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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八


  三始更加生氣了,叫了起來:「你……你真要氣死我了,這種約也好定的?」

  君豪說:「這十分公平啊!」

  三姑說:「他上戰場,就怕你趁機把小月娶了,用這種話來套住你,你倒好,一口就答應了,你可真笨啊!」

  君豪說:「公子為國征戰,我豈能趁人之危奪取小月?」

  三姑說:「你……天啊!我真不曉得你這狀元怎麼考上的?你的腦瓜子還不如我呢!你以為他真的去打仗?他爹會捨得讓他這樣做?開玩笑,他准是躲在哪個地方納涼,半年之後回來,戰功全是他的。」

  君豪說:「豐紳公子是個正人君子,他殺敵一定沖在最前面。」

  三姑說:「得了!得了!人家說什麼你都信,我說什麼你都不信,半年之後,人家大英雄回來,小月就飛了。」

  君豪一笑說:「乾娘,月亮飛不走,飛走的是雲彩。」

  三姑說:「算了!算了!我跟你這書呆子說了也是白說,我算懂了,你的事啊,只有乾娘親自出馬,才能搞定!」

  君豪呆呆地看著她,不知她到底要幹什麼。

  夜幕降臨皇宮,四下裡靜悄悄的,養心殿內大紅宮燈照著跪在地上的乾隆,他一動不動,太后拄著拐杖,站在他面前,氣憤地指責著乾隆。太后憤怒地說:「你……這種事你居然當著眾大臣的面承認,你這什麼意思?」

  乾隆說:「一國之君,敢作敢當!」

  太后說:「敢作敢當?你看到大臣們全都跪在外頭,要來勸阻這個風流皇帝,大清皇室的臉全被你丟盡了。」

  乾隆說:「孩兒該死,可是莫愁無辜。」

  太后說:「莫愁無辜,皇室可以給她銀子,可以給她地,為何定要娶入宮中?」

  乾隆說:「因為,孩兒願與她長相廝守。」

  太后憤怒地頓拐杖說:「荒唐!康熙爺的遺訓,你全忘了嗎?」

  乾隆說:「孩兒不敢忘。」

  太后沉了沉說:「好!你起來!」

  乾隆起身,太后讓他跟著,兩人走到一個幃幕之前,太后用力一扯幃幕,他們面前出現一塊巨大的屏風,上面刻著密密麻麻的字。太后說:「康熙爺的遺訓就刻在這上頭,你念啊!」

  乾隆全身有些顫抖,不敢正視屏風。

  太后指著上面說:「念啊!中間那一段!」

  乾隆低聲念著:「……大清皇帝若違旨迎取漢女,便是不忠不孝,皇室有權廢黜帝位,另立新君。」

  太后歎著氣說:「康熙爺好像是為你寫的啊!」

  乾隆低聲說:「皇額娘,康熙爺的遺詔,過時了。」

  太后叫道:「大膽!」

  乾隆說:「大清國至今,已逾百年,滿漢一家,民間早就如此。」

  太后說:「這些全都是大逆不道之言!」

  乾隆說:「皇額娘,順治爺與董小宛的故事,民間家喻戶曉。」

  太后說:「那全是野史,一派胡言。」

  乾隆說:「雍正先帝與呂四娘的故事也是人人皆知。」

  太后斥道:「那更是有人惡意中傷。」

  乾隆說:「可是老百姓都津津樂道。」

  太后說:「那是百姓在看我們皇家的笑話。」

  乾隆說:「不……皇額娘,那是百姓希望看到滿漢親如一家,我大清國各族不分彼此,所以民間才有各種傳說流傳……」

  太后冷笑道:「皇上可不要忘了,民間還傳說呂四娘砍了雍正先帝的頭呢,這種荒誕無稽之言,皇上也信嗎?」

  乾隆一怔。太后傷心地說:「滿朝文武,群情激奮,皇上還要一意孤行?」

  乾隆說:「朕只不過娶一女子,何必大驚小怪?」

  太后說:「多少老臣跑到哀家這兒,老淚縱橫,他們說,大清王朝三綱五常就要被皇上給敗壞掉了。」

  乾隆倔強地說:「皇額娘,莫愁常常入宮來服侍你,額娘親眼看到,莫愁是個多好的女孩子!」

  太后說:「莫愁是何許人也,哀家比誰都瞭解,可如今不是說她人好人壞,我跟皇上說的是祖宗的制度。」

  乾隆說:「祖宗制度,難道就不能改嗎?」

  太后叫道:「放肆!祖宗制度如何能改?」

  乾隆說:「我做的是大清國的皇帝,滿人漢人,全部是朕的子民,朕視他們如一體,為何只能娶滿人,就不准娶漢女?」

  「皇上真要一意孤行,好啊!好啊!」太后持著拐杖踱著步說:「那你……就娶莫愁吧。」

  乾隆驚喜地看著太后。沒想到太后卻說:「皇帝你也不要做了。」

  乾隆驚叫著:「額娘?」

  太后說:「求仁得仁,求愛得愛,皇上要做一個多情種子,哀家不敢阻止,但是,大清皇室的血統不容用汙。」太后說著覺得虛火上升,呼吸困難,全身無力,口中念道:「大清皇室……」

  乾隆急忙扶住太后說:「……額娘……孩兒不孝……您別氣。」

  太后大口喘著氣說:「孩子啊!你可知道你這皇帝是怎麼當上的?」

  乾隆說:「那是雍正先帝傳位給孩兒的。」

  太后說:「錯了!當你還是六七歲小孩的時候,康熙爺就十分喜歡你啊!他為什麼選雍正先帝繼位,為的是有朝一日能把皇位傳給你。」

  乾隆愕然,情不自禁望著屏風。

  太后說:「可是今天,康熙爺親自選定的皇帝,卻要親手推翻他的遺詔了!康熙爺在天之靈有知,他會痛斥這個不孝孫子啊!」

  乾隆深感內疚,他緩緩下跪道:「爺爺,孫兒不孝!」

  太后說:「皇上在這兒跪上一夜,天明的時候,哀家再來看你,如果那個時候,皇上還想迎娶莫愁為妃,哀家決不阻撓。」

  乾隆眼睛一亮,說:「多謝額娘!」

  乾隆含淚目送著太后拄著拐杖走開了,靜靜的大殿內,只有乾隆跪在屏風前。

  與此同時,草堂書房依然是火燭明亮,紀昀抽著煙,一邊寫著書。房門悄悄推開,三姑捧著一個盤子走入。紀昀抬頭一看,說:「三姑?有勞了,有勞了。」

  三姑笑著說:「喲,瞧您客氣的,又不是外人,老夫老妻了。」

  紀昀頓時被煙嗆得直咳嗽:「老夫……」

  三姑慌忙放下盤子,上前為紀昀捶背說:「嗆到了,這煙要少抽……你要死了,丟下我一個,可怎麼辦啊?」

  紀昀忙說:「沒事,沒事,三姑啊,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三始一聽,很認真地說:「喲,什麼商量啊?您是一家之主啊,您說西,我不往東,你說打雷,我就颳風。」

  紀昀說:「哎,那我就直話直說了,前些日子你剛住進來的時候,我就說過,那房間是莫愁住的,這會兒呢,她回來了。」

  三姑說:「莫愁回來了,我知道。」

  紀昀說:「我的意思三姑你明白了吧?」

  三姑點頭說:「明白!我三姑什麼人啊?紙燈籠,一挑就明。」

  紀昀說:「那您看……您看房間是不是騰出來給莫愁啊?」

  三姑笑了:「先生忘了,莫愁的相好是皇上哎。」

  紀昀說:「你也知道?」

  三姑道:「嗨!小月那嘴,比我還快呢,我說老頭子啊……」

  紀昀苦笑著說:「你還是叫我紀先生。」

  三姑說:「哎,紀先生,莫愁可是我乾女兒。」

  紀昀說:「是啊!幹的,幹的。」

  三姑驚喜地問:「那皇上要是娶了莫愁,皇上就成了我女婿了。」

  紀昀一笑:「你倒挺能想的。」

  三姑望著天花板說:「天啊!我成了皇上丈母娘了?」

  紀昀說:「沒錯!」

  三姑興奮起來:「皇上的丈母娘哎,我要多少房子都有吧?」

  紀昀說:「那當然了。」

  三姑拍著他肩膀說:「好!那到候,我再搬就行了。」

  紀昀一怔問:「到時候?」

  三姑說:「現在就不著急了。」說著正要走開,紀昀拉住三姑說:「喂,三姑別走。」

  三姑羞澀著說:「不走,你要幹什麼?」

  紀昀發現她表錯情,慌忙甩開自己的手說:「三姑,我跟你說,我在虎坊橋那兒租了一套四合院,挺寬敞的,你跟祝君豪明兒過去看看,合適不合適。」

  三姑目光發愣,看著紀昀。紀昀問:「三姑,你聽見沒有?」

  三姑還沉浸在剛才當皇上丈母娘的喜悅裡,問:「先生,這女婿一年得給丈母娘多少孝敬銀子啊?」

  紀昀問:「你怎麼還想這碼事啊?」

  三姑不好意思地笑道:「我這不是還欠著債嗎?」

  紀昀說:「三姑,我們先說這房子。」

  三姑點著頭說:「房子?明天我跟君豪就過去看。」

  紀昀驚喜地說:「哎,看好了就搬。」

  三姑說:「唉呀,我真捨不得你們搬。」

  紀昀不解地問:「我們搬?三姑,我是說你們搬。」

  三姑問:「我們搬?」

  紀昀說:「對!」

  三姑望著紀昀,眼巴巴地問:「你……你要我搬走?」

  紀昀說:「那邊房租,我替你們付,你就別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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