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小說 > 順治皇帝 | 上頁 下頁


  「姐姐,快睜眼看看,這是一個阿哥,一個哈哈濟!」烏蘭又哭又喊搖著疲憊不堪的莊妃。

  「我……真的放心了……」莊妃乾裂的嘴唇滲出血絲,但她的臉上卻顯出了欣慰的笑容。

  不知這是天意,還是巧合,永福宮的莊妃終於如願以償。母以子貴呀,五宮之中她終於可以吐氣揚眉了!位居五宮之末,那又算得了什麼?她大玉兒有了皇子,大清國又多了一位龍子,這件事情難道還不足以使皇上回心轉意嗎?……

  烏蘭看著莊妃出神的樣子,不由得抿嘴兒一樂,莊妃這才回過神來。原來,不知不覺中,烏蘭已經一勺一勺地把一小碗熱粥喂完了。

  「姐姐,您出神的時候樣子可真好看,都三十歲的人了,怎麼看著還這麼年輕呀,倒顯得妹妹我乾巴巴,又黃又瘦的。」烏蘭說著故意噘著嘴巴。

  「幸虧我不是個男人,否則你頜下的那顆美人痣還不早把我給勾引去了。」莊妃不由得眉頭舒展,微微一笑。

  「姐姐的心情看來好多了。得,隨您怎麼說吧,反正我的臉皮也夠厚的。」

  「烏蘭,把那件禮袍拿來,陪我到清甯宮去給皇后請安。」

  「您不是病了嘛,過兩天再去不成嗎?這回真的有了理由,何不清靜幾天?皇后怕是老糊塗了,前個兒怎麼能對姐姐說出那麼嚴厲的話來?還當著那麼多姐妹的面?」

  說歸說,烏蘭知道莊妃的脾氣,一旦做出了決定便很難再更改的,所以她仍舊忙前忙後地為莊妃更衣,梳洗打扮,然後準備給莊妃戴上飾有一大顆東珠的簪子。

  「這支簪子就不戴了,省得被皇后挑了毛病去,給我換上支銀色的蝴蝶簪子吧。」莊妃捧著玉簪子端詳了片刻,看得出她很看重這支簪子:「這是皇上當年到科爾沁迎娶我的時候親手為我戴在髮髻上的,他說只有我才配戴這個,這顆龍眼似的大東珠價值連城呢。」

  「可是姐姐,宸妃娘娘可是有一條用這樣的東珠串起來的項鍊呢,她戴著也太不稱了。她人瘦,脖子又細,我說呀,那串項鍊要是戴在姐姐的脖子上才合適呢。皇上還是偏心眼兒。」

  「那些不過是身外之物,有什麼好眼紅的?我只記得皇上對我說過的一句話,他稱我是科爾沁草原上的一顆明珠呢。」

  「晦,姐姐,看來你是上了皇上的當了。您想想看,皇上的五宮娘娘,還不都來自草原嗎?也許他對其他人也說過這樣的話呢。」

  「是呀,」莊妃一拍腦門,掰著手指稱道:「天哪,皇上的五宮後妃都是蒙古人!加上其它的嬪妃,哎呀,這後宮簡直是蒙古女人的天下!」

  「不,娘娘,應該說是博爾濟吉特氏的天下!皇上的五宮娘娘不都姓博爾濟吉特氏嗎?」

  「是的。愛新覺羅氏的男人們征服著天下,而蒙古的博爾吉濟特氏的女人們則統治著後宮。夫子說,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沒有家哪來的國?烏蘭,我們後宮姐妹,原本就是一家人嘛,大家應該齊心協力,共同支撐著治國平天下的皇上呀!快些走吧。」

  烏蘭聽得稀裡糊塗,瞪大了眼睛看著莊妃。這回兒,莊妃唇紅齒白,眼睛裡盈著笑意,哪裡還有一點兒病容?

  2.松錦前線戰事頻繁

  【薩滿們裝神弄鬼上竄下跳,妖氣彌漫了清軍大營,兵將們頓時鬥志勃發,簇擁著皇太極向南方殺去錦州城裡死一般沉寂,戰爭陰霾籠罩著大地。】

  入夜,北風獵獵,寒氣襲人,城外的清軍營帳悄無聲息,只一頂大帳篷裡閃著亮光。

  「眾將官,朕怎麼也忘不了天聰元平(1627)在寧錦城下所遭到的慘敗,這是一場硬仗哪!」

  「父皇不必多慮。如今我大清如日中天,與昨天已不可同日而語了。而那明朝卻如落日西沉,氣數將盡。若父皇恩准,兒臣即刻率旗下八旗精兵夜襲錦州,以雲梯人城,裡應外合,一舉拿下錦州?」

  「豪格,你也不小了,三十多了怎麼還這麼魯莽?朕的八旗精兵養精蓄銳,可不是讓他們去送死啊!再說,明軍早有準備,全城戒嚴,防守上固若金湯,我們千萬不能貿然出兵!」

  肅親王豪格被父王當眾斥責,臉上覺得熱辣辣的,楞角分明的臉上現出一副不服氣的神情恨恨地哼了一聲。

  清太宗皇太極妻子嬪妃眾多,子女有二十幾個,然而除了長子豪格之外,其它的兒子或年幼或過早夭折或屬無能之輩,惟有豪格有著赫赫的戰功,在滿朝文武中位高權重,因此不免有些驕橫。或許皇太極已經察覺到了豪格的得意忘形,有意要在眾人面前壓一壓他的威風,所以才會板著面孔訓斥他。要知道,在滿朝文武的眼中,豪格可是太宗的得力助手,是將來繼承帝統的最佳人選啊。

  「皇上明鑒,錦州的明軍已有防範,如果我軍躊躇不前反倒給明軍援兵提供了時機,到時要拿下錦州就更困難了。臣明瞭皇上的心願,」武英郡王阿濟格見皇太極聽得很認真,便加重了語氣並伴以手勢比劃著:「我大清進取之大計,一者攻燕京,此乃刺明心臟之舉;二者奪下關門,這是斷明喉管之舉;三者先得拿下寧錦門戶,這是為我軍人關南下定鼎中原先掃除後顧之憂。如果整個關外都是我大清的天下,則我軍可一心一意與明朝決一死戰了,所以,我認為必須當機立斷,攻佔寧錦!」

  「唔」,皇太極若有所思,阿濟格的話不無道理,他與豪格雖為叔侄但年紀卻相當,均以勇猛善戰著稱,但他二人似乎有著相同的缺點,都是狂妄驕橫,鋒芒畢露之人。

  考慮到兄弟之情,所以皇太極並沒有像斥責兒子豪格那樣斥責阿濟格,他撚著下巴上的一縷花白的鬍子,頗為讚賞地看著這位同父異母的弟弟:「朕記得在天聰元年的時候,你與朕率兵伐明,攻錦州,遍寧遠,擾得明軍雞犬不寧,這可惹惱了明總兵滿桂,他出城列陣,指明要與朕一決高下,關鍵時刻,是你挺身而出與滿桂在兩軍陣前廝殺。朕則趁明軍精力分散之時,擊鼓進軍,明軍大亂被打得人仰馬翻。哈哈!怎麼樣,這一回你是不是又想大出風頭哇?」

  阿濟格漲紅了臉,眾將官們也一起笑了起來。

  「多爾袞,你怎麼不言語?」

  和碩睿親王多爾袞正值而立之年,為人多才多智,英武超群,一向是皇太極器重的小弟弟,這一次多爾袞受命為「奉命大將軍」,率豪格、阿巴泰統左翼軍,太宗的侄子岳托為「揚武大將軍」,率杜度等統右翼軍,分兩路攻明,足見皇太極對多爾袞寄予了厚望。

  「臣奉聖上之命率軍自董家口車二十裡處人關,與岳托將軍的右翼配合兵分八路向南挺進,在燕京至山東之間的千里之內攻城略地,所向披靡。計人關五個月,轉戰兩千里,敗明軍五十七陣,破河北、山西、山東、天津府、州、縣七十餘,擄獲明軍將領、士兵、金銀等不計其數,大勝而還。臣以為明朝在政治、經濟、軍事、生產各方面都已經受到了巨大的損失,它只有被動地挨打而無還擊之力了!」

  多爾袞的話音未落,眾將軍齊聲叫好,提議隆重慶賀。皇太極笑著點頭應允,誇獎道:「多爾袞,你果然是朕的好兄弟!來日方長,以後朕的江山就多靠你來扶持了!?

  「多謝皇兄謬誇!維護大清的江山,天下一統,收復中原,這是微臣義不容辭的職責!」多爾袞眼睛發亮,信心十足。一旁的豪格卻向這位得意洋洋的小皇叔投來了鄙夷的一瞥。

  「朕一向賞罰分明。多爾袞此次率軍凱旋而歸,朕一定重重有獎!但,朕聽說你離錦州城遠駐,並擅自下令遣返部分軍士,你可知你動搖了軍心,鬆懈鬥志?」皇太極話鋒一轉,目光炯炯盯著多爾袞。

  多爾袞聽得一愣,笑容僵在臉上。他想為自已辯解:「聖上有所不知,因多月征戰,將士已疲憊之極,臣因此下令軍中一些老弱之人回去,這也是無奈呀!」

  「朕不想聽你的解釋!朕只知道,你已經違背了軍法,擾亂了軍心,你讓我怎麼攻城?」

  「這……」多爾袞不由得額上冒出了冷汗,「什麼擾亂了軍心,這簡直是小題大作嘛?哼,口口聲聲說要獎勵我,話音還沒落地,轉臉就要懲治我了。我憑什麼出生入死地為你賣命?你是皇帝,我是兒臣,可是當初我也有資格繼承王位的呀!」

  「多爾袞,朕待你與諸子弟不同,良馬任你乘,美服任你穿,之所以如此加恩於你,是因為你勤勞國政,兢兢業業,對朕忠心耿耿。而現在你違抗朕命,擅自屯兵遠居,離錦州城三十裡之遙安營紮寨,並遣兵了回家,你,你可知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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