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29)_學達書庫

二九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葛天之民也有天大的事？」

　　「不是為臣自己，而為了陛下！」

　　「為了朕？」始皇開始感到驚詫，但立即明白了蒙武的來意，他笑著說：「你來得正好，為了這件事，朕正想找你。」

　　他說著話，一邊拿起李斯的奏書，要近侍交給蒙武。蒙武讀畢，交給近侍。

　　秦始皇問：「蒙卿有什麼意見？」

　　「臣正是為這件事而來的，陛下，焚古籍的事千萬不能做！」蒙武起身叩首說：

　　「要是這樣做，陛下會讓天下人感到遺憾！」

　　他下面有句話不敢說出，那就是秦始皇如果焚燒古書，會在千古歷史上留下駡名的，因為他知道秦始皇的脾氣，是不愛聽不入耳的話。

　　「朕也決定不下來，」秦始皇皺著眉頭說：「但李斯談得對，讓儒生這樣煽動，百姓如此盲從下去，最後會損及朕的威信，動搖國本，你是為此事而來？」

　　「正是。」

　　「你是怎麼知道的？朕還沒作決定，」秦始皇懷疑地問：「你身居邊荒僻野都知道了，那咸陽豈不是人人皆知了！」

　　「其實這並沒有什麼奇怪的，」蒙武笑著說：

　　「李斯上這本奏書前，已和門客討論多時，免不了有些門客在外宣揚。」

　　「那你說說看，為什麼千萬不可？」

　　「凡事都有個源頭，沒有古哪來今？諸子百家有如支川水流，然後集成江河，匯為海洋，要是學術思想沒有源頭，很快就會乾涸。」蒙武憂心忡忡地說。

　　「楊朱不是說，歧路多會走失羊。學說太多，也會教人無所適從？朕的意思是要天下定於一，法令制度定於一，學術思想也定於一，這樣天下方能長治久安不亂。」

　　「防民之口有如塞川，」蒙武誠懇地說：「杜絕百姓的思想更是不可能的事，人心不同正如其面，各有各的想法說出來，才能集思廣益，互作比較，讓治國者選擇最好的做法。」

　　「朕以為秦國的法令和制度都是天下最好的，不然不會如此迅速富國強兵統一天下；朕的作為也遠超過三皇五帝，不然不會有中國空前的真正統一和廣大的版圖。朕不明白這些愚儒和無知百姓為什麼還要懷念舊制度，以古非今批評朕！」秦始皇越說越氣憤。

　　「」蒙武一時插不上嘴。

　　「有人在背後批評朕剛愎自用，不知遵守古制，不肯效法古人，他們不知道這正是朕大公無私的地方。

　　朕不分封子弟，乃是鑒於諸侯一多，就會戰亂不息，中原幾百年的戰禍，難道還不能作為前車之鑒？再說，只有統一才能真正的發揮辦事效率，各國各自為政，什麼都做不好！」

　　蒙武正想答話，忽然有近侍報告，朝門外聚集了大批儒生和百姓，說是要見秦始皇。

　　「蒙卿，你跟朕到外面去看看，這是秦國從來未發生過的事！」

　　秦始皇帶著近侍護衛，由蒙武陪同上了午門城樓，只見城下跪著黑壓壓一片人。他仔細一看，帶頭的是博士齊人淳於越，跟他跪在一起的還有20多位博士，後面則是數千名百姓。

　　秦始皇不悅地問：「淳先生，有事可以向朕當面說明，為何帶了這麼多的百姓同來？」

　　「他們不是臣等帶來的，而是一路上自動跟來的。」

　　淳於越跪伏著說。

　　「平身起來說話，」秦始皇大聲說：「你先要眾人散去，有事進宮來說。」

　　但眾百姓聽到秦始皇說話，先是高呼萬歲，接著群聲如雷地喊著：「我等要聽陛下親口答覆，否則跪死在宮門口！」

　　「淳先生，這是怎麼回事？他們要朕答覆什麼？」

　　眾百姓各說各話，頓時現場一片嘈雜，淳於越站起來揮手，要群眾安靜後又複跪下。

　　「到底是什麼事？」秦始皇明知故問，心頭怒氣暗生，他轉向蒙武低聲說：「你看，這就是思想分歧的好處，挾眾威脅！」

　　「請陛下息怒，看淳先生怎麼說。」蒙武柔聲安撫。

　　「外傳李斯丞相上奏陛下，要焚毀天下所有的經典古籍，不知可有其事？」

　　「李丞相雖然上奏，但決定權在朕，朕仍在考慮中，你這樣聚眾要挾，該當何罪？」秦始皇已忍不住憤怒。

　　「臣罪該萬死，但焚毀古籍，斷絕數千年的思想源流，這不僅事關天下治亂，而且涉及後世萬代子孫，臣不敢不冒死勸諫。」淳於越仍俯地叩首說。

　　「這件事朕自有考慮，你先帶百姓散去。」秦始皇勉強再忍住怒氣，和言悅色地說。

　　「這事由臣引起，臣萬死不能辭其咎，但求陛下親口答應不予批准，讓臣等及百姓安心！」淳於越又再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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