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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四


  正當大臣們在決定熊廷弼去留問題時,關外傳來消息說:「努爾哈赤即將率領大批人馬,進攻廣寧城!」

  聽到這個消息,那些權臣立即又嚇得兩腿亂戰,面露驚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有兩個膽子稍微大的,才囁嚅著說:「現在,大……大敵當……當前,輕易主……主帥,恐……恐怕亂了……軍心。」

  於是,會議一致決定,讓熊廷粥留下來,並奏聞皇上,下聖旨,約定二人「功罪一體」。

  一天,差官帶著一隊人馬到來,只聽那差官喊道:「熊廷弼、王化貞接旨!」

  二人慌忙擺設香案,面朝北跪下。

  那差官高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日:如今大敵當前,遼西危急之時,熊廷弼、王化貞應以大局為重,同心協辦,共赴國難,儘快消釋前嫌,團結對敵。功成之日,二將有功同賞,有罪同罰,勿謂言之不諭也!欽此!」

  熊廷弼、王化貞連忙叩頭,連聲喊道:「遵旨!」

  差官走後,王化貞向熊廷弼撇了撇嘴,又擠擠眼,說道:「咱倆是拴在一根藤上的兩個螞蚌,誰也離不開誰,就這麼幹吧?」

  熊廷弼無精打采地「嗯」了一聲。他早已料定:這二出山海關,恐怕是凶多吉少,萬難再回江夏了。這正是「小倆口打架——這一回可不是那一回了」!

  且說後金汗王努爾哈赤,在攻下遼陽之後,即從李小芳處得知:馬承林與廣甯城遊擊孫得功為姨兄弟。遂派遣李小芳與馬承林前往廣寧城。

  李小芳、馬承林走前,汗王對他們說:「如今遼、沈攻下之後,各城堡都要派兵防守,兵力分去不少。你們到廣寧要抓緊進行對明將的策反勸降,爭取少用兵,或不用兵而得廣寧。得廣寧後,朕要重賞你們!」

  李小芳、馬承林走後,努爾哈赤自覺渾身肉顫,心中慌亂,行坐不安。到了晚上,毫無睡意,仍是心緒不寧。

  於是,汗王索性拿出《三國演義》讀了起來。他讀著,讀著,覺得神思迷迷糊糊,就伏在桌上,閉目養神。

  突然,汗王感到一陣冷風刮來,燭光跳了幾下,差點滅了。

  他抬頭一看,見有一人站在燈影裡。努爾哈赤不由警覺起來,按箭問道:「你是誰?深夜來到朕的臥室,有什麼事?」

  那人一聲不吭,汗王遂手提寶劍,站了起來,借著燭光,仔細一看,卻是費英東。

  努爾哈赤趕忙問道:「原來是費大將軍!深夜來到這裡,你一定有什麼要事吧?」

  那費英東只是流淚不止,卻一言不發。

  努爾哈赤急了,又說道:「咱們曾是八拜之交的兄弟,多年來情同骨肉,你有什麼事,為什麼不說話?」

  費英東哭著說道:「願汗王保重,俺再不能隨著你拼殺了!」

  說完話,費英東不見了。又是一陣涼風吹來,努爾哈赤忽然驚醒,乃是南柯一夢。這時,正是午夜三更天時分。

  努爾哈赤再無睡意,頭腦亦覺得清醒了許多。夢中的事,他感到十分驚異,遂喊道:「侍衛呢?」

  角門一響,侍衛進來了。

  努爾哈赤說道:「快去喊范先生來!」

  工夫不大,範文程睡眼惺松地走了進來。

  努爾哈赤便把夢中的情景告訴給範文程,之後,向他問道:「范先生,這是怎麼一回事?」

  範文程說道:「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想。這是陛下思念費英東將軍所致。沒有什麼可疑慮的。」

  努爾哈赤聽了,仍是疑慮重重。

  範文程又向汗王說道:「陛下整日忙於軍務,疲勞太甚,應該多加休息,保重龍體要緊。」

  說完,範文程起身告辭。他剛走到中門,迎面碰見大將額亦都。

  範文程將汗王的夢裡事情告訴了額亦都,只見額亦都臉色陡然變了,便說道:「費英東的病情沉重,早就臥床不起了。這夢未必是個好兆頭!」

  二人正在說話,忽見一個侍衛匆忙走來,額亦都問道:「有什麼事嗎?」

  那侍衛急忙回答:「俺從赫圖阿拉來的,大將費英東病逝了!」

  「什麼時候?」

  「今天早晨。」

  範文程向那侍衛說道:「你去休息吧!這事由咱們去向汗王報告。」

  他的話音未落,只見努爾哈赤來了,並向範文程問道:「剛才,你要報告什麼?」

  範文程朝額亦都看了一下,又不得不說:「陛下有所不知,那侍衛從赫圖阿拉來,報告費英東將軍,今天早晨病逝了!」

  努爾哈赤聽罷,大叫一聲,昏倒在地。

  額亦都急忙上前扶著,範文程喊侍衛,大家七手八腳,把努爾哈赤抬進臥室。

  過了好一會工夫,汗王才蘇醒過來,範文程勸說道:「陛下要節哀自重。自古以來,死生有命。費將軍已病很長時間,久藥不治,現已升天而去,不可挽回,望陛下珍重龍體。」

  努爾哈赤坐在那裡,只是流淚不止,過了好長時間,才說道:「朕要厚葬他!……」

  次日,努爾哈赤留下族第鋒粥、貝和齊及額駙沙津和蘇巴海等統兵守遼陽,帶著諸貝勒大臣,部分八旗士卒,回赫圖阿拉。

  努爾哈赤回到赫圖阿拉,仍然哭得幾次發昏,範文程等勸說道:「人之生死,自有分定,怎能痛喪不已?何況陛下攻明大事也不能半途而廢,還要以龍體為重。」

  努爾哈赤哭罷,便教人用香湯為費英東沐浴屍身,裁制壽衣,備設靈堂。一面打造內棺外槨,選了吉日,盛放在正廳之上。

  靈幃正中,設個神主,上寫道:「大金國大臣費英東之靈位」。

  金國自努爾哈赤以下,全都帶孝,舉哀祭奠,並讓喇嘛廟裡的喇嘛前來做功德,超度英靈等。一連過了七日,葬在赫圖阿拉都城旁邊的雞鳴山上,墳前立下大石碑,上寫:「大金國大臣費英東之墓」。

  努爾哈赤帶領眾貝勒、大臣、將領們再行祭奠後,才無限依戀地離開墳墓,回到赫圖阿拉。又過了兩天,重新回到遼陽城裡。

  且說費英東去世,其子費格拉哈怎麼未出來?這其中還有許多事情需要慢慢交代:

  一年以前,明朝派來的刺客幾次來到赫圖阿拉,幸虧費格拉哈的及時救援,努爾哈赤才能免遭毒手。

  為了安全起見,努爾哈赤讓費格拉哈住進了內城。在繼妃富察氏住屋的旁邊,有兩個房子,原來是富察氏生的兩個兒子養古爾代和德格類小時候住的地方,現在閑著,努爾哈赤就讓費格拉哈住進去了。

  每日,費格拉哈早出晚歸,隨著努爾哈赤的行止生活。努爾哈赤回到都城赫圖阿拉時,費格拉哈便白天睡覺,夜裡值班。

  費格拉哈是個練武的人,他的練功時間是在夜裡三更多天。一旦夜裡值班,只能改在白天中午時間練。每次回來,費格拉哈都在院子練功,好在院子裡也沒有別人,只住著繼妃富察氏一人。

  這繼妃富察氏,十三歲嫁給努爾哈赤。共生一女二男,即莽古濟、莽古爾泰、德格類。

  那莽古濟兩次出嫁,早已離家。

  莽古爾泰、德格類隨著父王努爾哈赤征戰在外,也早不在這院裡居住。

  只有富察氏一人,單獨住在小院裡。平日,連個說話的人兒也沒有,真是孤魂淒冷,獨衾耐寒。

  這富察氏雖然生了一女二男,但是年齡也才三十多歲,正是半老徐娘。那三個孩子都是二十歲以前生的。

  這十多年來,努爾哈赤另有大烏拉皇妃、小妃納澤等十多個,富察氏這屋裡,幾乎就未曾來過。

  如今住進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小夥子,每當費格拉哈穿著極短的衣服,在院子裡練功時,那滿身的肌肉飽滿、鼓脹,陽剛之氣噴薄外溢。

  自此以後,富察氏開始了修飾打扮。由於平時保養得法,加上天生的一副豔骨花容,稍作美容,仍像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子。

  每當費格拉哈練功結束,富察氏便主動端來參茶給他喝。有時夜裡回來得很遲,她也跑來送湯端水,問暖虛寒,使費格拉哈深為感動。

  一來二去,兩人便有了那種關係。

  一天午後,莽古爾泰來看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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