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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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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哪兩種?」子嬰問。 「一個是讓你來當傀儡,暫時穩住群臣,然後等楚兵進關到達咸陽以後,以楚兵之力對付陛下和宗室。」 「那第二種呢?」子嬰追問。 「第二種行動,就是趁你告廟祭祖的當天就加害陛下!」 「真的?」子嬰震驚失色地說:「依小姑判斷,哪種行動的可能性比較大?」 「那要看這幾天他對掌兵權的大臣整合得怎麼樣。」幼公主仍然臉帶微笑。 「依小人看,他採取第二種行動的可能性比較大!」韓談在一旁插嘴說。 「為什麼?」公子嬰和幼公主同時驚問。 「因為據小人所知,衛尉目前已表態效忠趙高,虎賁軍都尉也是如此,趙高答應將他們兩人提升為將軍。」 「要是這樣的話,當然採取第二種行動的可能性較大!」幼公主點頭說:「因為趙高以秦王的身份和楚軍談判,對他有利得多。」 「那我要怎麼辦?」公子嬰平日對政治毫無興趣,只知閉門讀書,研究農耕及園藝之學,想用這方面的知識來造福農民,遇到這種情形,難怪他驚惶失措。 「那很簡單,」幼公主笑著說:「你不需要去投他的羅網,要他來投你的好了。」 「要怎麼做?」子嬰問。 「稱病,讓他來探你的病,他來了,就不讓他走出房門!」幼公主輕描淡寫地說。 接著他們商量了一些行動細節,連在旁始終未說話的子嬰兩個兒子也笑了起來。 9 趙高一點也沒有將公子嬰放在眼裡。 自秦廢除封建制度後,公子只是別人對他們的稱呼,其餘的生活條件與一般黔首無異,他們也必須靠祖業或是自己工作,才能養家活口。 他趙高平白無故的要他當王,他應該感激他,因此,他對他不存一點戒心。 聽說他齋戒五天后就病倒,禮貌上他不能不去問一下病,怎麼說,他都是他一顆重要的棋子。 正如幼公主所判斷,他準備就在告廟祭祀的那天,找個藉口將他和集合的秦宗室一網打盡,省得零零碎碎不太好戰。 他只帶了少數侍從來到子嬰府中,看到他家寒酸的樣子,他只有輕視沒有猜疑。 他按照觀見的禮儀報門而進,將所有的侍從都帶進了內院,但到堂上時為子嬰的長子子起所擋住。子嬰長子向趙高行拜見長輩之禮,趙高開始上來就有三分歡喜,再看這孩子長得身材修長,龍眉鳳眼,舉止中節,極有氣度,神似他的父親子嬰,趙高更增加了七分好感。 他想想告廟那天,這個年輕人就要和那些平日作威作福的宗室大臣一起玉石俱焚,他心中有了點惋惜。 子起行禮後,婉轉說道:「家父病重,經不起這麼多人的打擾。」 趙高看了身後的十多名侍衛,不禁心裡好笑,這點人要是放在他丞相府中,可說是看不到人,但現在放到子嬰家裡,的確顯得太擁擠嘈雜。 他恍然大悟地笑著說:「賢侄說得不錯,那就教他們留在這裡吧!」 子起恭敬地在前面倒退著帶路,趙高只帶了一名隨從進入堂內。 子嬰次子子昂早就在臥房門口迎接。 表面上不得不顧及體制,趙高將唯一的隨從也留在臥房門外,他踏進房門,先行了個禮,口中稟奏說:「聞得陛下龍體欠安,老臣趙高探病來遲,還望恕罪。」 躺在床上的子嬰,以微弱的聲音回答說:「丞相不必多禮,請上前談話。」 早有女僕將一副錦墊放在床前,趙高坐下後又問:「明日為太蔔選定告廟就位大典良辰吉日,不知陛下還能勉強支持否?」 「當然支持得了。」子嬰掀開帷帳坐了起來,臉色紅潤,說話中氣十足,哪有一點病樣? 趙高看到事情不對,口中大喊來人,手上忙著拔劍,只聽到門外慘叫一聲,他明白那個劍術高超,能夠敵對數十人的親信隨從已經遭到暗算,而他的劍還未拔出,一道冰涼的劍鋒已經貼在他的頸子上,韓談此時從帷帳後出現。 他裝作鎮靜地責問子嬰:「老臣擁立陛下,一片苦心,為什麼陛下恩將仇報?」 子嬰微笑不語。只見帷帳那頭走出一位年輕女子,她神情肅然地問道:「那你自己又怎樣向先帝和蒙毅交代?」 耳聽提到始皇的名字,眼見幼公主突然間出現,趙高臉色刹時變得蒼白,他明白這下是玩完了,他緊閉嘴唇,不再說話。 「趙高,」幼公主憤怒地說:「為人應該感恩圖報,雖然你先父對嬴家有恩,但始皇在世時,對你也報答夠了,以一介奴僕之子,位極人臣,尤其是二世皇帝對你信任依賴,有如父師,你也忍心對他如此?」 趙高自知今日必死,他反而變得憤激起來,他尖聲怒吼。 「嬴家對我恩重?」他的憤激一轉為悲傷:「將我弄得這樣不男不女?我早就發誓要將這筆帳加十倍、加千百倍的還在嬴家子孫身上!」 「那是帝太后一個人的事,於我們這些無辜的嬴家子孫有什麼關連?」坐在床邊的子嬰開始說話:「將他綁起來,交廷尉發落。」 「不,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打蛇不死,反遭其殃,這是趙高你的名言,」幼公主冷冷地說:「為了避免夜長夢多,韓談,將他斬了!」 韓談一揮劍,趙高慘叫一聲未完,頭已落地。 外院趙高帶來的侍從,也早為埋伏的宦者所解決。 10 子嬰第二日按照預擇的良辰吉日告廟繼位,仍稱為秦王。 他在朝殿中宣佈誘殺趙高的經過,大赦天下,並不追究眾大臣與趙高勾結的經過,以免株連太多,又得興起大獄,群臣和民眾全都稱讚秦王子嬰仁厚。 趙高及閻樂則夷三族。 他並下詔,二世皇帝以天子之禮改葬。 這件事還未著手辦理,武關方面一日數次報警。 原來沛公用張良之計,派出酈生和陸賈,用重利買通武關秦守將,然後再發動奇襲,一舉攻佔武關,在藍田和秦軍進行了一場決戰,將秦軍擊潰,就此再沒有阻攔,兵如破竹似地直指咸陽。 張良見沛公進軍順利,已有驕態,他趕快建議說:「諸侯騎兵,進展神速,並不是因為兵強馬壯,或是將領有超過秦將的才能,全是因為暴秦行苛政日久,失去了民心,所以主公應以代天弔民伐罪的心情收攬民心,才能得到民眾的協助,直搗咸陽。」 「安民的工作我不太會辦,子房,你就全權處理罷!」 於是張良透過劉邦下令全軍—— 敢任意殘殺無辜民眾者,斬! 敢取民間一草一木者,斬! 敢姦淫婦女者,斬! 劉邦的軍隊本就是以一些流氓無賴為基幹,再加上一些散兵游勇和降卒所組成的雜牌軍。他們作戰並不是為了什麼遠大理想,有的是為了填飽肚子,有的乾脆就是想發財,要他們不姦淫擄掠,真比要叫老虎看到肉不吃更難。 劉邦這道嚴命下達以後,根本沒有人理會,連領軍的一些下級軍官都認為辦不到,因為劉邦本人就是個好財貪色的大酒徒。 但張良組織了執法隊,在戰場和後方巡邏,遇違犯者立即處決,上級並受到連坐處分。 幾次下來,全軍都有了戒心,再加上張良斬了幾名縱容部屬燒殺擄掠的將領,全軍上下震驚,明白這道嚴令不只是說著玩玩的了。 於是,劉邦部隊所到之處,全是秋毫不犯,雞犬不驚,相對的也越來越受民眾的歡迎。每到一處,民眾都紛紛搶著來勞軍。 另外,每新攻佔一個地方,張良就用劉邦的名義召集地方父老,訂定簡單的約法三章 :「殺人者死,傷人及盜者抵罪。」其他苛雜秦法一律廢除。 這樣一來,秦國民眾莫不額手相慶,秦國軍隊更戰無鬥志。 子嬰只當了四十六天秦王,劉邦軍就進入了咸陽。 11 秦王子嬰元年,沛公劉邦先諸侯軍攻到咸陽,他先不進城,而是約秦王子嬰到霸上投降。 秦王子嬰事實上不是不想抵抗,而是和當年秦軍入侵齊國一樣,連御前作戰會議都召開不起來,文臣武將全都跑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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