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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都七年的婚後生活

  1101年(宋徽宗建中靖國元年),在汴京閨中的李清照已18歲。這一年,她結束了自己的少女生活,嫁給了太學生趙明誠。此後直至1107年(宋徽宗大觀元年),清照一直居於京師。

  李清照和趙明誠的結合,在素持宿命論的中國文人筆下,渲染得頗具神秘色彩:

  趙明誠幼時,其父將為擇婦。明誠晝寢,夢誦一書,覺來惟記三句雲:「言與司合,安上已脫,芝芙草拔。」以告其父。其父為解曰:「汝待得能文詞婦也。『言與司合』是『詞』字,『安上已脫』是『女』字。『芝芙草拔』是『之夫』二字,非謂汝為詞女之夫乎?」後李翁以女妻之,即易安也,果有文章。

  (伊世珍《琅嬛記》卷中引《外傳》)

  其夫趙明誠,字德甫,是那時正做吏部侍郎的趙挺之的第三子,比清照大三歲。其二兄為存誠(字中甫)、思誠(字道甫)。

  明誠自幼喜金石刻,《金石錄自敘》雲:「餘自少小喜從當世學士大夫訪問前代金石刻詞。」《金石錄》卷三十《漢重修高祖廟碑跋尾》雲:「餘年十七八時,已喜收蓄前代石刻。」陳師道《曆山居士集》卷十四《與魯直書》雲:「正夫有幼子明誠,頗好文義。每遇蘇黃文詩,雖半簡數字必錄藏,以此失好于父,幾如小邢矣。」趙挺之屬￿新黨,政治上與蘇、黃為敵,所以對明誠的作為頗為惱怒。但明誠依然我行我素,不僅照錄蘇黃不誤,還與元佑舊党劉掗(元佑宰相劉摯之子)等人結為摯友。

  是年居京師作禮部員外郎的李格非,是否看中了明誠親近蘇門且耿介不阿才把女兒嫁與他?

  婚後,夫婦二人志趣相投,情感甚篤,生活很是豐腴。他們一同搜求金石字畫,傳寫古書,情趣盎然。

  清照《金石錄後序》中有如此記載:

  趙李族寒,素貧儉。每朔望謁告,出,質衣,取半千錢,步入相國寺,市碑文果實。歸,相對展玩咀嚼,自謂葛天氏之民也。後二年,出仕宦,便有飯蔬衣練,窮遐方絕域,盡天下古文奇字之志。日就月將,漸益堆積。丞相居政府,親舊或在館閣,多有亡詩、逸史、魯壁、汲塚所未見之書,遂力傳寫,浸覺有味,不能自已。後或見古今名人書畫、一代奇器,亦複脫衣市易。嘗記崇寧間,有人持徐熙牡丹圖,求錢二十萬。當時雖貴家子弟,求二十萬錢,豈易得耶。留信宿,計無所出而還之。夫婦相向惋悵者數日。

  明代江之淮在《古今女史》卷一中有雲:「自古夫婦擅朋友之勝,從來未有如李易安與趙德甫者,佳人才子,千古絕唱。」

  由此可見,清照夫婦真可謂志同道合,琴瑟諧美,樂在其中矣!

  清照早年的詞作,有不少反映了初婚的情致和意緒:

  《減字木蘭花》

  賣花擔上,買得一枝春欲放。
  淚染輕勻,猶帶彤霞曉露痕。
  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
  雲鬢斜簪,徒要叫郎比並看。

  花美,而人更美,「怕郎猜道」,無理中含嬌嗔,「徒要叫郎比並看」,嬌嗔中把初婚女子心緒和盤托出。若非郎君可意,兩情相悅,哪來此等情緒。

  《採桑子》

  晚來一陣風兼雨,洗盡炎光。理罷笙簧,卻對菱花淡淡妝。
  絳綃縷薄冰肌瑩,雪膩酥香。笑語檀郎,今夜紗櫥枕簟涼。

  此詞道學先生們一直疑為他人之作,清王鵬運即說:「詞意膚淺,不類易安手筆。」其實問題在於,道貌岸然的衛道者以為貴族女子應該矜持端莊,方為合體。像這種清新淺近、流露自然人性的作品,他們當然無法接受。而以今天的眼光看來,處於兩情融融中的新婚女子,擁有此等心緒,正是健康自然不過的事情。

  《漁家傲》

  雪裡已知春信至,寒梅點綴瓊枝膩。
  香臉半開嬌旖旎,當庭際,玉人浴出新妝洗。
  造化可能偏有意,故教明月玲瓏地。
  共賞金尊沉綠蟻,莫辭醉,此花不與群花比。

  詞中梅花乃是作者的縮影,明月分輝,花月相照,花好月圓,詞人難道不是借詠梅歌頌自己美滿的愛情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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