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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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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將安費揚古說道:「俺們的步兵中凡是使刀的,可以集中成一隊,作為前鋒。遇上葉赫的騎兵,可以先砍斷他們的馬腿,讓他們自相踐踏,造成混亂。然後再讓咱們的騎兵掩殺過去,沖散他們的隊伍,使敵人沒有喘息的機會,發揮不了他們的長處。」 大將額亦都說道:「與葉赫兵交鋒,儘量打近仗,不要打遠仗。騎兵的作用就不易發揮出來。俺願意帶步兵打前鋒,並扮成蒙古人裝束,就可以瞞住敵人眼睛,靠近他們。」…… 努爾哈赤廣泛聽取了各方面意見,制訂出切實可行的作戰計劃,並立下誓言說:「此去攻打葉赫部,不獲全勝,決不再回佛阿拉!」遂命大將額亦都等領前鋒軍,扮為蒙古兵,馳投錦台什駐地東城。命令代善、阿敏、莽古爾泰、皇太極等率護軍健騎,揚言征討蒙古,繞路潛行,直投布揚古駐地西城。努爾哈赤自己親率八固山額真,直督大軍,隨後進圍錦台什城。大軍于萬曆四十七年(1619年)八月十九日出發,即斷絕往來信息。 再說葉赫錦台什部長的駐地東城,又稱葉赫山城,依山修築,堅固險要。它原為錦台什之兄納林布洛住地。自開原總兵馬林帶兵前來相助,努爾哈赤迅速撤走以後,半年多來,建州與葉赫之間沒有發生衝突。錦台什心想:只要扛好明廷這杆大旗,量他努爾哈赤不敢輕意來犯的。因此好些日子沒有操練兵馬了,整日在府裡與幾個妻子尋歡作樂。八月二十二日上午,有探馬進來報告說:「有一隊蒙古兵向咱開來」。錦台什一聽,有些納悶:蒙古兵來作什麼?他又令那探馬再去探細一些。不久,那隊「蒙古」兵開到城下,城頭守將阿巴什爾才發現,那不是「蒙古」兵,而是建州軍假扮蒙古人的裝束。慌忙來向錦台什報告,錦台什大吃一驚,遂親上城頭仔細觀看,只見城下族旗輝映,刀槍閃耀,人馬多如蟻群,把東城圍得水泄不通。 這時候,想到明延邊將那裡送信,已很難走脫了。只得佈置守城事宜,命令全城警戒,抓緊增加城上的滾木擂石。他又登上瞭望台,向西城看去,這東西二城,相距有四裡路。錦台什看西城也被包圍了,心想:這努爾哈赤也太猖狂了,你把俺葉赫看得太容易對付了!俺葉赫,不是哈達,沒有內亂;也不是輝發,沒有宗族的紛爭;也不是烏拉,像布占泰那樣迷上了政治聯姻。俺葉赫有精銳的騎兵,前年你努爾哈赤已吃過俺一次敗仗了。這次俺一定要叫你有來無回! 次日早上,錦台什、布揚古各統兵馬出城,鳴角操鼓,準備迎戰。建州軍盔甲鮮明,刀槍林立,鼓聲大作,震盪河谷。只見努爾哈赤身披盔甲,胯下一匹大白馬,坐在黃羅傘下,兩眼炯炯,盯視著葉赫軍。錦台什拍馬上前,指著努爾哈赤說道:「你屢次掠俺城寨,劫俺部民與財物,與那強盜無異!這次俺要叫你活著來,抬著回去!」努爾哈赤說道:「海西四部,俺已統一了三部。你錦台什忘記自己是女真的後裔,卻去拜倒在明朝邊將的腳下。你忘記了父仇,背叛了女真的利益,是個十足的女真族的敗類!還不趕快下馬,打開城門。俺一向寬待投降人員。若是執迷不悟,必作俺刀下之鬼。」 錦台什一聽,氣得咬牙切齒,遂指揮精銳騎兵,如大風揚起,沖向建州軍隊。在努爾哈赤身後,額亦都急忙指揮一隊步兵迎了上去。他們高舉著明晃晃的大刀,呐喊著,迎上前去。葉赫的騎兵隊伍剛沖過來,只見額亦都指揮步兵,大聲喊道:「砍馬腿,先砍馬腿!」於是上千把明亮的大刀一起揮向葉赫騎兵,那馬兒正跑著,沒有想到被大刀砍傷了腿兒,有被砍斷了的,有被砍傷的;前面倒下了,後面也跟著翻了過去,……葉赫的精銳騎兵遇到了勁敵,使他們不得不中途而返,錦台什見騎兵衝殺不過去,只得命令鳴角收兵,回到城裡,忙叫緊閉城門,加強守衛。再說代善等率領護軍包圍布揚古所住的西城,努爾哈赤率額亦都等指揮兵馬包圍錦台什所住的東城。 且說葉赫東西二城全被包圍,建州兵馬連日攻城,城上箭矢如雨落下,滾木鐳石紛紛向建州兵馬打來。建州傷亡數字不小,但是由於將領率先進攻,兵馬的士氣,一直很高漲。錦台什的東城被圍以後,建州兵便將柵城用火燒毀,一時火光四起,濃煙滾滾,嚇得東城的守衛士兵倉皇敗退。於是建州軍齊聲呼喊:「錦台什快投降!」「錦台什快投降!」錦台什一聽,不但不降,反大聲答道:「俺非懦夫,乃大丈夫也!與其投降,不如戰死!」在錦台什鼓舞下,東城士兵誓死抵抗,堅守著內城。努爾哈赤見葉赫軍負險頑抗,遂激勵將士道:「今日再攻不下來,俺就撤兵回去了!」建州軍齊聲喊道:「願赴死戰!」努爾哈赤令士兵登上雲梯,冒著紛紛箭矢,迅速登城。於是城上射矢鏃,推下滾木巨石,砸死砸傷建州軍無數。努爾哈赤又命令士兵挖地道,一直挖到城下,使城牆下陷。費英東和軍士們冒飛矢,迎擂石,奮力攻城,終於登上城頭。建州軍擁入內城中廝殺,葉赫軍四面潰散。錦台什見內城被攻破,遂攜妻子與幼子登上禁城八角樓。 因為錦台什是皇太極的舅父。皇太極從西城拍馬而來,向錦台什勸降。錦台什對皇太極道:「聽到你說收養的一句善言,舅父俺就下來了;如果說不收養,要殺俺,怎麼能下去呢?死就死在家裡罷!」皇太極對錦台什說:「舅父的生殺全由父王決定!」錦台什又請求讓近侍阿爾塔石往見努爾哈赤,觀察其臉色後再決定。阿爾塔石被允准帶至努爾哈赤面前,努爾哈赤怒數其罪責以後,以鳴鎬射之。阿爾塔石回去後,錦台什仍不投降。皇太極再派錦台什子德爾格勒至台樓下勸降。錦台什始終不答應。皇太極要將德爾格勒縛而殺之,努爾哈赤說道:「子招父降而不從,父之罪也;父當誅,勿殺其子。」 錦台什三次拒降,在這種情況下,建州軍持斧砍斷台樓的柱子。這時候錦台什的妻子拉著兒子沙渾下臺樓投降。錦台什走投無路,對皇太極說道:「大丈夫豈肯受制於人呢!外甥若能想著你母親和幾個舅舅的感情,並能讓俺的子孫得以倖存,俺的心願已足了。俺不再苟活著了!」錦台什說完,遂拿起弓箭,將把守台樓的葉赫士兵射死,急忙走進內室裡,想縱火把自己燒死。這時候,建州士兵已趕到,又把錦台什救出來。努爾哈赤得知消息以後,便讓人把錦台什勒死了。 東城被攻破,錦台什已死的消息傳到了西城,葉赫將士更加驚慌。布揚古覺得孤城無援,軍心渙散,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在屋子裡走來走去。城外建州兵把西城圍得鐵桶一般,想給明廷送信請求支援,已經沒有指望了。而且外面攻城更加緊急,喊殺聲愈來愈高,眼看城快被攻破了。布揚古急忙派遣他的堂兄弟吳達哈領兵去巡查四門,那吳達哈見東城已經陷落,西城又能苟延到幾時,認為大勢已去,遂攜妻孥,開門出降。代善等建州將領見城門大開,把投降的吳達哈交予士兵看管,馬上命令士兵長驅而人,直接去包圍布揚古住所。西城守衛的葉赫將士,見吳達哈投降,也就跟著投降,放下兵器,不再抵抗。於是偌大的西城,眨眼之間插上建州的旗幟,除布揚古還堅守著住所,整個西城全部被建州軍佔領。 代善讓布揚古投降,但是布揚古國疑懼而不敢出來。於是代善用刀劃著酒,對布揚古發著誓說道:「你們投降了,俺再殺你們,俺就會像那酒一樣;俺已立下誓言,又飲了誓酒,但你們仍不投降,那你們就自己負責了。你們不投降,俺攻破了城,一律格殺無赦!」 這樣,代善向布揚古作了降後不殺的保證以後,便自飲誓酒一半,命士兵送給布揚古飲另一半。於是布揚古遂打開居所大門,投降了建州。代善帶著布揚古去見努爾哈赤。在西城原布揚古的客廳裡,在又高又大的虎皮大椅子上,努爾哈赤嚴肅地端坐著,盛氣地等待著他原先的仇人、現在的俘虜布揚古的到來。不一會兒,布揚古被帶了進來。努爾哈赤一見體內的血液頓時往上湧來,但是,他盡力壓住火氣,心裡說:「你布揚古也有今天!……」「罪人布揚古給大王謝罪來了!」布揚古走到努爾哈赤前面,雙膝跪下,向努爾哈赤磕了幾個頭,又繼續說道:「請求大王寬恕俺的罪過,能饒俺不死。」 努爾哈赤聽了,沒有搭話,沉默了一會之後,鼻子裡「哼」了一聲,沒有讓布揚古站起來,便朗聲說道:「俺有三件事搞不明白,想請你布揚古告訴俺。一是關於你父親布寨的死,究竟是誰的責任?你必須說老實話。否則,俺饒不了你!」布揚古只得老實作答:「俺父親與俺叔父納林布洛無故製造事端,糾合九部兵馬與大王作對,被大王打敗,他戰敗身死,罪有應得。父親剛死時,俺思想上一時想不開,曾一度埋怨過大王。特別是你把他的屍體劈成兩半,只給俺一半,俺那時有些恨你。現在這事已過去許多年了,俺已不再恨你了,還提它幹啥呀?」 努爾哈赤聽了,又繼續說道:「照你這麼說,你不怨恨俺。那布喜婭瑪拉原是你主動許下的婚事,俺也及時下了聘禮,你當時也收了聘禮。後來,你一再悔婚,又把布喜婭瑪拉許配給哈達、輝發、烏拉,最後嫁給了蒙古人。這又是為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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