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小說 > 石達開-天朝悲歌 | 上頁 下頁 |
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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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全從長袍口袋中掏出一張誓詞,帶頭莊嚴宣誓道: 拜把結盟人洪秀全、馮雲山、楊秀清、蕭朝貴、韋正、石達開,同心反清,義結金蘭。 雖為異姓兄弟,實勝同胞手足。彼此患難相共,富貴同享, 誓為反清事業獻身到底。親密無間,永不變心, 若違盟誓,願受天譴。 秀全領讀一句,眾人跟讀一句,宣誓完畢,雲山道:「諸位兄弟請各飲血酒,以表忠誠不二。」達開舉杯一飲而盡,心情激動,熱淚盈眶。剛才他已與雲山私盟在先,現在又和諸首領結為兄弟,從此正式進入拜上帝會的上層領導核心,義無反顧地把全身心獻給神聖的反清救國事業,這是石達開一生中的重大轉折。今日結盟的六位兄弟,日後起義都稱了王,六王結盟,進一步推動拜上帝會的反清鬥爭。 第十二章 金田誓師,太平天國錦旗升空 道光三十年十二月初十日(公元一八五〇年一月十一日),桂平縣金田村韋莊宅前廣場上人頭擁集,喜氣洋洋,廣場旗杆上原來不倫不類的「國子監生」旗幟早就除了下來,還不知會懸掛什麼新的旗號上去。旗杆前方搭了一座三尺高的平臺,台旁插了五面彩旗,都用繩索卷縛著,不知旗上繡的什麼字。十尊鋼炮昂首向空,排列在紫水岸邊。石達開率領貴縣上帝教徒從白沙墟乘船東下,前往金田團營,潯州協副將李殿元奉命去境外與天地會徒作戰去了,惡紳王作新帶領團練協助縣官在桂平城外江邊開炮轟擊,阻撓舟師前進,並打算槍炮齊下,將石達開部全數殲滅在江中。達開早有神算,預先飛報蕭朝貴與韋昌輝率部從金田南下接應,此時水陸兩路南北夾攻,區區兵勇怎能招架得住,縣兵率先潰退,王作新也只得倉皇逃遁。這時達開和宣嬌在南門外江邊上岸,聽見蕭朝貴的大嗓門喊道:「七弟,還有宣姑娘呢?」 達開與宣嬌迎上前去,見是朝貴與韋正同來,達開道:「多虧五哥,六哥接應,殺退了團練,可惜讓妖紳王作新逃走了。」 朝貴道:「不要緊,這個妖紳遲早會死在我們手裡。」又向宣嬌笑道:「你可知愚兄和六弟今天這一戰,一半為了七弟,一半也是為了你呀!」 昌輝湊趣道:「是啊,一點不假,五哥說,宣姑娘是上帝會的真命公主,嬌嬌滴滴、可不能讓她受了驚嚇,趕快出兵去接應吧。」 宣嬌臉一紅,啐道:「剛才還在打仗哩,就拿妹子逗笑了,你們看我全身戎裝,哪一點輸給了男人,什麼嬌嬌滴滴!」 朝貴見了宣嬌就沒了魂,可是臉色依然那麼嚴厲,用命令的口氣說道:「宣姑娘,把你那支娘子軍帶到我這邊來,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打起仗來,我在頭裡衝鋒,你們娘兒們只消在旁邊呐喊助威就是了,又光鮮,又省力!」 宣嬌又好氣又好笑,說道:「五哥啊五哥,你打仗時光顧到照護我們娘子軍,還能指揮打仗?還是不在一起的好。我是貴縣人,和七哥的貴縣兵馬在一起,親親眷眷姐姐妹妹都熟了,況且我不喜歡和你五哥在一起,臉一板,嚇得死人!」 朝貴尷尬地說道:「原來你們眼中我竟是那麼兇狠不近人情,怪不得宣姑娘不喜歡我。」轉過身訓斥達開和昌輝道:「你們怎不早說,早說了,我就改了,也免得惹宣姑娘生氣!」 韋正嘻嘻笑道:「小弟和五哥相處,倒覺得是挺隨和的,並不怎麼嚴厲,宣姑娘若是遇見了秀清四哥,那才是真正的嚴厲哩。 朝貴在胸前畫了個十字,說道:「阿們!原來也有人替我講公道話。」 於是達開指揮部下棄舟登岸,還有五十裡路光景,與蕭、韋兩部結陣而行,次日上午抵達金田村。 朝貴告訴達開,村中已有了四五千人先來團營,一向在永安州一帶活動的天地會首領羅亞旺,也帶了一千多人前來金田投奔,三哥替他改名羅大綱,是一個了不起的勇將。他來了,我們都很高興,可笑天地會中艇匪大頭羊張釗也到金田村來打算投奔,可是看到我們剛開始團營,局面不大,又後悔了,推託回去商量,一去不回。」 達開道:「大頭羊這種人反覆無常,還是不來的好。」 達開遙見村外空曠地上紮了無數營盤,雜亂的旌旗隨風飄揚,上帝會信徒漫遍曠野,或在操練,或在鼓爐鑄造槍炮,忙忙碌碌,一片興旺氣象。忽見一棵大楊樹上綁了一名年輕信徒,旁邊一位四十來歲身材雄壯滿面虯髯的大漢在大聲責駡:「這小子,你不是在找死!我來金田之前,就再三告誡你們,投奔了上帝會打江山,要服從上帝會的天條軍紀,你怎麼竟敢搶了民間財物,丟了我羅亞旺的面子,你自己說該殺不該殺?」 「羅大哥,你殺了我吧。」那人哭道,「我犯了軍規,殺了我,也好警誡兄弟大眾。」 這時有幾個頭目模樣的人向大綱求情,大綱一揮手道:「既然你知錯了,死罪可免,活罪難恕,把大小頭目都喚了來,當眾鞭打二十,讓大夥兒牢牢記住,入了上帝會,就得嚴守軍紀,一點不能含糊!」 達開道:「羅大綱果然可敬,天地會中也有英雄好漢!」 羅大綱見南邊路上來了大隊人馬,欣然來到路邊高高舉起緊握的雙手,遙向朝貴,達開等招呼道:「貴縣兄弟們來了,我羅大綱歡迎你們!」 朝貴指著達開向大綱道:「這位就是貴縣首領七弟石達開!」 「啊唷唷,久已耳聞貴縣有個石相公,原來還是這麼年輕!」大綱呵呵大笑道:「快進村去歇息吧,楊首領大概已在等著了。」 達開笑道:「我也久聞羅兄的英名,今後我們是一家人了。」 他們進了村,楊秀清出莊門迎接,說道:「七弟,路上辛苦了,與妖兵作戰了嗎?」 達開道:「在桂平城外打了一仗,幸有五哥,六哥接應,把妖兵打退了,可惜讓那個狗秀才王作新跑了。」 秀清打量一下達開身旁一位陌生的戎裝姑娘,猶是白布裹首,尚在服喪,達開道:「她就是真主的表妹宣嬌,貴縣女兵隊頭目。」 秀清不住點頭贊許道:「果然是女中豪傑,是黃為政的妹子吧?」 宣嬌道:「怎麼不見兩位表哥?」 秀清道:「金田是起義中心,容易為妖官們注目,不安全,他們已經轉移到花洲胡以晃家中隱藏起來了。」 達開詫異道:「以晃哥不是也決定扯兵團營了嗎,怎麼容得真主去安身?」 秀清愣了一下沒有作聲,朝貴忙道:「不用擔心,過幾天我去花洲看看,若有危險,接回來就是了。」 達開不便再多說,終覺此事蹊蹺。團營誓師正需教主親臨現場,接見各方首領,卻將他和三哥送到危險地方,究竟是何居心?難道是要假手妖兵除去眼中釘,以便可以獨攬大權嗎?這些話他怎敢講出口來,也不敢和宣嬌私議,怕別人竊聽了去,但看得出宣嬌也是很不滿意的,也許這件事朝貴事先並不知道,是秀清一人所為,想來猶覺寒心。 昌輝邀請達開和宣嬌兩家人住進莊中客館內,其餘眾人一概在莊外紮下營盤,戰士與家屬分開居住。過了兩天,朝貴去花洲探望洪、馮,回來說是那邊平安無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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