在娘家一樣,一定事事多長個心眼,遇事更要有個分寸,該軟的要軟,該硬的要硬,該用權的更要用權。人們常說,有權不用過時作廢,這話是有一定道理的。權力是靠爭得的,你不去爭,到手的東西也會丟失,你盡心盡力爭取,不是你的也可能變成你的。正像我剛入宮時只是一名人人瞧不上眼的秀女,如果不是我死拼硬打哪會有今天的位置,世上的任何事兒莫不是如此!」

  懿貴妃一口氣說了許多,見妹妹微笑著臉不吭聲,又緩口氣溫和地說:「妹妹,你也想想,咱家族僅僅靠哥哥能行嗎?不是我多方面從中做工作這朝中怎會有他的位子?你瞧瞧,朝中的哪位官員不比他精明能幹,僅讓他一人在朝中混世,只怕結局比爹爹當年還慘呢?哥哥不行,咱姐妹再不爭取,那後果怎樣?還不是人人瞧不起,別看今天的位置坐得穩當當的,說不定明天就會被人擠掉呢?這年頭,你不坑人,人家就會坑你,與其讓人坑,不如我先下手為強了。」

  懿貴妃說到這裡,微微歎口氣:「好了,我也不多說了,你明白姐姐的意思就好,姐姐平日裡太忙,你也很少入宮,我也沒有向你說及這方面的事,今後多來幾趟,有什麼事咱姐妹多合計合計,三個臭皮匠抵上一個諸葛亮,還怕做不成的事?你今天回去後就央求奕向皇上舉薦瑞麟。」

  蓉兒抬起頭,略有為難地說:「只怕醇王爺不聽我的請求,還是由姐姐來做吧?」

  蘭兒一聽有點火了,很不客氣地問道:「怎麼?你真是好瘡疤忘了疼,一點也不感恩瑞麟?如今做了王妃只怕有一天連我也不認得呢?」

  「姐姐誤會了,我是擔心醉王爺不會聽從我的請求,弄不好反而會破壞咱姐妹的大事呢?」

  懿貴妃一愣,「怎麼?難道奕對你不好?」

  蓉兒委屈地哭了。

  蘭兒急了,「你哭什麼,有話慢慢說,天大的事姐姐給你擔待著,看他奕能夠怎樣?奕再大還能大過皇上?他的王爺封號還是皇上賜的呢?敢對妹妹不好,我在皇上面前說幾句話就讓奕好看,說不定王爺的封號都給他去掉。」

  蓉兒這才止住哭講出了自己的委屈。

  自從蓉兒嫁到醇親王府,起初的一段時間夫妻感情甚篤,也可能是新婚燕兒彼此都有個新鮮感吧。誰知好景不長,夫妻之間出現不和睦。其原因仍是奕心中仍存有前妻的陰影,他對前妻既恨又愛,惟恐蓉兒也走上同前妻一樣的路,不時用前妻的一些過錯給蓉兒敲敲警鐘。也許奕是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吸取了過去的經驗,不准許蓉兒參與他的任何事,更不允許蓉兒同任何來到府上的官員會面,甚至府內男性下等人也不允許接觸。奕將府中的後庭人員一律換成女眷,男人不得隨便進出。

  更讓蓉兒不能忍受的,奕舊情不忘,經常面對前妻的遺物發愣發呆,他還經常教訓蓉兒在哪些方面不如前妻做得好。

  正是這樣,他們夫妻兩人發生了好幾次不大不小的爭吵。今天,蓉兒特地來宮中找姐姐訴苦的。

  蘭兒一聽,抿嘴微微一笑:「這麼說奕還是個挺重感情的人呢?這還是妹妹的福氣呢?」

  蓉兒一聽,故作生氣地說:「妹妹向你訴苦,你不為我出出氣,反而取笑我來了。」

  蘭兒哈哈一笑,「姐姐講的可是實話呀!十個男人就有九個是花心的,妹妹竟然碰到一個重情的丈夫應當值得高興才對,為何氣得流淚?真是不應該。」

  「他重感情,只可惜不是對我,如果對我這樣就好了。」蓉兒邊擦眼淚邊說。

  「女人攏不住男人的心是女人的無用,哪有貓兒不吃腥的,就看你如何擺弄那只饞貓了。」

  「妹妹可不像姐姐那樣有手腕,連皇上這只大饞貓都能給擺佈得服服貼貼,如今又有一隻小饞貓。請姐姐告訴我一點秘方,我回到王府也用上一用,看看姐姐的秘方靈不靈?」

  蘭兒一聽妹妹提到皇上,也不覺黯然神傷,幽幽地說道:「如今姐姐的秘方也不管用了,擺弄不住大清朝的第九只大饞貓了。」

  蓉兒也是一驚,「怎麼?難道皇上對姐姐——」她沒有說下去。

  「皇上已有幾個月沒有臨幸姐姐的儲秀宮了。」

  沉默,沉默。

  短暫的沉默後,蓉兒轉換話題問道:「聽說大阿哥病了好久,如今好些了嗎?得的什麼病?御醫是否診斷清楚?」

  蘭兒心中又是一沉,但她故作輕鬆地說:「大阿哥的病好多了,也不是什麼大病,只是偶感風寒,時而發燒,御醫講不久就會痊癒。」

  「這樣就好,吉人自有天相,大阿哥會平安無事的,姐姐平日裡多費些心也是值得的。」

  姐妹兩人正要談下去,那邊有小太監跑過來彙報說,皇上來看望大阿哥了。姐妹兩人都是吃驚非小,蘭兒急忙說得:「妹妹還是躲避一會兒吧!」

  蓉兒正準備躲避起來,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咸豐大踏步闖了進來。

  蘭兒略施粉黛上前跪奏道:「不知皇上到此,蘭兒有失遠迎,請皇上謝罪!」

  蓉兒無奈,也只好跪下向皇上施禮。

  咸豐上前攙起她們,微笑著說道:「都是自家人何必多禮,快快請起吧!」

  咸豐一手拉著蘭兒,一手拉著蓉兒,他故意用手重重地揉揉蓉兒滑潤的嫩臂。

  蘭兒看在眼裡也不點破,蓉兒也無奈,她想掙又掙不開。

  咸豐終於戀戀不捨地鬆開蓉兒的臂膀,看了她們姐姐二人一看,然後轉向蓉兒問道:「醇王妃怎麼有時間來宮中?是否有什麼要事來找懿貴妃?」

  「回皇上,聽說大阿哥偶感小疾,王爺打發奴卑來探望大阿哥。」

  咸豐十分滿意地說:「難得醉王與福晉如此關心大阿哥,實在令朕感動,大阿哥病了許久,朕由於國事纏身尚沒有來及前來探望呢?」

  蘭兒這上說道:「皇上日理萬機,這點小事怎好有勞皇上呢?有奴卑在此照料大阿哥就可以了,今天難道皇上忙中抽閒想到了大阿哥,實在是大阿哥和奴卑的福份!」

  咸豐知道自己許久沒有踏進儲秀宮,何況自己正幹著一些偷貓拉狗的事,又聽說安德海曾去過暢音閣,估計懿貴妃對自己起了疑心。他今天來儲秀宮,既是探望載淳的病情,也是側面瞭解一下懿貴妃是否探出自己的那件私事來。

  咸豐一聽懿貴妃話中略含幾分譏刺,微微一笑說道:「大阿哥是朕的命根子,朕關心他決不亞於愛妃,作為皇阿瑪,關心愛護的方式不同,朕希望載淳將來像康熙爺那樣能文能武,是一位馬上皇帝,一代名君呢!從小要鍛煉出一種堅韌的意志和強健的體魄,與病魔的抗爭也是一種鍛煉嗎?何況有愛妃在,就是朕不來看望,愛妃也會照料得井井有條。」

  懿貴妃仍然裝作冷漠地說:「多謝萬歲爺對奴卑的信任,如果萬歲爺也能讓奴卑不掛在心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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