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小說 > 李蓮英 | 上頁 下頁 |
一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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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爺如不中意還有好的,請隨我來。」 李蓮英曉得再下來就該小玉鳳出場了。於是振奮精神,跟鴇母上了二樓,邊往上走鴇母邊跟李蓮英解釋: 「實不相瞞,小玉鳳這兩天身體不爽,再加上她年齡輕,舉止之間恐有怠慢姑爺處,……」 小玉鳳果然名不虛傳,只見她約摸十七八九,瓜子臉,彎彎的眉毛下閃動著一雙格外有神的丹鳳眼,薄薄的嘴唇如塗了丹朱,淺淺的酒窩,嬌而不媚,清麗脫俗。寬大的羅裙,鑲邊的緊身,都是紅色,再看頭上,一隻盤龍臥髻繁而不亂,柔而不俗,看後影似風擺落葉,看前面賽似出水芙蓉…… 李蓮英正看得出神,小玉鳳已婷娜走近,啟朱唇,轉鶯聲,給他道了個「萬福」,那舉止更是端莊典雅,有如鳳凰展翅,雛燕欲飛。李蓮英急忙拱手還禮,二人寒喧一番,對笑幾旁,老鴇母極為識相,默然離去。 談了許久,小玉鳳見李蓮英彬彬有禮,不像是一般浪蕩公子,又見他眉清目秀,溫文爾雅,已有幾分柔情蜜意。李蓮英在宮中這十年對男女之事所知甚多,可那僅限於理論,此次初接風塵,品評這男女情思,也不免有些心亂神迷。於是兩人談棋藝,講書畫,古今中外,海闊天空,談得極為投機,這些東西都是當初老觀主教給李蓮英的護官符裡的技藝。入了宮後,閒暇無事,宮中人才輩出,耳濡目染,李蓮英有意識地鍛煉自己各方面的技能,天長日久,也有了不凡的造詣,這下和小玉鳳呆在一起算是用了一次。 話談到盡興處,兩人下了兩盤象棋,均一勝一負,算是棋逢對手,旗鼓相當。李蓮英建議小玉鳳唱支曲子。小玉鳳接過琵琶,技動琴弦,歌喉漫轉,曲調輕柔婉轉,如流水行舟,似平湖秋月,大有江南杏花秋雨之意境,問其名,說是「西湖勝景」。小玉鳳唱畢又讓李蓮英操琴,她啟朱唇唱了一段西皮慢板。曲調高昂豪放,大有鐵馬秋月冀北之豪情雄風。 李蓮英施展手段,又是畫畫,又是寫字,再加上他打起精神,把自己裝扮的像一個貴家公子,小玉鳳真是動了心,大有投懷送抱之勢。李蓮英看見小玉鳳的眼神漸漸迷朦,曉得她是上了自己的「賊船」。不由又想起自己是個閹人,怨恨之心頓起。他已把小玉鳳的髮髻樣式看了個一清二楚,況且中間又聽小玉鳳大講特講了一段「梳頭經」,自認為得益已是非淺,怕被小玉鳳看出端倪,不敢久耽,看窗外天色漸晚,於是起身告辭。小玉鳳雖有意留之,奈何忽地生出一股羞怯之情,臉上飛過兩片紅雲,無法出口,只叫他第二天早上再來,可以直接上樓找她。 第二天上午小玉鳳早早梳洗完畢。坐在二樓窗口,望穿秋水,望眼欲穿,始終沒見李蓮英出現,近中午時,老鴇送來一封信,說是一位公子送來的,小玉鳳打開一看,只見上面題著四句詩,詩曰: 才女煙花鎖紅顏,萍水相逢情意牽,意欲採花心已碎,閹人怎能伴嬋娟。 小玉鳳一看這四句詩,又聯想起那位公子的奇怪舉止,恍然大悟。且不說玉鳳怎樣地萬念俱灰,但說李蓮英那天找了個藉口逃出徵蓉塘,為啥要用「逃」字,因為他沒交錢,按理是不能走的,好在那兩個龜奴對他心存忌憚,對他深信不疑,李蓮英臨走時還沖他說:「歡迎少爺明天再光顧」,才使李蓮英沒被當場抓住,丟個大人。 李蓮英回到家中,又抓住三弟寶泰的頭髮折磨了一遍,把幾種髮式融會貫通,由簡單到繁瑣,由一種到多種,千變萬化而無窮,自認為已有十成把握討得西太后歡心,方欲罷手。 看到三弟頭上出水芙蓉般的髮式,小玉鳳的音容笑貌又歷歷浮現在眼前,李蓮英一陣心痛,當晚翻來覆去睡不好覺,到第二天早上天色大亮,方才定下心神,覺得自己沒必要自尋煩惱,還是卯足勁混自己的榮華富貴為妙。於是他橫下一條心,寫了首詩托人送到徵蓉塘交給小玉鳳解釋了事情真相,他自個兒則起身回宮去了。 回到宮中拜見了沈玉蘭,剛好崔玉貴也在,三人聊了一陣,李蓮英把學到的手藝添枝加葉述說一遍,說得崔、沈二位滿心歡喜。當下兩個人把慈禧的脾氣、喜好、忌諱、怎麼獻茶請安、怎麼三拜九叩以及應該仔細注意的地方細細地給這個小老弟說了一遍,李蓮英一一點頭稱記下了,只等第二天上去當差。 第二天一大早,沈玉蘭急急忙忙過來叫李蓮英說西太后叫他過去梳頭!李蓮英早已準備妥當。聽到傳喚又整了整髮辮,躊躇滿志地跟著沈玉蘭來到長春宮,正是旭日東昇時候,霞光萬道,李蓮英走到路上,按捺不住的激動。 他二人輕輕進得門來,李蓮英只覺得一陣異香撲來。慈禧此刻原來正在打扮呢。二人急忙上前叩門請安,沈玉蘭誠惶誠恐地說了聲:「吉祥如意」後退了出去,只剩下李蓮英一個跪在地上。他偷眼看去,只見西太後坐在一個月牙形的梳粧檯前,梳粧檯極為精美,似是用紫檀木製成,飄著淡淡的木香,臺上四處都雕著鏤空的花紋圖案,正中鑲著一塊大玻璃,上下左右都鑲著小塊的玻璃。玻璃的間接處極為緊密,如同一個密不可分的整體。坐在椅子上不用轉動身子就能將自己上半身的各個部位一覽無餘。只見慈禧太后慢條斯理地用白色絲棉制的粉撲輕輕地往自己臉上擦粉,然後又將粉弄勻,幹得一絲不苟,其後又點唇,描眉。良久,李蓮英膝蓋都跪麻了,她才轉過身來吩咐道;「起來吧!」 李蓮英方才從地上爬起來,低頭躬身,等候差遣。只聽慈禧又慢吞吞地回道: 「是沈玉蘭那個糟老頭子推薦你來的,你叫什麼名字?」 李蓮英道;「回主子的話,奴才姓李,叫李蓮英。」 慈禧似是若有所悟: 「唔!這個名還是主子賜給你的吧?」 「喳!正是主子恩賜!」 「你今年多大了?」 「回主子的話,奴才今年一十七歲!」 「噢!你老家是哪兒的人呀!」 「奴才家住直隸河間府大城縣!」 問到此處慈禧方一改前時懶洋洋的語氣,像是忽然明白了什麼: 「怪不得沈玉蘭推薦你來呢。原來你是他老鄉,是不是呀!」 西太后嗲聲嗲氣地把「是不是呀」四個字吐出口後,語音陡轉嚴厲: 「起來吧!」 回主子的話是要跪下去的,所以剛才李蓮英剛站起後又跪了下去,這番重新站起,慈禧又說讓他抬起頭來,李蓮英依言抬頭,四目相對,雙方都吃了一驚。 慈禧選人,向來以相貌為上,要是一看不順眼,輕則怒斥出去,重則不問青紅皂白一頓毒打,要是看看順眼,啥事都好辦。慈禧展眼一瞧,立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只見眼前這人身材頎長,五官端正,兩道濃眉如描似畫,直插鬢角,天生一對多情的「桃花眼」此刻正款款含情地注視著她,慈禧臉色不由一紅,心如鹿撞,「哇!他簡直是當今的小潘安!」 李蓮英這邊也看得入了迷,他剛才沒敢偷眼細看,這時看清楚了,只見慈禧長方臉,下頷微尖,嘴唇稍稍外翹,一雙烏黑的大眼溢滿秋波,似乎比十年前那唐突匆忙的一面所見更為楚楚動人,而且多了不少成熟婦人的韻味。她頭上戴著一隻玉蝴蝶,玲瓏溫潤,身穿藍色緞袍,上面繡著許多蝴蝶蝙蝠,袍子外罩著一件紫色的短坎肩,袍子下面有許多珠纓絡,有一顆珠子竟有雞蛋那麼大,連鞋子上都滿是珠寶,繡著各種花草,耀眼奪目,灼灼誘人。 慈禧臉色一紅之後,陡然驚醒,生怕被李蓮英看出她的內心活動,滿腔柔情蜜意瞬時化為無限的羞憤和惱怒: 「來人!賞他五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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