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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次日上午,扈爾漢、噶蓋從庫裡滋城回來,帶來了好消息。他們選了五十名降兵,已經回到察哈爾城去了。約好明晚攻城時,他們將城門打開,放建州軍進城。皇太極與揚古利聽了都很高興,這且不提。再說林丹發現尼喇英哈等私自帶兵偷襲建州營寨,心中非常惱怒。後來又得知全軍覆沒的消息,更加痛惜。正在嗟歎之際,守城將領來報:「庫裡滋城戰敗走失的幾十名士兵,請求回城。」林丹聽了,高興地說:「讓他們歸隊吧!」那將領又加了一句:「該不會有詐吧?」「都是咱察哈爾部的人,有什麼詐可言!」林丹以為兵馬太少,回來充實守城人員,也是好事,根本未引起他的懷疑。

  再說建州軍馬,從庫裡滋城來到察哈爾城好幾天了,求戰不成,正急得心如火燎,忽聽說夜裡攻城,真是人人磨拳擦掌,個個刮槍蕩刀,準備好好廝殺一番。皇太極四員大將,每人帶領一千兵馬,從四門一齊攻城,留下兩千兵馬守營,以備不時之需。分配停當以後,晚上讓全軍飽餐一頓。捱到三更時分,各自分頭帶領人馬,悄悄來到城下。突然之間,進軍鼓聲驟然響起,四千人馬一齊呐喊起來,聲震山林。城裡的守城士兵,更是驚慌失措,慌忙發射弓箭,打下礌石滾木。且說那些回城的降兵,早已像魚一樣游到城門邊上,一看守門士兵不多,便說道:「人家建州一萬多人馬,咱才幾百人馬;咱部長又是人家的手下敗將,還打什麼?不如打開城門,還能免去一死!」那守門士兵也就順水推舟,說道:「要開,你們自己去開,俺沒有責任。」於是城門被打開了。四個城門一開,建州四千兵馬,在皇太極、扈爾漢、噶蓋、揚古利的率領下,一路殺進去。由於三層城牆,外城、中城很容易突破,這是入城的降兵打開的。那裡城是林丹的住所,一般人不讓進去,只有通過強攻。皇太極等四員大將商議,把士兵分成若干小組,用集團衝鋒方式,輪番攻,連續攻,四面開花,使林丹應接不暇。他們用草紮成火把,點著後,擲人裡面,燒得防守士兵哇哇亂叫。天亮之前,終於攻進裡城。他們把林丹的親屬關在一處,問她們:「林丹父子哪去了?」她們不回答。揚古利命人抱來一堆柴草,對她們說:「如果再不講,就全部燒死!」她們終於說:「林丹父子都從地下暗道,跑走了。」根據投降的將領交代說:「往西跑了。」

  建州軍馬開進察哈爾城,認真清查府庫,安撫降民。共俘獲察哈爾士兵近萬人,得盔甲數千副,繳各種兵器一萬餘件,馬匹、牛、羊一萬餘頭。皇太極派降兵、降將帶路,親自率領一千兵馬,追趕林丹父子。先趕至敖木倫寨,又攻進察哈爾所屬多羅特部落。皇太極兵馬過西喇木倫河,越興安嶺,又進至都勒河。林丹「星夜西遁」,最後竄至青海大草灘,患痘症而死。

  隨著林丹的走死,察哈爾部被建州吞併。接著,漠南蒙古西部的鄂爾多斯部、土默特部等也相繼降附建州努爾哈赤。自此而後,明朝失去北面屏障,邊事越發不可收拾。

  在征撫漠南蒙古過程中,努爾哈赤的一個大手段是:不僅利用蒙古諸部部落長之間的矛盾,而且利用各部內首領之間的內江,採取不同策略,加以區別對待,從而一個首領一個首領地、一個部落一個部落地降服。漠南蒙古降順建州後,進「九白之貢」(白馬八匹,白駱駝一匹),表示臣服。努爾哈赤收服漠南蒙古以後,不僅安定了後方,並打通從西北進人中原的道路,改變建州與明朝的力量對比,佔領更為廣闊的地域,擁有更為雄厚的兵源,在戰場上取得較為優勢的地位。

  第五章 後金國在他手上誕生

  努爾哈赤沉吟道:「五百多年前,俺女真的先人曾建立過金國,可惜滅於大元窩闊台汗之手。想不到,在俺努爾哈赤手中,女真人又能重振雄風、再度崛起!這難道不是天命嗎?你們不必爭了,新汗國就以『大金』為國號,年號……『天命』!」

  一、滿人有了自己的文字

  努爾哈赤統一女真各部,使滿族迅速形成一個民族共同體。隨著而來的是滿族社會經濟的大發展,人們越來越感到,沒有本民族的文字,無論是公文往來,還是民間的文化交流,都很不方便。原先,建州與明朝和朝鮮的公文,全由軍師張一化用漢文書寫。以後張一化去世了,有一個客居遼東的浙江紹興人龔正陸,努爾哈赤讓他掌管文書,參與機密,教子讀書,被稱為師傅。以後公文之類,全出自龔正陸之手。努爾哈赤會蒙古文,漢文,唯獨缺少女真文字。所以,他在女真社會中的公文和政令,則先由龔正陸用漢文起草,再譯成蒙古文發出或公佈。因此,出現:女真人講女真語,寫蒙古文,這種語言和文字的矛盾,已不能滿足女真社會發展的需要,甚至已經成為滿族共同體形成的一個障礙。努爾哈赤為著適應建州社會軍事、政治、經濟和文化迅速發展的需要,遂倡議並主持創制作為記錄滿族語言的符號——滿文。

  萬曆二十七年(1599年)二月,努爾哈赤命令當時建州最有學問的額爾德尼和噶蓋負責執行。他倆接受任務以後,覺得有困難,向努爾哈赤說道:「咱們學習和使用蒙古文,年代已久,現在要創制自己的文字,實在不容易啊!」努爾哈赤聽了,想了一會兒,啟發他們說:「漢人念漢文,不識字的人都明白意思;蒙古人念蒙文,不識字的人也都懂。唯有咱們把自己民族的語言寫成蒙文,不懂蒙語的人就一竅不通。為什麼你們認為以本民族語言造字困難,反而把學習別的民族語言看作是容易的事呢?」……

  早在金代,金朝統治者曾參照契丹文字,創制過女真文,經歷了元明兩朝,到努爾哈赤興起之前,女真文已逐漸廢棄。那時,女真人不會女真文,書寫一般都借用蒙文。因此額爾德尼與噶蓋感受到有困難,也是情理中事情。努爾哈赤進一步指示他們創制滿文的方法:「可以參照蒙文字母,結合女真語音,拼讀成句,撰制滿文。」並舉例說:「『阿』字下合一『瑪』字,不就是『阿瑪』(滿語父親)嗎?『額』字下合一『默』字,不就是『額默』(滿語母親)嗎?」於是額爾德尼和噶蓋遵照努爾哈赤提出的創制滿文的基本原則,仿照蒙古文字母,根據滿人語音特點,創制出滿文。這種草創的滿文,沒有圈點,後人稱之為「無圈點滿文」,或「老滿文」。從此,滿族有了自己的拼音文字。滿文製成後,努爾哈赤下令在統一的女真地區施行。

  且說與額爾德尼同時創制滿文的噶蓋,姓伊爾根覺羅氏,世代居住在呼納赫部,曾跟隨努爾哈赤南征北戰,屢次立功,「位亞費英東」。此人文武全才,他精通蒙文、漢文,被努爾哈赤選中,命他與額爾德尼一起創制滿文。一天,原哈達部部長猛格布祿的弟弟盛格布祿,來請噶蓋去他家喝閑酒。由於噶蓋的母親原是哈達人,二人敘起來,還是表兄弟哩。

  二人都是海量,你一碗,他一碗,一連喝了三大碗酒。盛格布祿說:「這是從哈達帶來的純『開壇香』酒。」這「開壇香」酒,是聞名海西四部的名酒,在開原市場上,價錢是掛頭牌的。壇口一開,香氣襲人。喝了頭不暈,口不幹,一股幹甜味。特別是喝過之後,打個飽嗝兒,回味無窮。正喝著,從裡屋走出一個十八、九歲的女郎。盛格布祿一見,趕忙喊道:「來得好!來得好!」遂站起來介紹說:「這是噶蓋將軍!」又轉臉對噶蓋說:「她是俺小姨子兀拉胡婭。」這姑娘也很大方,走到酒桌邊上,雙手抱起酒罈,斜睨了一眼噶蓋,說道:「俺與噶蓋將軍初次相會,讓俺先敬將軍一杯。」

  噶蓋是馬上的英雄,年紀不過三十多歲,喝了幾碗酒,略微有些醉意,見這姑娘長得豔麗,不免心旌搖盪。他接過姑娘送來的酒,一飲而盡。盛格布祿眯著醉眼,對兀拉胡亞說道:「噶蓋將軍是俺的表弟,你坐下來陪他喝幾杯。」姑娘就坐在盛格布祿的旁邊,噶蓋目不轉睛地看,兀拉胡婭也以秋波送情,引得噶蓋神魂飄飄。又喝了幾碗,盛格布祿對噶蓋說道:「表弟若喜歡她,你就把她帶回府去」。噶蓋一聽,欣喜得眉開眼笑,急忙說道:「表兄如此見惠,小弟將終生不忘!」「說哪裡話?兀拉胡婭遇上你這樣的好人,也是她的造化!」又喝了一會兒,席散之後,噶蓋挽著兀拉胡婭要走。盛格布祿忙派人牽出兩匹馬來,讓二人騎馬回府。

  噶蓋家中只有一個妻子,不久前得眼病,已經雙目失明。她的起居生活,全靠女傭人幫助料理。噶蓋把兀拉胡婭帶回家,安置在一套房子裡,到妻子房裡照了一面,便出來去兀拉胡婭那裡。這一夜的風流綢纓,不必細表。再說盛格布祿自從哈達被吞併、哥哥猛格布祿被努爾哈赤殺死之後,心中就一直咽不下這口氣。住在佛阿拉,時刻覺得像有人盯著他,在監視他的一舉一動。他心裡想:這亡國之臣實在當不得!這半年多來,他見到了原輝發部部長的兒子龍格兒,烏拉部布占泰的兒子布英迪南,還有葉赫部金台石的兒子穆拜裡哈,大家都有相同的感受。小時候讀《三國演義》,看到蜀國被司馬氏滅亡,劉禪「樂不思蜀」時,覺得劉禪有些傻,麻木得連亡國之痛都沒有了。而自己現在,不是也跟劉禪一樣麼!他也曾想起過荊軻刺秦始皇的故事,對荊何崇拜得五體投地。但是,平日哪有機會見到努爾哈赤呢?他知道,噶蓋是一個勇冠三軍的大將,現在又在創制滿文,經常在努爾哈赤身邊。他若能幫咱達到目的,要俺的腦袋,俺都會給他!於是,他設想了這個「美人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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