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奇帝宋徽宗(101)

一〇一

　　在眾多的祝壽節目中，皇上最喜愛的是看左右軍賽馬球。殿前很快立起球門，門高三丈有餘，用彩色絲綢結絡，更添節日氣氛。左軍球頭（隊長）蘇述，右軍球頭孟宣，在軍中乃至全國都享有盛名，能親見他倆獻藝，人們都感到幸運。這次左軍身穿紅色錦襖。右軍身穿青色錦衣，所騎馬匹，都由天廄院提供。按照慣例由皇上開球之後，兩隊就馳馬爭擊，教坊作樂擂鼓，觀眾呐喊助威。只見場上球杖如殘月翻舞，紅球如流星迸飛，人們歡聲雷動，將祝壽宴推向高潮。結果左軍獲勝，得到銀碗、彩錦等賞賜，全隊披彩錦而拜。右軍失敗。球頭「受罰」。皇上精于球藝，平時常常參戰。而今天身為壽翁，要接受祝賀，無法大獻身手了。

　　宣和四年正月，金太祖派使者來汴京，約宋夾攻遼國。皇上才知道在過去二年中，金國伐遼已取得巨大的勝利。金太祖任命同母弟斜也為都統，宗翰、宗望等人為副都統，領兵攻下遼中京和澤州（今河北省平泉縣）。遼天祚帝離開燕京，出居庸關逃到鴛鴦泊（今河北省張北縣境內）。這位皇帝畢生愛好狩獵，行跡所至圍獵絕不可缺。宗翰由此得知遼帝行蹤，與斜也合兵追擊，又攻佔遼西京（今山西省大同市）。遼帝領著殘兵逃往夾山（今內蒙古呼和浩特市西北），又進入陰山，一時不知下落。

　　當年三月。遼秦晉國王、燕京留守耶律淳自立為帝，號天賜皇帝。他遣使來宋，免去宋每年所進歲幣，仍結友好。皇上不許，想揚威北庭，任命太師、樞密院使童貫為陝西、河東、河北路宣撫使，太子少保、鎮海軍節度使蔡攸為宣撫副使，以保靜軍節度使種師道為都統制，領陝西等地兵共十萬人，以巡邊保民為名，想伺機攻下燕京。事出倉促，上下惶惶不安。

　　當年五月中旬，王師北上。殿辭之日，皇上問蔡攸，功成之後想得到什麼獎賞。蔡攸詭譎地說：「功成不想受封萬戶侯。只想得到陛下身邊的兩個美人——念四和五都！」這兩個美人是皇上新近選得的寵嬪，念四即閻捷妤，名叫月媚。皇上聽後不但不見怪，反而稱讚他有英雄氣概，而且很有選美眼力。

　　知子莫如父，蔡太師仍然認為把十萬大軍交給貫、攸兩人去指揮，必然凶多吉少。他因對聯合伐遼不太熱衷，被兒子告密而下臺，但仍像普通的老人那樣，為自己愛子的前途乃至性命擔憂。出征之前，他在給兒子的贈詩中寫道：

　　老慣人間不解愁，封書寄興淚橫流。
　　百年信誓當深念，三伏修途好少休。
　　目送旌旗如昨夢，身非幃幄若為籌。
　　緇衣堂下清風滿，早早歸來醉一甌。

　　老太師預感到背棄盟約招來不祥，那是有道理的。出師之日，長虹貫日，童大帥的帥旗杆夭折。蔡次帥軍行次日，他的宣撫副使旗與少保旗被執旗官懷帶逃遁。兩位元帥到達雄州（今河北雄縣）前線，雄州就發生地震，帥府廳內龜蛇橫行。他倆本來膽小如鼠，見此景象嚇得臉無血色，感到冥冥之中昊天上帝在不斷地發出警告：不應該把一方百姓和十萬將士當作賭注，以便自己僥倖地獲得高官厚祿和金錢美女。

　　童貫、蔡攸召集種師道、楊可世、辛興宗等大將商議進兵。種老將軍說：「種某奉皇上詔旨，只說是巡邊保民，未聽說有進攻遼國之令。現在的情形就像是強盜進入鄰居家中，我們不去相救，反而與強盜合夥分搶鄰居財物。自古以來師出無名常常遭致失敗！」

　　副統制辛興宗、先鋒將楊可世也說：「聯金滅遼，我們事先並不知道，如果倉促行事，喪師辱國則後果嚴重！」

　　童貫見老將軍不願奉命，就神情嚴肅地宣讀皇上禦制詔書，書中說：「王師北上，旨為弔民伐罪，恢復漢唐故土。燕地故民必將漿壺以迎，宜開諭聖德，不許妄殺—人一騎！」

　　大將們聽後自然不敢違抗，但要依旨行事卻困難重重。時間已過去一百八十多年，燕地漢民大姓讀詩書，取富貴，與契丹貴族通婚姻，並無南歸之意。耶津淳治理燕地十多年，輕徭薄賦，深結民心，百姓的生活比宋河北路富裕。城中只有部分漢人對南朝有故國之思，可並無實際行動。所謂「漿壺以迎」、「延頸以待」之類的動聽言辭，都是好事之徒編造出來的。童大帥見種老將軍沉默不語，倒也不敢以勢壓人。他自知不會指揮作戰，每次出征都依靠陝西兵將。這位老將軍在兵將中有很高的威望，只要騎著驌驦馬在陣地前出現，就能鼓起千軍萬馬的信心。且性格倔強，大膽敢言，過去有好幾次使他下不了臺。他放下大帥架子，不無討好地說：「伐遼之事，皇上自有深謀，只是想憑藉老將軍的威望來完成大業！」

　　會後老將軍心事重重，想到遼國行將覆亡，王朝與強金為鄰後如何保境安民。他與前樞密院使鄧洵武都認為當前的要務是：寬紓民力，安定國內；整頓軍隊，嚴明紀律，積蓄力量。至於將帥的威望固然要依靠善於用兵，而更重要的是順乎天理民心。主意已定，他就下令進軍燕京，且嚴令辛興宗、楊可世遵從聖旨，「不許妄殺一人一騎」。兩員大將心領神會，楊可世一敗于蘭溝甸，再敗于白溝，辛興宗又敗于範村。三戰三敗，種老將軍只好領兵退保雄州。

　　六月中旬，皇上知道兵敗，下詔班師，屯兵邊境。此時才知燕地故民並未漿壺以迎，不許王師動刀槍，自然不會勝利。老將軍以自損威望為代價，完整地保存了王朝尚能作戰的十萬兵眾。接著他很快被勒令退休，其職務由河陽三城節度使劉延慶來接替。

　　伐燕失利，皇上感到掃興，而當年八月艮岳圓滿完工，又使他心花怒放。艮岳，在汴京城東北隅，上清寶籙宮之東，周圍共有十餘裡。政和七年冬，皇上任命大內侍梁師成為工程提舉，工部侍郎孟揆為工程設計。孟揆出身水利世家，父親孟昌齡、兄長孟揚均以治理黃河聞名。現在要興大役，自然需起用第一流名家。皇上早知杭州鳳凰山之名，傳諭仿照該山形勢建造，故初名鳳凰山，後來才`改名為艮岳、壽岳、萬壽山，又因山的正門叫華陽門，又稱華陽宮。皇上調集全國的物力和人力，每天驅策萬人建造，盡天下之美景，藏古今之勝概，費時六年才竣工。規模宏大，構思新穎，神謀化力，巧奪天工，在我國園林建築史上，堪稱是空前絕後之作，

　　在八月初的一個晴朗的日子，皇上帶著宰執、親王暢遊艮岳。同行者有太宰王黼，燕王俁，越王偲，鄆王楷，樞密院使鄭居中，中書侍郎張邦昌，尚書左丞王安中，尚書右丞李邦彥，太尉高俅，太尉梁師成，常德軍節度使譚稹等。君臣們進入華陽門，只見夾道有荔枝樹八十株，樹葉茂密，當前有椰子樹一株，羽狀複葉每張長達一二丈。這些樹都高達二三十丈，聳入雲天，像是要把人們帶到遙遠的南海之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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