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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七


  皇帝聽了,很不高興。但是,他也是隨便問問,過一會兒也就忘了。只要能守住山海關,只要京城安定,也就行了。至於收復遼東等地,他本沒有雄心進取,問過之後,他又尋開心去了,還管什麼遼東、遼西的!

  天啟五年的下半年,孫承宗因為皇上批發的二十四萬兩餉銀,被魏忠賢扣著不發,收復遼東失地的計劃不能實現,便想借著西巡薊遼,路過北京的機會,面見皇上,陳述詳情。

  孫承宗打算在十一月中旬,再去京城,兼賀萬壽節,以便奏明皇上。

  走前,他對監軍紀文華說:「俺去薊遼巡察,順道去北京,親向皇上討那二十四萬兩餉銀,你在府裡照應著,下面各城堡俺已關照過了。」

  孫承宗說罷,即帶著幾名侍衛,騎上快馬,望薊遼而去。

  這紀文華看孫承宗走遠了,急忙回到府裡,把貼身侍衛紀升喊來,對他小聲說:「你立即回北京,對俺舅父說:『孫承宗巡視薊遼以後,順道去北京向皇上告魏忠賢的狀,讓他及早準備……』,這事可不能向任何人說出去。辦完後,迅速回來。」

  紀升遂騎上快馬,往京城馳去。

  這監軍紀文華是張廣微的外甥。當初孫承宗來山海關上任不久,魏忠賢就派他來當監軍,其用心很清楚,實際上是讓紀文華來監視孫承宗的行動。一心守邊的孫承宗,怎麼會知道那九千歲的險惡用心。

  原來紀文華也不是張廣微的親外甥,他母親吳淑蘭原是北京妓女院「藏嬌樓」裡的一名妓女,被張廣微用銀子買出來,放在外室養著,有事無事便去和她鬼混。

  後來,吳淑蘭年老色衰,張廣微將她給了表弟紀世通作了妻子,便生下兒子紀文華。

  為了能纏住廣微,那吳淑蘭一口咬定,說紀文華是張廣微的親生兒子。成人後,張廣微把紀文華引薦給魏忠賢,與那應坤等,成為九千歲的貼身侍衛。

  俗話說:「一人飛升,仙及雞犬。」魏忠賢把持朝政後,原先跟隨他的人,不問青紅皂白,牛溲馬便,全都升了官,發了財,成為千歲府裡的座上賓,大明朝廷的紅人。

  這是閒話,且說紀升來到京城,一頭鑽進張廣微的府第,將紀文華教給他的那些話,從頭學說一遍。張廣微說:「這話你已經跟俺說了,就讓它爛在肚裡罷,可不能向任何人說。遲早你若把這話傳揚出去,你的命就保不住了!」

  紀升連忙說道:「不敢,不敢!俺永遠不會說的。」

  張廣微滿意地說:「這就好,這就好。」

  紀升便告辭出來,騎上馬回山海關了。

  這紀升是吳淑蘭跟紀世通生的兒子,紀文華來山海關任監軍後,將他帶來充當貼身侍衛。

  回到關上,紀升向紀文華覆命後,再三又囑咐他不能說出去。

  誰知沒過三天,紀升與侍衛們一起喝酒,在酒桌上便吐露了真言,把他回京城的前前後後,一古腦全說了出來。侍衛們聽到,都氣得咬牙切齒,為孫承宗不平。有人說:「孫大人對朝廷一片忠心,可昭日月,你們狼狽為奸,暗害忠臣,良心何在?」

  許多人敢怒而不敢言,只得忍氣吞聲等著孫承宗回來。

  且說張廣微得到這消息,如獲至寶似的,他心裡說:這次一定要向他討個重賞了!

  這張廣微,原也是個進士出身,只是好色成性。他在襄陽當府官時候,他下面那些官員的妻子,只要是長得漂亮的,他都要弄到手。

  在這方面,他還有一個非常巧妙的方法。

  平日,他發現誰的妻子長得漂亮,便讓侍從去對她說:「咱們府官太太請你去有事。」

  那些下屬官員的妻子,聽說府官太太喊自己去有事,誰敢不專呢?平日想巴結還沒有機會呢。於是,急忙梳洗打扮,匆匆去了府中。

  誰知張廣微早已安排妥當,派一名侍從在大門裡面等著,一見那女的進來,便將她領入專門房間。

  那房間裡設備齊全,特製了一張大床,還有隔音裝置。

  那些女人,來到這麼一間屋子裡,反抗也沒有用,只有老老實實地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

  當時,有個姓韓的官員,妻子高氏長得很美。初來乍到,張廣微就故伎重演,派侍衛去傳喚了。

  姓韓的兩口子已清楚了張廣微的意圖。可是,若是不去,他一定要羅織罪名;去了,准會受辱。迫于無奈,高氏對丈夫說:「當今是清平世界,難道他真敢做這種傷風敗俗的事嗎?」

  說完,她咬一下嘴唇,捋了持頭髮,昂然進到府裡去。

  當她被領進那間屋子裡以後,府官真的來了。他一見高氏,嘴裡不停地喊著:「美人!美人!俺好想你!……」

  說著,就上來拉她。

  這時,那高氏就故意大聲喊叫說:「這哪裡是府官老爺!府官老爺能幹出這種事嗎?這一定是個家奴!」

  她一邊喊,一邊脫下一隻鞋,拼命去打府官的頭。頭被打破了,又用雙手去抓他的臉,抓得他滿面流血。

  高氏終於逃脫出來,回到自己家裡。

  次日,大家看到府官滿面傷痕,自然不好意思出來辦公,不過姓韓的還是不敢怠慢,每天到府裡去參候,不敢離開。府官也不敢拿他怎麼樣。

  一天,府官終於出來了。等他坐到椅子上以後,姓韓的立即上前謝罪。

  當時,府官滿臉通紅,一副慚愧的樣子。姓韓的怕他一時下不了臺,趕緊出來了。

  那些曾被府官糟蹋過,忍氣吞聲的官員的妻子,聽說了這件事,既覺得高興,也不免覺得有些羞愧。

  以後,張廣微巴結上了魏忠賢,成為這位九千歲的心腹、智囊。

  魏忠賢有位妃子,名叫阿香,長得婀娜豔麗,勝似天仙。她身上有一種奇香,屬￿特異功能,所以名叫阿香。

  張廣微在千歲府裡,多次邂逅,都不得接近,想得他經常失眠。總想找個機會,能替九千歲作出些貢獻,立個大功,才能得到大賞。

  且說張廣微急忙將這消息報告了魏忠賢。

  俗話說:做賊心虛。魏忠賢聽到這消息,大為惶恐,他心裡說:那二十四萬兩餉銀,是皇上親自批發的,拖了兩三年不給。皇上知道這事,就麻煩了。還有這兩次反擊戰,報捷奏章被俺壓著,皇上還蒙在鼓裡,一旦抖出來,不光皇上不滿,一般大臣就會起哄,對俺就更不利了。

  魏忠賢連忙召來張廣微、顧秉謙、高第、崔呈秀等親信,商討對策。

  顧秉謙說:「孫承宗是皇上信任的人,這事弄不好會惹出麻煩來的。」

  「皇上信任的人,俺就不能動他了?他要跟九千歲作對,咱能由著他?……」

  張廣微這話是說給魏忠賢聽的,所以魏忠賢聽了,立即說道:「俺要想辦法讓皇上不信任他!你他媽的膽子越來越小了,怕什麼?天塌下來,由老子頂著!」

  顧秉謙趕忙說道:「那就奏他一本,說他是東林餘黨,不就完了麼?」

  崔呈秀說:「不能那麼簡單化,至少要讓皇上信俺的,認為咱們才是忠臣!」

  張廣微覺得自己該講話了,他說:「孫承宗擁兵十萬之眾,他來京城幹什麼的?那叫作『挾兵震主』,是想『袒護東林黨』,是要『清君側』。就這幾條,皇上准信,孫承宗也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魏忠賢聽了張廣微的話,歡喜得眉飛色舞,將右手伸出來,大拇指一翹,說:「還是俺的智囊有水平!這三條,每一條都是一道血口子,像三把刀,砍在姓孫的身上,疼在皇上的心裡。有這三條,皇上還能相信他姓孫的?……」

  張廣微有些受寵若驚了,他又說:「這次要把輿論造透,一定要把孫承宗弄臭!讓他從皇上的心窩裡被抹掉,看他還敢反對九千歲麼?這也是殺雞儆猴呀!」

  魏忠賢由於高興,不由得說道:「俺有一句終生信條:『誰讓俺一時不快活,俺就要讓他一輩子不快活』!俺已是一人之下,千萬人之上,本不願意再去幹那喪天害理的事了。但是,有些人逼著俺去幹!為了保住俺已經得到的榮華富貴,俺還要去幹,並且一直幹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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