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小說 > 千古奇帝宋徽宗 | 上頁 下頁
八五


  鄧肅唱完自己的新作,歌妓們的伴奏樂聲也戛然而止,聚會中男歡女愛、胭脂粉黛的氣氛一掃而空。同窗們被他的憂國憂民的高尚情懷所感動,也都痛恨花石直達綱病民擾民。但痛恨又有什麼用?按理彈劾奸臣,本是禦史台的職責,而現在的禦史們都是蔡太師的親黨,其職責卻是陷害忠良。同窗們勸鄧肅千萬別上書,只要看看張根、宗澤等人的下場就一清二楚了。

  鄧肅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說:「要不要寫詩進呈,我已醞釀很長時間了,也估計到結局會很慘。但總感到讀聖賢書應身體力行,為民請命!」

  席間有人不同意鄧肅的主張,誠懇地勸說道:「學生的責任是發憤讀書,力求成為上舍魁首或進士及第,以便光宗耀祖,封妻蔭子,而安邦治國則是皇帝陛下和大臣的事!」 此論博得大部分人的贊同。

  此時有個很年輕的同窗對鄧肅所論大加頌揚,他說:「太學是造就大材之所,賢士大夫、博學鴻儒大都在這裡栽培,在學期間就應以名節相高,以廉恥相尚。太學出了認蔡太師為祖父的狀元,成了人們嘲諷的對象;也出了揭露蔡太師有十四條罪狀的陳朝老,雖受貶謫而海內卻普遍讚揚!」

  坐在臨近酒閣子內的微行者們,靜聽太學生們的爭論,感到他們大膽論議朝政氣氛熱烈,這和朝堂議政大不一樣,那兒一切由蔡太師說了算數。

  皇上問起這個年輕人的姓名,王黼說:「此人名叫李若水,字清卿,洺州曲周縣人。對現實不滿,常在太學中批評朝政。」

  皇上心中感到很矛盾:就鄧肅、李若水剛才的言論看,可以稱為忠言讜論,大義凜然,他倆甚稱是人材;但指責皇帝,嘲諷大臣,在太學中標新立異,或許竟是個禍害。

  由鄧肅的詩引起了爭論,各抒己見,而歌妓們紛紛退場,她們與會是為賺錢,不想聽這些治國安邦的大道理,聚會也就不歡而散。這也使微行者未能盡興。皇上本為尋開心而來,結果卻帶著矛盾的心情回到宮城。

  鄧肅敢作敢為,果真正式向皇上呈獻《花石詩》。蔡太師想激皇上殺鄧肅,說:「太學生用詩文誹謗陛下,若不繩之以法恐怕會群起相效,漢末黨錮之禍是前車之鑒!」

  皇上沒有同意,傳諭將鄧肅押歸原籍。當時皇太子在旁,皇上讓他看鄧肅的詩,問他作何評價。皇太子說:「這個太學生敢言人所不敢言,是個良材!父皇不也說過花石綱擾民嗎?」皇上點頭表示同意。而太子還是弄不明白,既然是棟樑之材,敢於犯顏進諫,為什麼又要打發他回老家呢?他看父皇的臉色嚴峻,嚇得不敢再問了。

  皇上幾次微服出遊,都是盛興而出,未能盡興而歸。而且行動受拘束,便衣侍衛前後擁簇,如臨大敵。市民一見這架勢就知道來了個大人物,趕緊退避,唯恐遭遇飛來橫禍。

  皇上與王黼、蔡攸商量改變辦法。蔡攸以為高俅與楊戩每次興師動眾,誰見了都害怕,豈能同游同樂?再說前幾次所游都是繁華場所,大庭廣眾,行動很不方便,無法盡情玩樂。皇上俱有同感,說可以少帶侍衛,找些安靜而有趣的地方遊賞,那麼到什麼地方去呢?

  王黼說:「安靜而有趣的地方莫如上等妓院,有美人兒吹拉彈唱,美酒佳餚也一應俱全。」

  蔡攸有顧慮:「去妓院易得花柳病,本朝著名史學家、文學家劉某就患有此病,鬚髮全落,鼻樑塌陷,肌膚得惡瘡而不治。遊樂事小,損壞龍體則非同小可!」

  王黼說:「當然要找高雅之地,我常去的潘樓東街一家妓館就不錯。據姓唐的鴇母說,新近用重金聘來幾名絕色,尚未破身,豈能有花柳病?」皇上從小聽說妓館是快樂場所,躍躍欲試,就傳諭讓王黼作妥善安排。

  在初秋的—個夜晚,潘樓東街清水巷的唐氏妓館來了四位衣冠楚楚的神秘客,走進北門後,見回廊四曲,每曲之中排滿精房密戶,有妓女數十人獻媚爭妍,正為接待客人而忙碌。

  唐鴇母,雖已年長。也盛裝豔服,殷勤接待,說新近費重金從汝州、蔡州購得四個名門閨秀,專等貴客來開個頭彩呢!這幾個姑娘都住在最後一曲。說著就親自作嚮導,只見第四曲中居室都窗明几淨,珍珠垂簾,還設有客廳,前後種植花卉。將到盡頭,中間建有長軒。長軒左種老梅一樹,幹枝盤屈,軒右有梧桐二株,瀟湘竹十余竿,池館清靜,花石幽雅。初看時會以為是高人逸士優遊托身之地呢。鴇母指著幾間精舍說,這是四個女兒的閨房。貴客們見漸入佳境,急於進軒內一睹芳顏。

  貴客們走進軒內客廳,見綺窗繡簾,龍涎飄香,牙籤玉軸,圖書滿架,瑤琴錦瑟陳列左右,就像京城貴族小姐的閨房。四位姑娘前來迎客。她們高髻淡裝,纖腰綽約。秋波善睞,在嫣然一笑之時;神光動人,在脈脈含情之間。腳穿繡鞋,行來若輕雲出岫;頎立亭亭,有玉樹臨風之概。貴客們笑談,過去都以為兩浙江南的美人傾城傾國,哪裡知道京畿地區的美人也並不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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