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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這是最高權力的爭奪,雙方堅持己見,整整四日四夜,相持不下。

  肅順一看兩宮太后意見一致,倒吸了一口涼氣,覺得這兩個年輕的女人,也不是好欺負的,這才感到先皇遺下的兩枚印章的分量。

  肅順第一次見識了慈禧太后的厲害——他知道,慈安太后是個善良的女人,對於政務毫無興趣。形成如此的僵局,太后又沒有後退之意,先皇的屍骨未寒,別讓人覺得我肅順一個大男人,專會欺負人家孤兒寡母!

  再堅持會不好收場,肅順決定主動退讓,以示心胸寬闊:完全同意皇太后的意見。

  這樣,雙方意見一致:

  1、先皇賞賜的兩枚禦印,由兩宮太后保管;

  2、大臣的奏章,進呈皇太后閱看;

  3、八大臣擬旨,皇太后御覽之後,如果無異議,在朱批的地方鈐印,在諭旨上下方鈐兩枚禦賞印章;

  4、官員任免,各省督撫一級及以上官吏,八大臣擬定名單,兩宮太后裁決;

  5、其餘官員任免,用掣簽法。

  兩宮太后覺得還算滿意,同意照此施行。

  贊襄政務八大臣特地給吏部、兵部發佈諮文,令通行各衙門:

  嗣後陳奏摺件,經贊襄大臣擬旨繕進,俟皇太后、皇上閱看,上用禦賞,下用同道堂二印,以為憑信。仍照朱批恭繳。

  慈安太后笑著說:還是妹妹有法子。都說這鬼老六肅順鬼主意多,也不過如此嘛,比妹妹差遠了!

  慈禧太后搖頭說:姐姐,這才是剛剛開始,好戲還在後頭哩!他這是看你姐姐的面子,才讓步。你看吧,他欺負咱姐倆的手段,很快就會一一使出來的!

  慈安太后笑容可掬地說:不會吧?他會這麼狠?

  慈禧笑著說:姐姐不信?咱打個賭?

  慈安點頭道:好,打賭。我輸了,就叫你姐姐!

  慈禧搖頭:我本來就比你大,叫你姐姐,是因為你身份高,這是改變不了的。

  慈安認真地說:那賭什麼?這樣吧,你主意多,我輸了,以後就聽你的。

  慈禧微笑:一言為定?

  慈安笑道:一言為定。

  第一個回合,兩宮太后占了上風。

  按步就班,八大臣確定並尊兩宮太后。這是依照明朝萬曆年間和清康熙時期並尊兩後的舊例:明神宗尊皇后為仁聖皇太后,尊生母為慈聖皇太后;清康熙尊皇后為仁憲皇太后,尊生母為慈和皇太后。

  這樣,內閣奉上諭:尊母后皇后為慈安皇太后,聖母尊為慈禧皇太后。

  當時,母后慈安皇太后住在避暑山莊煙波致爽殿東暖閣,人稱東太后;聖母慈禧皇太后那拉氏住在西暖閣,人稱西太后。後來,回到北京以後,慈安太后住在東六宮之一的鐘粹宮,人稱東太后;慈禧太后長期住在西六宮之長春宮、儲秀宮,人稱西太后。

  七月二十四日,用掣簽法任命各省學政。先由軍機處糊有關官員名簽,大約八十支,送呈御前;這一天,兩宮太後坐在兩邊,小皇帝坐中間掣簽,先是正職,後是副職;掣定之後,由八大臣交各部堂官分別掣省份;最後,將各簽糊紙刮去,發下,正式任命。

  目睹了這一過程,慈安太后心裡笑了,小聲對慈禧說:這像兒戲。

  慈禧一臉嚴肅,也小聲說:姐姐,這才是開始,他們在暗中觀察,千萬要沉著臉。

  七月二十六日,八大臣擬定新皇帝年號為祺祥,兩宮太后批准。二十八號,正式通知留京王、大臣。

  祺祥年號,從咸豐十一年七月二十六日確定,到十月初五明令廢除,共計69天。

  由於在這期間,在慈禧太后主導下,發動了一場震驚中外的政變,史稱祺祥政變,因此,祺祥二字,名垂青史。

  行宮一切事務處理順利,八大臣心花怒放,個個歡喜,人人情緒高漲。

  八大臣的心腹記事官這樣寫道:

  自顧命後,至今十餘日,所行均愜人意。

  諸事循照章程,並無人攙入。

  循此不改,且有蒸蒸日上之勢。

  事勢大局已定,似不致另生枝節!

  12

  咸豐皇帝去世後,朝臣們都在猜測政局的走向。

  大臣們都知道當朝人臣之中,最精明能幹的就是咸豐皇帝的同父異母弟弟恭親王。

  他們哥倆一直關係很好,恭親王又有豐富的從政經驗,而且政聲很好,聲譽極高,特別是他風度翩翩,辦事歷來從容不迫,韜略過人,又善於用人,敢於任事,又賢明,又豁達,與他打過交道的外國人也一致看好……這樣一位不可多得的相才,由他輔政,不是極好?所以,滿腔期望的大臣們,多擁附之,他們緊密地圍繞在恭親王的周圍。

  可是,皇帝遺詔,令朝野震驚,大臣們無不感到意外:皇帝弟弟的恭親王,竟然被排斥在輔政大臣之外!

  恭親王得到八大臣輔政的確切消息之後,冷冷地說:清君側。

  他身邊的大臣們,立即明白了親王的意思,就是要肅清八大臣。

  恭親王不是一個受挫折就灰心喪氣的人,他的韜晦和抱負,讓他密切關切著行宮的一切。他吩咐侍從立即進奏:恭請前赴熱河,叩謁梓宮!

  儘管沒有接到諭旨,他已經決定了,安排好北京方面的一切,尤其是軍事佈置,就立即親行熱河。

  行宮方面不斷傳來的信息,也堅定了他的行宮之行。

  這時,六百里加急的諭旨送到了恭親王面前:著恭親王在京辦理一切事務,無庸前赴行在。

  恭親王得知治喪名單和留京人事安排,不禁一聲冷笑。

  皇兄去世,竟然把皇帝的親弟排斥在外:輔政大臣名單中沒有,治喪名單中沒有,還不讓前往行宮……這一切太不正常。不僅如此,還要特地傳旨,在王、公、滿漢大臣之中,只讓陳孚恩一人星夜前往熱河行宮。堂堂親王、禦弟,還不如一個漢人尚書!

  北京的大臣們都為恭親王鳴不平,普遍認為這是權臣弄事、奸人誤國。

  恭親王倚重大學士周祖培,周氏也被留在了北京,不許赴行宮。周氏引為上客的戶部郎中李慈銘這樣寫道:

  大行末命,懿親如惠邸之尊屬,恭邸之重任,皆不得與聆玉幾之言,受付金甌之托。中外駭惑,謂非聖意。

  自後,行在所設施,失禮不經,多違祖法。而一切章奏,皆雲軍機處贊襄政務王大臣奉旨處分,傳鈔天下。然先帝固未有載垣等三人入軍機之命也。是其乘間攘權,欺蔽耳目。而樞臣穆蔭、匡源諸人,阿附朋比之罪,皆已不足誅矣!

  圍繞在恭親王身邊的,都是京師的重要人物,他們同赴艱難,共謀大事:

  賈楨,大學士兼兵部尚書,與恭王有十餘年師生之誼;

  桂良,恭王岳父,一起同為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大臣;

  文祥,軍機大臣,兼總理務國事務衙門大臣、戶部左侍郎;

  周祖培,大學士,兼管戶部事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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