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小說 > 鐵齒銅牙紀曉嵐 | 上頁 下頁 |
一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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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家裡不安全,我就寄存在當鋪裡……」陳輝祖汗都下來了。 和珅大聲說:「行了!別東拉西扯,耍你那彎兒彎兒繞!實話實說!」 「是,……和中堂可否要拉兄弟一把?」陳輝祖看著和珅。 和珅瞪起眼睛,道:「廢話,不然我跑這兒幹什麼?」 陳輝祖說:「其實我不說,中堂大人也明白,何必……」 和珅說:「我明白歸我明白,你說歸你說,這裡邊性質可大不相同。你到底說是不說?你不肯說,我也懶得聽了。我只問你,你要死要活?」 「……誰願意死呢?」陳輝祖小聲說。 和珅說:「好。先把自己手腳洗乾淨了。」 陳輝祖點頭道:「和中堂可要大顯神通,高抬貴手呀!」 和珅說:「我可以為你上下疏通,左右打點。」 陳輝祖直表示感謝,和珅說:「你別老說謝謝倆字兒好不好!兩句空話是填得飽肚子嗎,還是得來點打得動人心的。」 陳輝祖說:「明白,明白!來呀,後宅取錢票一萬兩……」 和珅面無表情。 陳又叫道:「兩萬兩!」 和珅還是揚揚不睬。 陳輝祖又將價碼加到三萬兩。和珅終於說了話:「哎呀,你這封疆大吏果然不同我們皇上手下的京官,看看,多大的威風,打發叫花子打發慣了吧?」 陳輝祖一咬牙:「十萬兩!要銀票!快去。」 陳輝祖搓手,懊喪已及,問:「誰把這捅出來的?誰呢?」他突然站住,叫道:「紀曉嵐,准是他! 和珅鄭重其各地說:「像,肯定是他。」 陳輝祖跳腳大罵:「紀曉嵐,你個王八蛋!」 此時紀昀的桌上放一冊半卷的書,幾隻空盤子,一壺茶,煙鍋子是香火大盛,紀昀正低頭默想什麼。小月、莫愁推門而進,紀昀沒有發現,仍然沉思默想。 小月、莫愁相視一笑,同時大聲呼叫:「紀大人!紀老師!」 叫聲把紀昀嚇了一跳,煙灰火星兒噴了一身,趕緊起來撲打,二位姑娘又大笑起來。紀昀不解地問:「叫什麼?吃錯藥了!」 莫愁笑著問:「老師想什麼呢?想師娘了!」 紀昀說:「我敢嗎?皇上就不給這個工夫!」 小月裝作生氣地:「單相思了,想蘇姑娘吧?」 「胡說!」紀昀裝作不好意思地說:「想也沒用啊!」 「必是又有豔遇,哪位仙女下凡啦?」莫愁說。 紀昀說:「煩人!好像我心裡除了女人,就裝不下別的了。」小月問:「委屈大學士啦,那你想誰呢?」紀昀說:「沒想誰!閉門思過,皇上訓教了我一頓,深刻反省!」 「該!」小月說,紀昀點頭認可。他笑著問:「哎,你們跑哪去了?一天沒露面。」 莫愁說:「又跟和大人逛街去了。」紀昀極有興趣地問:「打架了吧?」小月裝模作樣地說:「本姑娘乃斯文淑女,打什麼架!哎,老師,杭州城出了新鮮事了!」 紀昀問是什麼新鮮事。 小月說:「王亶望抄家的東西,在當街賣哪!」 莫愁說:「小月還見到蘇卿憐戴的珠花,和珅替小月買了,還說得機會交給蘇姑娘呢。」 紀昀說:「我見過,那不是普通頭戴,少說值七八百兩銀子呢。這也拍賣?」 小月比劃著說:「還有好東西哪!石頭刻的山,黃澄澄的如意,紅白石頭盤子,爬滿綠鏽的家什,都讓和珅定下了,準備買走。」 「真是奇怪,這不應該賣呀,要進呈內務府呀!」紀昀說。 莫愁說:「還有奇怪事哪,我們離開後,與和珅分手不大功夫,那家珠寶店和當鋪就被查封了,還是隨駕侍衛去辦的。」 小月問:「老師,是你派人封的吧?」 紀昀說:「怎麼是我呢!我一天沒出門,連窗戶都未動過,我哪兒知道街上什麼事呀。」 小月又問了一句。紀昀還是搖頭。莫愁一拍手,叫道:「和珅!」 紀昀點著頭說:「就是他!」 小月不明白和珅想幹什麼,紀昀卻一下子猜了出來,說:「又出了大案子!抄沒王亶望家,有人掉包了,九成九是陳輝祖。好哇,二十幾顆人頭剛落地,又出來不怕死的了。大案!」 「案中案!」 莫愁問:「和珅先報告皇上了!」 紀昀想了想,笑了,說:「不會,他派人把鋪子一封,這會兒,一準去陳家敲竹槓去了。」 小月急忙說:「那咱們趕緊報皇上去!」 不急。和珅的一貫作風是敲足了再說。紀昀放著煙絲說:「我呢,這回也得學機靈點兒,含蓄點兒,旁敲側擊,告訴皇上。」紀昀說完笑起來,笑得令人摸不著頭腦,紀昀含著這笑容,又點起煙鍋子。 莫愁看著他說:「點上煙,又該深刻反省了。」 紀昀笑了:「不反省了!這回,該想夫人了。」 小月叫起來: 「喲, 紀老師心裡還有裝女人的地方?」紀昀鄭重其事地說:「不光心裡,還有……」小月問:「哪兒?」 紀昀從頭到腳,一路亂點。連聲說:「這兒、這兒、這兒,還有這兒、這兒,對了,這兒,這兒……」 小月隨紀昀點的地方一路笑著問:「還有何處?」 紀昀為難地說:「還有嘛,男女有別,少兒不宜,就不必說了吧……」 小月間言,漸漸瞪圓了眼睛:「好你個老猴子!」 莫愁也叫了起來:「打他!」說著兩姑娘撲上去,將紀昀按倒下床頭,一路暴捶,紀昀大叫:「哎喲!哎喲……」小月奪下煙袋,火星亂飛,擲於地上。 「哎喲!注意防火!」紀昀笑著撿起煙袋。 在總督府秘室裡,陳輝祖手下的二名頭目捧著卷宗進來。一個頭目說:「查抄底冊兩本,一薄一厚,厚的裡所記的是王宣望府上原本有的物件,薄的裡所記的是現在所剩物件。」 陳輝祖問:「我總督府的書吏王先生呢?」 另一個頭目問:「哪個王先生?」 陳輝祖說:「管錢糧的那個刀筆先生王站住,這厚的這本底冊不是他的手筆嗎?」 頭目說:「他兩三天沒見影了,不知哪兒去了。」 「跑了?」陳輝祖聞聽拍桌大吼:「抓!抓起來,督府標兵營全部出動,全城搜查!各城門也派人守住,見到就抓!」 兩個頭目回道:「喳!」 陳輝祖想了想說:「等等,在城門口站在侍衛後邊,他們找他們的,你們找你們的。別惹事,他們惹不起!還有,抓住那個書吏王站住,想辦法別再讓他跑了,悄悄地把他給我了!去吧。」 二頭目領命而去。 陳輝祖拿起底冊翻看,放下薄的,陳輝祖持厚冊來到燭前點燃,底冊越著越旺,直到感到燙手,他將底冊擲於地上。 火熄滅後,陳輝祖叫道:「來人哪!」 有一家人上來,陳輝祖吩咐他:「把文案師爺都叫起來,並將薄冊子與家人,告訴他們照這個撰寫兩份,連夜送市政使司、杭州府衙門存檔!快去!將這底冊中所列物件全部封存,呈到皇上行在。」 陳輝祖看著地下底冊灰燼,獰笑著:「一個書吏膽子也太大了,王站住,王站住,你跑得好哇!太好了!出什麼事,都有你頂缸啦!哈哈哈哈……」 在杭州行在正堂裡,紀昀稟皇上說:「陳輝祖報稱,抄沒王亶望家財中有一批珍玩物件要上呈內務府,現已送至行在。臣請皇上過目,以便啟運北上。」 乾隆說;「我哪兒有心情看?裝船運走吧!」 紀昀說:「臣以為,皇上還是過目為好。」 乾隆問:「有必要嗎?」 紀昀說:「臣覺得有必要,大有必要。」 乾隆盯視紀昀,覺得必有文章,說:「好吧,在哪兒?我去看。」 紀昀隨即將皇上引到了西花廳。只見室中長案上,圍成三面,擺放各種珍玩。紀昀陪乾隆看視。乾隆草草一過,搖搖頭,拿起呈進清冊,邊看清冊邊問:「王亶望就這麼點家當?」 紀昀說:「全在此處,一件不少。」 乾隆放下清冊,問:「抄沒家財多少?」 「三百余萬兩。」紀昀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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