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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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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太妙了!如此好聽的名字,只有老佛爺您能想得到!」 李蓮英忙奉承道。 「喔,對了,你是從哪得來的?」 「這是奴才一個朋友剛剛送與奴才的,奴才看老佛爺茶飯不思,心裡難過,所以……」 慈禧太后聽了,大為感動,說道:「虧你想的這麼周到。對了,朝鮮國前陣子不是送來了貢品嗎,你去給你挑幾件合意的拿去用吧。」 如此之恩寵,恐怕朝中一品大員、王公貴族也未曾有人受過!誰想李蓮英聽後卻說道:「謝老佛爺恩賞。只是這些小事,都是做奴才的應該做的,奴才豈敢無功受祿?不過……」 聽了這話,慈禧太后不由得一愣,今天這奴才是怎的了,這般客氣?於是問道:「蓮英,記得你以前可不是這個樣子呀!說吧,有什麼事?」 李蓮英臉再厚,這時也不由得紅了起來。低聲說道:「老佛爺,這月十七奴才就四十了,奴才的侄兒們想熱鬧一下。因此上,奴才想……想請老佛爺賞幾個字。」 「我以為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慈禧太后聽後忍不住笑道,「不就幾個字嗎,取紙墨來。」 慈禧太后文化水平不高,這從她自己書寫的一份罷黜奕的上諭中錯別字連篇,即可知。但是,她悟性極高,記性極強。多年的自學,使得她不僅完全能讀懂滿篇之乎者也的文言類摺子,並且寫得一手好字。 為了寫好字,慈禧太后特命江南製造選保善於繪畫書法的命婦入宮。當時有一個叫繆喜蕙的女子,號素筠,昆明人,既工花鳥,又擅書法,且能彈琴,入宮後極得慈禧太后賞識。 慈禧太后免其跪拜,從其學字。時日一久,慈禧太后的字還真大有長進。閒暇時,她便寫幾幅。常寫的是「福」、「壽」字。 六尺箋、八尺箋,身高四尺多的慈禧太后,一揮而就,其圓潤氣魄,就連南書房的師傅亦無不由衷地讚頌不己。 慈禧太后寫字,墨汁向由懋勤殿預備,皆為徽州貢品。運來後先在三伏天用大硯池磨成極稠之墨,汁過籮後,貯存在瓷缸中,加冰片防腐,用時漸次加水細磨至適用。絹與紙,亦皆為南宋貢品。初寫練時,皆由懋勤殿匠役做成之漏格,寫練日子久了,方不用漏格。當時,能得到慈禧的字可是莫大的榮耀,只有二品以上的官才能得「福」字,五十歲以上的人才能得「壽」字。 待得李蓮英取得筆墨紙硯,只見慈禧太后持其如櫞之筆,瀕濡其毫端於一大硯臺中,既見墨色已濃淡適中,遂振筆疾書,一揮而就。兔起鶻落,大有心手相應之妙。整個「福」字,長達四英尺,筆力之絕勁,真不失為大家之手筆,旋即又書一「壽」字,蓋上印璽,送與李蓮英。 「太絕了!老佛爺的書法,真是賽過王羲之,勝過張旭!」 李蓮英接過字,高興得連聲稱道。 聽了這話,慈禧太后真有些飄飄然了,只見她笑著說道: 「難得你還知道有這麼兩個人,不錯!唉,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間你也四十了。服侍我這麼多年,這次是應該好好熱鬧一下。」當下又親賜李蓮英玉貓一個、絳紫色蟒袍一件、銀子兩千兩,並親傳口諭,要給李蓮英慶賀「四十大壽。」 消息傳出,上行下效。上至皇帝、下到王公貴族、內廷大臣、外省督撫,無不送厚禮祝賀。一時間,李府門庭若市、車水馬龍,所得壽誕禮品不計其數。珍奇古玩、金銀器皿、綾羅綢緞、名人字畫、楠木家具,無所不有。 十七這天,後公用庫李府更是熱鬧非凡。門前高掛數十盞大紅燈籠,上書金黃色「壽」字,陽光照耀下,閃閃發光。 院內親朋親友,賀客滿座。占地達七畝半的李府,此時顯得狹窄了許多。大廳前紮有高大之牌樓一座,綴以各種顏色之花,香氣撲鼻,極為美觀。牌樓前兩邊,各立四名小太監,均著紅色袍子,手持燈籠一盞,每燈各具一形,或象人物,或似花草,五花八門,各極其妙,左側依寫「吉祥如意」,右側則為「壽比南山」。正中間,一群宮監齊舉綢制之龍燈二尾,蜿蜒飛舞,口旁滾有明珠一顆,二龍作欲吞狀。直看得眾人眼花撩亂,莫不拍手稱絕。 大廳內,正中高掛慈禧太后所書「福」、「壽」二字。其下置一桌案,上呈慈禧太后所賜之壽禮及一支鑲在玻璃框內的千年老參。這大人參足有二尺多長,活象一個小人兒。其前擺一檀木太師椅,上鋪紅色綢緞。椅子旁邊,設銀制之燭盤三對,每盤各有盤龍之黃色壽燭一技。如此之陳設,與慈禧太后之壽誕相去無幾。此刻,李蓮英與剛毅、孫毓汶等人正高談闊論…… 「總管,如此之場面,比上次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小弟看了可真有些眼紅了。」剛毅羡慕地說道。 沒待李蓮英開口,孫毓汶已接過了話茬:「剛大人,你眼紅個啥?你怎能與總管相比?」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總管的能耐,小弟由衷地佩服。」 「這有什麼,」聽著兩人的談話,李蓮英禁不住得意洋洋道:「老佛爺送咱家朝鮮國的貢品,咱家還沒要呢!哦,對了,剛大人最近是不是還去八大胡同消遣呀?」 剛毅正為李蓮英前半句話驚得目瞪口呆,一聽這後半句,不由得臉一紅,急忙說道:「總管說哪的話呀,小弟早已不去那地方了。」 「怎麼,剛大人啥時竟如此安分了?」禮親王這時忍不住也來了句。 孫毓汶趁機說道:「剛大人,是不是嫂夫人管的嚴,不敢去了。」 眾人一聽這話,不由得哄堂大笑。登時把個剛毅窘得面紅耳赤,急忙辯解:「不是這樣,真的不是這樣!眾位大人說笑了,我只是這陣子身子虛,所以……」 話沒說完,李蓮英已笑著說道:「既然這樣,那好,改日咱家給你弄些藥來,保你滿意!」 「這感情好,剛大人有了龍馬精神,到時不就又可以……」大學士桂良接道。 聽了桂良的話,眾人禁不住又是一陣大笑,直把個剛毅窘得坐立不安,不知該如何作對才好。誰想就在這時,外邊忽然傳來句:「李爺,小的給您祝壽來了!」接著便有個身穿黑色綢制袍子,頭戴瓜皮帽的人走了進來。眾人也顧不得再與剛毅說笑,紛紛轉臉去看。你道是誰?原來就是將女兒送與李蓮英的那個鄧財主。 鄧財主自從把閨女交于李蓮英,轉眼幾年過去,音訊全無。鄧財主一心想著把女兒送進宮,自己好混個皇親國戚的份,哪耐得這份寂莫?先後到京城四五次,想看看閨女到底怎麼樣,是不是進了太后宮。但李蓮英整日裡呆在宮內,他怎能見得著人?這次進京一聽李蓮英在家過壽,急忙買了點東西便來了。 眾人一看他那尖嘴猴腮的樣,都覺好笑。孫毓汶忍不住問李蓮英:「總管,不知這位是……」 他話還未說完,那鄧財主已開了口:「哦,說我呀?我是李爺的鄉親。我女兒在宮裡呢!」 什麼?就是這副嘴臉,你女兒還能呆在宮裡?但眾人礙于李蓮英的臉面,都不好說什麼。只有剛毅這會來了勁,問道:「老者,不知貴千金是哪位呀?」 聽到這裡,李蓮英可急了。哪位,哪位?不就是送你的那位!唯恐那鄧財主越說越不象話,於是急忙說道:「哦,就是那個鄧雪兒,難道你忘了不成?當初還多虧了你呢!」說完,李蓮英用眼狠狠地瞅了剛毅一下。 什麼?原來是她呀!剛毅這才明白過來,趕緊閉嘴不言。 李蓮英從小就信奉一條「真理」,無毒不丈夫。當年他家田地被占,便立志報仇雪恨,而今有權有勢,豈能與那鄧財主善罷干休?他把鄧財主的閨女帶進京城,當作新捉的小野鳥擺弄了一個來日,然後便將那雪兒送給了他的換帖把兄弟剛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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