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小說 > 千古奇帝宋徽宗 | 上頁 下頁 |
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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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不是執政官,蔡京歷來被排斥在決策圈子之外,一直耿耿於懷。現在看到執政官們對他畢恭畢敬,心理上得到某種滿足,感到翰林學士掌握筆桿也很清貴。他略作沉思,就奮筆疾書。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見他臉色紅潤,鬢髮漆黑,目光如電,炯炯有神。雖然今年已五十四歲了,看上去卻像是處於盛年,風度翩翩。怪不得人們稱他為「黑頭公」,好像比他的弟弟蔡卞還年輕十多歲,真不知道他是怎麼保養的。 轉眼之間,遺制已一揮而就。雖然大行皇帝早巳咽氣,而遺制還得用他生前的口氣寫,先說自己稱帝已十六年,勤政愛民,國內安定。如今病重難治,決定立愛弟端王佶為帝。接著寫端王仁孝恭儉,聞名於天下。最後說葬禮務必節約,外地群臣,只在本地舉哀,不准來京。國喪為期三天,民間禁樂,以表哀悼。 執政官們對草稿逐字逐句地進行推敲,認為蔡翰林文筆流暢,條理明晰,符合典制,不愧為大手筆。蔡京表面上謙遜一番,心中卻想:這樣高水準的制書,當代只有蘇軾和自己才能寫得出,但蘇軾遠貶海南已經多年,很難活著回來了,現在自己可以說是獨步文壇。這篇草稿的妙處,是在不到三百字的篇幅中,著力讚頌新君,為他登上寶座製造合法依據,也為自己今後高升創造條件。一朝天子一朝臣,執政大臣輪著做,我「黑頭公」豈是久居屋簷下的平庸之輩! 黃經臣叫醒了端王,向他稟報了朝廷驚天動地的大變化。端王嚇出一身冷汗,立即起床,策馬直奔慈德宮。眾人見端王駕到。看外表並無病態,只是酒困尚存,眼圈有黑影,可以推知昨夜狂歡的程度。 他步入福甯殿,執政官們後面隨行。見了左相,他身子側立揖禮恭敬,又向入內省都知等人致禮。到了大行皇帝寢閣簾前,見向太後坐簾下,神情嚴肅地宣諭端王於靈前即帝位。端王躊躇不安,一再推辭。諸執政開言相勸,說這是天命所歸,為了宗廟社稷不應再辭,隨即傳令取皇冠龍袍。眼見左相、執政官、親衛和都知等跪滿一地,山呼萬歲聲此起彼伏,端王才意識到,自己突然間已成了皇帝,成了億萬臣民的主宰,但又不敢相信這竟是事實。 新君從黃經臣那裡得知,左相章惇說他為人輕佻,不可君臨天下。這位身經兩朝的執政大臣在人們的心目中頗有威望,做事也心狠手辣,目前仍大權在握,自己今後很難駕馭。那麼該怎麼辦呢?他聰明機靈,馬上想出個好辦法,那就是請求皇太后共同處理重大國事,借重太后的權威來發號施令,同時也可以避免重大的政策失誤。 他徵求太后和五位執政大臣對這一辦法的意見,執政們都說:陛下天生謙虛品德,令人敬仰,但從未聽說過成年的皇帝還需要太后垂簾聽政,況且又不知太后聖意如何。 新君說:「經再三懇求,娘娘已勉強依允。好在遺制尚未公佈,可以添寫此事。」 太后在簾內也傳出話來;「官家已年長,已能自己處理國事。但他一再拜求,姑且從其所請。等到國事稍定,立即還政。」 天子與太后既然意見一致,那就是法典,臣下豈敢議論?於是召來蔡翰林,在遺制中補寫了此項內容。 宣讀《元符遺制》的儀式在莊嚴而悲哀的氣氛中進行,左相章惇跪受《元符遺制》,然後升殿,臉面向西,恭讀全文。未等讀完,福寧殿上下內外,響起了一片慟哭聲,眾人已經壓抑多時的悲悼之情噴薄而出,一發而不可收,連新君也不例外。稍後,執政大臣奏清皇上與向太后要以社稷為重,務必節哀。 此時內侍稟報:原端王府女眷已來,順國夫人在內東門候旨。皇上傳令入內。進會通門時內侍一一點數。姬妾共計四十八人。她們雖知國喪期間言行需檢點,但身入後宮,慶倖自己即將正式受封,個個喜形於色。特別是寵姬崔月娥,進宮時居然行步帶有舞姿,與福甯宮中的悲悼氣氛截然不同。向太后聽說後也深皺眉頭,心想端王建府才二年多,可他居然有妻妾近五十人。順國夫人對下管教不嚴,不知宮規,姬妾品類複雜,要加以清理。看來須趁早將身邊的鄭、王兩個押班賞賜給嗣君,讓她倆協助新皇后執掌後宮, 新君即位,連續下了三道詔令:一是向全國頒佈《元符遺制》,二是頒佈《即位大赦令》,三是國喪期間在汴京實施《戒嚴令》。詔令入內省使臣四十人,披甲守宮城內東門;殿前副指揮使姚麟領六十甲士,守在內東門之外。增加新舊各個城門的守卒,差官十二人,各領甲士二百人,巡邏皇城及新、舊城。 皇帝駕崩的消息像晴天霹靂,震撼京都百萬臣民的心,頓時間愁風四起,黑雲壓城城欲摧。商鋪與民宅前的節日彩燈和花飾很快就不見了,大商店的匾額上先後披上了白紗。大街小巷的山棚、樂棚和戲棚。來不及拆掉,但色彩斑爛的燈具和彩飾很快被摘除,增添了無數的白花和白紗。巧妙地改裝成大小不同的祭棚了。 各地雲集而來的戲曲、雜技演員和小商小販,也都準備回家鄉,國喪期間巡警甲士注視著京城每個角落,禁止歌舞遊樂,流動人口已無法再呆在京城。禦道上的行人突然減少了,街道顯得很寬闊。 百姓們看到官員們神情悲哀,在各宮門口進進出出。大臣和親王們上下穿白色布裝,手持竹杖;受過封號的貴婦人,也都布衫布裙,頭髮上系麻繩;普通官員就隨便一些,只穿普通孝服。宮內門窗上下,都披著白紗,哀樂陣陣。令人心碎! 黎民百姓也按規定為大行皇帝戴孝。當《元符遺制》和《即位大赦令》公佈時,男女老少都跪在街道兩旁,沒有人組織,沒有人強迫。老人們說,十六年前神宗皇帝歸天時,百姓們也是這樣送行的。人們都知道:國內的風調雨順,京城的太平繁華,都是大行皇帝的恩賜。他在位期間,務求節儉,不修城池宮殿,對大臣不濫賞金銀,不輕易賜府第。在彌留之際,又選了一位仁孝恭儉的新皇帝,使天下百姓能繼續過著太平生活,現在用大禮送行也是理所應當。 善良而又愚昧的京城百姓,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這遺制並不是大行皇帝的遺言,而是向太后等人根據自己的需要編造出來的。幾千年來,皇帝不斷更替,權力也不斷重新分配,傳位詔書大多是按新的權力者的需要製造出來的。大行皇帝並沒有立弟弟為嗣的想法,他才二十五歲,心想後宮佳麗三千,不可能生不出皇子。 虔誠而又不幸的京城百姓們,他們用白帽、白衣衫和膝蓋鋪滿了大街小巷,誠心誠意地送走了大行皇帝,迎來了新的天之驕子,他們的虔誠真能動天地、泣鬼神!但願天帝保估,普天下的百姓今後能交好運! 按照古老的典章,新天子登基,百官要晉升一級,兵將們都受犒賞;要大赦天下,赦免常赦所不及的人。接著皇帝又追尊生母陳氏為皇太妃,尊大行皇帝的劉皇后為崇恩太后,立順國夫人王氏為皇后,四個親兄弟亦加官進爵。為了表示自己豁達大度,賜左相章惇為特進,封申國公,任為大行皇帝山陵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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