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小說 > 千古奇帝宋徽宗 | 上頁 下頁
九五


  趙良嗣回到汴京,向皇上稟明出使經過,並繪聲繪色地敘述了金國最近攻佔遼上京的情形。皇上聽後深表滿意,稱讚他是昊天上帝降下的興宋的謀臣,可以成為趙家良好的後嗣。金兵既然所向無敵,金主又面允歸還燕雲十六州,這是千載難逢的機遇,應趕快與金結成盟國。隨即傳諭執政大臣議論結盟的條款。

  太師蔡京、太傅童貫、太宰餘深、少宰王黼、尚書左丞張邦昌、尚書右丞李邦彥,幾乎都異口同聲地贊成結盟,人人心情激動。唯獨知樞密院鄧洵武卻深表懷疑,懷疑這種軍事冒險會給王朝帶來巨大災難,奉勸同僚們應慎重其事。洵武是元老重臣,崇甯初年官為起居郎,曾竭力推薦蔡京擔任丞相,以後一直是蔡京的得力幹將,長期任執政成員。

  蔡太師感到有些意外,就反問道:「天祚無道,內外都已反叛,我朝乘機攻取漢唐的舊疆土,佔據燕雲的關山之險,有何不可?」

  洵武回答說:「立國須憑信義,背棄舊盟,去結新盟,出爾反爾,今後還有誰再敢相信?」

  童貫不以為然,冷冷地說:「結盟只是權宜之計,舊盟已經過一百多年,天下大勢已發生了很大變化,棄舊圖新,是理所當然的事!現在金主用兵如神,我方也兵強馬壯,合力攻遼,定可馬到成功!」

  洵武也冷言相對,說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如事成之後,強鄰壓境,我們應如何對付?如金主也棄舊圖新,盟約豈不是又成一紙空文?」

  雙方各持見解,朝議也就不歡而散。

  鄧洵武知道皇上好大喜功,蔡京、童貫又是伐燕之策的首謀,就上疏論伐遼的利與害。疏中寫道:「自古以來,明主都是先安定國內,然後才去討伐四夷。現在東南各路的百姓,困于花石綱的苛剝,京畿周圍的百姓,遭受西城括田所的荼毒,怨聲載道,局勢動盪。巨盜宋江橫行齊魯,官軍不敢與之對抗。由於長期對西夏用兵,陝西、河東兩路府庫掃地無餘,州縣賦稅徭役繁重,百姓貧困流離,夫役死於道途。如果興兵伐遼。必然橫徵暴斂,百姓走投無路就會揭竿而起。天下精兵大多在陝西,約有四十萬人,伐夏之後損失半數。宿將如種師道、劉仲武、姚古等都已高年,新將如劉延慶、姚平仲等人勇武有餘而不知兵。因長期服役,兵眾厭戰,且賞罰不公,饑寒交迫,士卒無怒敵之意,而有怨恨朝廷之心,故每逢小敗就聞風潰散,軍心渙散,軍紀鬆懈。今陛下用兵之意已不可回,老臣仍敢獻言,是由於陛下聖德寬大。如有朝一日親見伐遼之害,而追究執政大臣竟無人敢言,則老臣雖在九泉之下亦有藉口矣!」

  皇上將此疏交給蔡京、童貫傳閱,他倆都說鄧樞密危言聳聽,把盛世說成衰世,把強兵說成弱兵,把聖主說成昏君,罪不可赦,應當治罪。皇上「仁厚」,念他過去有功,予以從輕發落,讓他離京去任地方官。

  蔡太師與童貫同心合力,趕走了反對伐遼的鄧洵武。隨後兩人又各不相讓,激烈地爭奪主持伐遼的大權。按照皇上的本意是由童貫負責此事,他是自己最得力、最可靠的鷹犬,執掌兵權已經二十年,而且最早提出伐遼的建議。而蔡太師則當仁不讓,認為只有自己才能擔負起這一重任。

  皇上在延和殿召見蔡太師,勸說道:「西夏之役,童貫功大於過;而當年河湟之役,童貫立有大功,可以獨當一面。」

  太師則不以為然,說道:「河湟之役,童貫只是個監軍而已。整個作戰計劃全由老臣制訂,作戰指揮全靠王厚,他何功之有?而過去名將高永年之死,去年劉法全軍覆沒,倒確實是由於他不懂軍事瞎指揮所造成!」老太師越說越激動,把童貫在二十年中敗壞軍政的事實一一加以揭露,如濫用軍賞、虛報冒功、敗壞軍紀、損傷軍威、結黨營私、等等。最後申說道;「老臣當年推薦他當監軍,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對他的罪過自然不能隱瞞。他如今官階為太傅,位居三公,與老臣同列,老臣實在感到羞恥!」

  皇上耐心地聽完老太師的訴說,瞭解到他對童貫的怨恨和妒忌已很深,要想讓他倆同心協力,去實施聯金滅遼的宏圖已根本不可能。而金國使臣即將來汴京,最後簽訂盟約,時間已刻不容緩,必須趕快作出決定。

  童貫很快就獲悉皇上與蔡太師談話的內容,覺得蔡太師是他取得伐遼大權的最大的障礙,必須立即加以清除。他把蔡攸請來密謀,仔細商量對策。他倆是至親好友,原來私下訂有協議,由蔡攸出面說服自己的父親,支持童貫任伐遼主帥,事成之後由童貫推薦蔡攸任次帥。誰知蔡攸勸說了幾次,均遭老父親嚴辭拒絕。

  蔡攸記得老父心思重重地、很懇切地說:「我們是父子,在家裡可以無話不談。今皇上好動干戈,無憂患思遠之心。正如鄧洵武所言,以目前這種軍心渙散、軍威不振之師去伐遼,即使僥倖能勝,今後也難抵擋金兵。」

  蔡攸反問道:「那大人為何贊同伐遼?」

  蔡京答道:「皇上剛愎自用,從不納諫。我採用的手法是口頭上贊成,行動上走一步看一步,並不斷做好準備。前幾年藉口大興土木、進攻西夏、軍費困難等等,不斷地推遲伐遼行動。我在皇上面前訴說童貫不知用兵,只會破壞軍隊,那是事實,其目的仍是推遲伐遼之舉。」

  蔡攸笑道:「朝中許多人都說大人是為了繼續獨攬朝政!」

  蔡京點頭:「也有這個因素,近年來皇上親攬權綱,由童貫、梁師成代行政事,朝廷大臣大多出於他倆門下,上自三省,下至州縣,也由內侍控制。如果童貫、梁師成立有新的大功,那我在朝中更無法立足,二十多年來的辛苦經營就會毀於一旦。」

  蔡攸:「童貫答應,讓我當伐遼次帥,我想建功立業!」

  蔡京大笑道:「你從來不讀兵書,也未到過前線,現在卻想當伐遼次帥,那簡直是異想天開!這是童貫拉攏你的手段。試想數十萬軍隊交給你倆指揮,必然凶多吉少。如果喪師辱國,受到懲辦的不僅是你本人,而且會株連全家乃至九族。世界上父子兄弟骨肉最親,你是蔡家長子,所以為父的敢於講肺腑之言,說明不能接受你的請求的苦衷。希望你能守口如瓶,切記,切記!」

  蔡攸立即去樞密院找童貫,把老父親的「肺腑之言」和盤托出。

  童貫笑笑說:「一切都在預料之中,不管老太師如何阻撓,皇上已傳諭決意伐遼,仍以我為統帥,如果蔡太師行動不力就讓他退休,由少宰王黼取而代之。王黼、梁師成有與我倆合作的誠意,共同採取行動,找一個理由,逼老太師告老退休。而老太師似乎不知道自己目前的處境,還在一個勁兒地申請,想讓那個寶貝兒子蔡絛官復原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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