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秋瑾-競雄女俠傳 | 上頁 下頁
七八


  §徐錫麟舉義

  秋瑾從湖南返回紹興的途中,來到安慶和徐錫麟秘密商議起義之事。當時,徐錫麟擔任警察會辦和陸軍學校監督,職務大概相當於警察署長和陸軍學校教務長,是站在打擊革命黨的立場上,而他本人卻是革命黨 ,這樣一個自相矛盾的人怎樣當的警察首領呢,陶成章在《安慶之難》一文中道出了其中的原委。

  徐在安慶最初只是武備學校的職員,武備學校是陸軍學校的輔助學校,職員勉強算是官吏,然而,每月收入只有數十銀元,根本不足以養家糊口,因此,徐將妻子王氏(王振漢)遣回娘家居住。或許家計艱難只是藉口,單身一人更方便準備起義吧。而且 ,徐不善於應付官場的繁文縟節,不善交際,經常遭到同僚的嗤笑。在兵營中他試圖拉攏士兵站在自己一方,但是,越是在他情緒高漲,充滿戰鬥激情地發表演說時,紹興口音就越嚴重,讓人根本聽不懂他到底在講什麼,徐自己也非常懊惱 ,時常想著不行就回浙江去。同是浙江出身的同僚不斷安慰他,才勉強打消了他的回鄉念頭。再加上這段時間浙江巡撫張曾敭對他非常不滿意,二人關係處於「破裂狀態」,因此,即使回到杭州,也沒有希望改變自己的處境。

  正在徐錫麟舉棋不定時,曾向安徽巡撫恩銘推薦徐錫麟的俞廉三因賞識徐的才能,再次給恩銘寫信希望重用徐錫麟,恩銘回信說:「門生正欲用之,無勞老師掛念。」

  不久,恩銘任命徐錫麟擔任警察會辦,加授陸軍學校監督。對此,素來對徐的日常言行持懷疑態度的收支委員顧松提醒恩銘警惕。關於收支委員一職,武田泰淳推斷是會計職務,但是,恩銘是安徽巡撫(安徽省最高長官),很難想像一個普通會計人員能向他陳述這麼重大的事情。我想或許他不僅是會計,還參與人事調查等,地位相當於安徽省的總務部長吧。儘管得到了這麼重要的情報,恩銘卻不相信,不僅不信,還半開玩笑地對徐錫麟說:「人言汝革命黨,汝其好自為之」。徐也調侃地回答說:「大帥明鑒。」

  雖說恩銘和徐錫麟兩人身份高低不同,但當時二人的關係非常好,就像是「朋友」,武田泰淳的小說中把兩人的關係描繪得相當緊密。

  由於恩銘的提攜,徐錫麟擔任這樣高級的職務,並且得到恩銘的高度信賴,他還是在冷酷地預謀刺殺自己的上司,普通人根本無法理解這種「忘恩負義」的行為僅僅是源於恩銘是滿人而產生的反滿情緒。或許,只能理解為徐錫麟天生就具備了革命者的素質,在私人感情與革命需要之間能夠果斷地做出抉擇吧。

  這就是當時徐錫麟的情況。他的下屬陳伯平多次往返於安徽和江西之間,在這一地區積極開展秘密結社活動,長江流經安慶和江西省北部,是中國中部地區的水上交通要道,也是湖廣總督張之洞指揮的長江艦隊嚴密佈防戒備的軍事重地。陳伯平年紀雖輕,卻是個善於思考敢作敢為的熱血青年,他經常和秋瑾、徐錫麟一起工作。在上海時,他已經得到秋瑾計劃於7月6日(農曆五月二十六日)在浙江發動武裝起義的消息,並立即寫信報告徐錫麟。

  不久,陳伯平和馬宗漢一起返回安慶。按照計劃安排,在浙江發動起義後的第三天,即7月8日(農曆五月二十八日),徐錫麟在安慶發動起義,但這期間出現兩個問題,一是恩銘的幕僚(政策顧問)張次山7月8日為母親舉行八十大壽祝壽活動,恩銘接到邀請決定前往賀壽,當天不在安慶,起義就是要打倒安徽巡撫,而巡撫恰恰不在安慶,所以,徐錫麟認為8日舉行起義沒有意義。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葉仰高在上海被當地政府的偵探逮捕了,葉雖然不是光復會會員,卻是一名革命黨人。

  葉仰高和大通師範學堂事務長呂熊祥是同鄉,都是景寧人,二人時常來往,瞭解一些光復會內部的情況,被捕後葉仰高立即被押送到南京,在兩江總督端方派遣的調查官的訊問下,葉立即將自己知道的革命人和光復會的情況全部招了出來。端方立即嚴令安徽巡撫恩銘逮捕這些人。但當時葉仰高交代的或是假名字,或是別號,不知道具體應該逮捕誰。這些別號中就有徐錫麟,恩銘把徐錫麟叫來,給他看了端方的命令電,還特意問徐,這個別號真奇怪,你知道是誰嗎?徐錫麟一看正是自己的別號大吃一驚,但仍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拿著電令返回警察局,並召開搜查會議,命令巡警們按照上司的命令立即開始搜捕名單上的人。

  當時,徐負責搜捕活動工作,暫時未暴露身份,距離被發現還有一些時間。佈置完逮捕工作後,他鎮定地向恩銘報告說:「大帥,那事我已作了佈置,毋庸擔心。」恩銘以為上司命令的事情已經安排下去了,顯出一副放心的模樣,聽了徐錫麟的話,「恩銘深信不疑」,其實此時此刻徐錫麟還可以逃走。情況萬分緊急,身份暴露只是時間問題。雖然未到和秋瑾約定的起義時間,徐錫麟單獨決定於7月6日(農曆五月二十六日)晨提前發動起義,他命令陳伯平和馬宗漢即刻做好準備。7月6日安慶巡警學堂(警察學校)將舉行畢業典禮,屆時,巡撫恩銘將率政府和軍隊的官員們來學校參加畢業典禮。徐錫麟認為畢業生在校時間雖然比較短,但接受了徐錫麟的革命思想教育,發動起義時他們會站在革命陣營一方。天還未亮,徐錫麟就和陳伯平、馬宗漢一起趕赴學堂,集合學生發表演說。

  「此次,本人為了救國專程來到安慶,絕不是貪圖功名和富貴,同樣,諸君也應行走坐臥時時刻刻不忘救國,否則非人也。」

  徐錫麟激動地操著濃重的紹興口音「反復數千言,慷慨激昂」,學生們聽著徐錫麟大聲喊叫,根本聽不明白他講的是什麼,只是覺察出將要發生什麼不尋常的事了,「聞者悄然」。徐錫麟繼續說:「本人到學堂上任時間雖短,但心已經和諸君緊緊連結在一起。對本人來講,高喊救國二字並不是為謀取安全的地位,這一點我有自己的考慮,而且,馬上將用特殊的方法告訴你們,希望諸君能夠理解,並向著我所期待的目標竭盡自己全部的力量。」

  由於不能直接說「就要舉行武裝起義了,請各位支持」,所以,徐的呼籲晦澀難懂,只能含糊地說到這個程度,正因如此,雖然事先也做了學生的工作,希望加強安慶起義的武裝力量,但實際上參加起義的只有徐錫麟、陳伯平、馬宗漢三人。不管怎樣,徐錫麟的訓示終於結束,只等典禮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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