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慈禧(12)_向斯

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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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兒剛要跪伏迎駕，咸豐立即止住了她。安德海等眾人跪了一地，然後，一使眼神，眾人一溜煙地退出了。

　　咸豐從袖中拿一塊白色絲巾，遞給了蘭兒，摟著她。

　　蘭兒不接，只是閉著眼睛。咸豐替她輕輕地擦拭，嗅一嗅：好香啊？你真的是神仙一樣的人物？

　　蘭兒笑道：皇上取笑了，你看我的眼睛就知道。

　　咸豐真的看她的眼睛：好一雙鳳眼啊，如許勾人魂魄，不是仙子，又是什麼？

　　蘭兒聽皇上一口戲腔，也應聲說道：我的官人，請聽《夾竹桃》—— 仙人也要害相思！你不見，劉阮天臺分別時？況人非仙比，百年幾時！有花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官人啊，小奴奴房中，有介春酒一壺花一朵，開懷相賞，莫違意！

　　咸豐皇帝高興地笑了，但一想到大臣們遞上的遠離女色、根絕女禍的進諫摺子，心中一時不快，臉上掠過一絲寒意，眼望著窗外，心事重重地唱道：俏冤家，我與你心兒定。被旁人，講得你亂紛紛。是前生口舌債，還不盡！講便由他講，情真到底真！船到江心也，只要舵兒拿得穩！

　　蘭兒的粉臉上，淚水盈盈：小奴謝皇上！

　　咸豐搖頭，看著蘭兒，似笑非笑：謝？不好！

　　蘭兒嗔道：奴不曾圖你錢和鈔，奴不曾圖你名兒高，奴不曾圖你容和貌！只道你綿無刺，誰知你笑裡刀！我這等花樣人兒，隨和也，天！還說我不好！

　　咸豐心花怒放：真正人精兒，誰還敢說不好？

　　蘭兒似真非真地應聲唱道：薄情的，這時候方才來到！擁香衾，抱繡枕，只做睡著，耳根邊當不起千般聒噪，下次不敢了，權恕這一遭！偷眼兒的，瞧他也，好笑又好惱！

　　咸豐應道：癡心的，悔當初錯失你，卻原來整夜裡摟著個小冤家。毒手兒重重地將你打，他有的我也有，我有的強似他！你再枉費些精神也，抱上馬，走天涯！

　　蘭兒心花怒放，似怒非怒，似嗔非嗔：

　　禿瘌痢的梳了個光光油鬢，缺嘴兒的點了個重重朱唇！
　　悶鼻頭的吹了個清清簫韻，白果眼兒的傳送秋波賣俏情！
　　啞子說話，叫聾子去聽！
　　薄幸人兒說相思，這相思，終欠穩！

　　看著蘭兒小女人般楚楚可憐的樣子，咸豐咯咯地大笑，轉一圈，發誓道：我的美人兒，我若是假待你，對天發誓——

　　我若是假待你，口裡噴蛆！
　　我若是假待你，爛心肝肺！
　　我若是假待你，人可欺天不可欺！
　　我若今日欺心，明日就見不得你！

　　蘭兒淚眼迷蒙，上前貼著咸豐，捂著他的嘴。

　　5

　　咸豐摟著蘭兒，歎息一聲：唉，也就在你這兒，我才輕鬆！

　　蘭兒關切地看著眼前這個讓自己魂牽夢縈的男人，看著他只是在短暫的歡娛之後，一想國事就愁眉不展的樣子，一陣陣心疼。

　　蘭兒想：要是天下太平，沒有內鬼、外鬼的打擾，該是多麼快活，多麼清閒啊！這男人這麼溫柔，這麼富於情趣，這麼多才多藝。他看了那麼多的戲，一有空閒，就親自粉墨登場，讓內侍們興奮好幾夜。他教內侍們演《八扯》、《教子》，他親自演唱的《三岔口》、《朱仙鎮》、《問路》、《四盟山》、《羊腸湯》和《平安如意》，讓三流的戲班內侍欽佩不已，他的聲音多好啊！

　　蘭兒的眼淚直在美麗的眼睛裡打轉，不經意地瞟一眼皇帝，沒想到，咸豐皇帝就這麼一直看著她。

　　蘭兒臉上紅紅的：皇上，是不是打仗缺錢？我把皇上你賞賜的和我的積蓄，都備好了，算是一點心意。

　　侍女小草領著兩個內侍，將錢和飾品堆了一小堆。

　　咸豐感動得眼睛都紅了：真是難為了蘭兒，這麼替朕擔心。不過，偌大的國家，還不至於讓朕的愛妃出錢。

　　咸豐眉頭緊鎖，憂心忡忡地自語：軍興三年，糜費三千萬，國庫只有十萬兩！

　　蘭兒捧上養生羹，小聲說：何不征市稅？

　　咸豐驚奇地瞪大了眼睛：市稅？

　　蘭兒說：大清開國以來，只是徵收關稅，市稅從沒征過。你想想，百貨、土產、藥材、食鹽，哪一樣不可徵收幾百萬？

　　咸豐茅塞頓開：是啊，我的蘭兒！小安子，立即傳旨，讓閣臣擬辦。

　　這時，總管太監黃承恩急如星火地跑了進來，臉色慘白，大汗淋漓，帶著哭腔說：奏奏奏報皇上，太平軍到了張登集了，離保定府只有60裡！

　　平定太平軍的軍報，蘭兒每天都很關注，每次都要詳細詢問安德海。

　　這是太平天國部隊的北伐軍，主力是由天官副丞相林鳳祥、地官正丞相李開芳率領的，從揚州出發；另一支由春官正丞相吉文元率領，自天京出發，總計兵力才3萬人。可是，他們分三路北上，過浦口，跨長江，一路勢如破竹。

　　洪秀全給他們的指示是：師行間道，疾趨燕都，不貪攻城掠地，糜費時日！

　　咸豐皇帝得到這些密報，真是如晴天霹靂：這不是如一把尖刀，直插京都嗎？

　　咸豐皇帝幾天幾夜沒有合眼，精心調兵遣將：安徽巡撫李嘉瑞剛剛上任，省城防務兵力很少；工部侍郎呂基在宿州辦團練，還沒有成軍。太平軍一過長江，會辦安徽軍務的兵部侍郎周天爵，率兵不足1000人，就十萬火急地求救：所部兵力單薄，各處土匪紛起，馳赴撲剿，日不暇給！

　　咸豐皇帝急調前往山東的陝甘兵4000人，一半歸四川總督慧成指揮，馳援安徽。河南巡撫帶兵增援。托明阿也統兵赴皖。欽差大臣琦善，總領江北大軍，堵截太平軍。湖廣總督張基亮、湖北巡撫崇綸也飭兵迅赴安徽。

　　可是，北伐軍輕鬆地通過了臨淮關，下鳳陽，攻懷遠，占蒙城，進入河南府，克歸德，直逼京都。北伐軍想從劉家口渡過黃河，自山東直撲北京。清軍奉旨，大軍封河，燒毀渡船，嚴防死守。北伐軍轉而西進，一路之上，如入無人之境，直抵開封府外18裡的太平崗。

　　這裡離黃河只20裡，好在開封城外，有兩重深溝，沒有房屋，也沒有船隻，利於防守。所以，河南布政使、按察使等高官，率2500餘人守護。

　　地官李開芳，率兵一萬人，攻城困難，轉走宋仙鎮。

　　咸豐皇帝命令直隸總督訥爾經額增兵防守，阻止太平軍北進。理藩院尚書華領兵馳援。陝甘總督舒興阿也提兵赴援。勝保將軍統兵奔赴河南。山西巡撫芬提重兵佈防隘口。

　　可是，太平軍還是一路挺進，頻頻大捷。

　　咸豐皇帝大怒，下旨將河南巡撫革職，將斬監候的賽尚阿交訥爾經額戴罪立功。

　　理藩院尚書驚惶失措，誤報太平軍渡過了黃河！

　　咸豐皇帝嚇出了一身冷汗，急調部隊堵截。

　　想不到的是，太平軍真的在汜水開始渡河。數千名清軍，根本無力阻擋。太平軍渡過黃河，直撲懷慶府。

　　咸豐皇帝任命文淵閣大學士、直隸總督訥爾經額為欽差大臣，理藩院尚書華、江甯將軍托明阿為幫辦大臣，全力對付北伐軍。清軍五路圍攻，互有勝負。

　　太平軍突入山西！

　　欽差大臣訥爾經額謊報軍情，說清軍在懷慶大敗太平軍。

　　咸豐皇帝喜出望外，特地賞賜欽差大臣雙眼花翎，黃馬褂；托明阿、勝保、善祿各加巴圖魯稱號，勝保加都統銜。

　　個個加官進爵，歡天喜地，想不到的是，皇帝上當受騙了：太平軍從山西回奔河南，直撲京師，兵臨京都門戶的保定城下！

　　咸豐皇帝能不大為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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