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小說 > 紀曉嵐全傳 | 上頁 下頁
五二


  抽煙呵氣,眼前風雲聚會;

  說來也巧,吳文魁說這話時,竟放了一個響屁。小如一聽,哧地一聲笑了。

  紀曉嵐聞之,眉毛一挑,接道:

  撒尿放氣,胯下雷雨交加。

  聽了這一付對聯,屋子裡頓然卷起雷鳴般地掌聲和轟笑聲,久久不絕。

  吳文魁聽大家的轟笑,獨他不笑。此時,他想起陳半江將去江西南昌,遂想起江西南昌有座"狀元橋",系因狀元戴衢享而名。戴衢享,江西大庚人,才華出眾,但因縣令有眼無珠,埋沒了他好些年,直到30歲時,連個小小的秀才都未考到手。眾考生不服,就在這年給他捐了個秀才,這才取得入鄉試資格。沒想,80天中,他鄉試、京試、殿試都獲第一名,連中三元。昔日裡那個縣令聞之,自知厄運難逃,連夜掛印溜走了。他想到戴衢享,又想到素以"神童"稱世的紀曉嵐,待講明這件事後,遂得一上聯:三十年,縣考無名,府考無名,道考也無名,人眼不開天眼開;紀曉嵐明知這是他在試己,便也不示弱,當即作答道:八十日,鄉試第一,京試第一,殿試又第一,藍袍脫下紫袍歸。

  吳文魁想到紀曉嵐主考江南,自己遊歷洞庭、巫峽情景,遂口占道:洞庭湖,八百里,波滾滾,浪滔滔,大宗師自何而來;紀曉嵐聽了,馬上答道:巫山峽,十二峰,雲靄靄,霧騰騰,本主考從天而降。

  吳文魁與紀曉嵐的對答,已經進入高潮,互不相讓,難分勝負。眾人聽了,只見他倆的答對是:

  四維羅夕夕多,羅漢請觀音,客少主人多;
  弓長張隻隻雙,張生求紅娘,男單女成雙。

  天當棋盤星當子,誰人敢下;
  地作琵琶路作弦,何者能彈。

  山竹無心,空生幾對枝節;
  河藕有眼,不沾半點污泥。

  松下圍棋,松子每隨棋子落;
  柳旁垂釣,柳絲常伴釣絲懸。

  讀書好,耕田好,學好便好;
  創業難,守成難,知難不難。

  說到最後,兩人又以藥名、橋名、地名、物名作對,分外生色。其聯雲:

  三尺天藍緞;
  六味地黃丸。

  今日過斷橋,斷橋何日斷;
  明朝奔圓月,圓月幾時圓。

  洛陽橋,橋上蕎,風吹蕎動橋未動;
  鸚鵡洲,洲下舟,水推舟走洲不走。

  吳文魁聽了,馬上來個簡單的一聯,只兩字:色難;紀曉嵐聽了,說道:容易。

  吳文魁未解意,說道:「既雲容易,為何不對?」紀曉嵐答道:「早已對出。」

  「何也?」

  「請猜。」吳文魁思索片刻,方才領悟,不覺呵呵大笑,說道:「好個才思敏慧紀大學士,'色難"對'容易',何等貼切,真天衣無縫也。」隨即,紀曉嵐與吳文魁又談論了"揚州八怪"中的鄭板橋、金壽門、羅雨峰、高西唐、黃恭懋、李複堂等人,是那樣津津樂道。眾才子和眾妓聽了,都有些目瞪口呆。

  臨了,有紀曉嵐、吳文魁、陳半江、劉石庵、劉師退、董曲江、戴東原,及小如、嫦娥、鳳燕、月環、勝施、小倩和另外三小妓,每人一句,遂得言情七言律詩二首。不久,在京傳開,遂引為千古絕唱。

  其一,雲:

  看遍人間多少情,唯獨你我最相通。
  山花吐月心心淡,水浪銜雲瓣瓣濃。
  岸畔無舟篙正插,灘頭有影柳斜橫。
  誰當了卻風流事,茶食減味色常空。

  其二,雲:

  我將我心捧給他,不知是葉還是花。
  如為嫩葉葉常好,若是鮮花花永佳。
  月影融融夢織網,雲光漠漠魂紡紗。
  只因盼儂多健建,當勸休識女兒家。

  十.結怨和珅

  和珅得寵於乾隆皇上,實在是小人得勢,一時間張狂起來,把一班文臣武將全不看在眼裡。他仗著皇上的寵愛,賣官鬻爵,廣收賄賂。便是和珅的家奴,也有許多官員去孝敬,只叫那家奴,在他主人前說一句話,便可升官發財。這也難怪,當時乾隆對和珅的話,句句相信,件件依從。別人的話,卻很難聽進去。有時遇到皇上動怒,只叫和珅進來說一句話,立刻轉怒為喜。皇上常把和珅稱為"我的人」。四方進貢的寶物,皇帝吩咐和珅自己挑選,把十成裡的三四成都賞給他。而實際上,和珅已經拿到了五六成,因為他早揀好的東西,拿到了自己家裡藏起來,卻把揀剩下的,留給了皇帝,皇帝再分給他一部分。這樣和珅家裡的財寶越積越多,有許多珍品還勝過大內裡的。

  有一天,正是望日十五,皇子、公主都進宮朝見,皇后留他們在宮中遊玩。七阿哥和誠親王兩個到了長春宮。七阿哥一不小心,打碎了設在宮中的一隻碧玉盤,這下可把七阿哥嚇傻了,因為這只玉盤直徑一尺有餘,顏色翠綠,是乾隆皇帝最心愛的。正在七阿哥守著盤子哭的時候,湊巧和珅從院子裡走了進來。

  誠親王年紀大些,知道這件事,只有和珅才有能力幫忙,便拉七阿哥給和珅磕頭。起初和珅不肯管閒事,後來七阿哥急了,誠親王又許給和珅一萬兩銀子,求他想個法子,和珅這才答應。

  到了第二天,誠親王的父親,真的送過一萬兩銀子去,和珅便在家中拿了一隻碧玉盤,悄悄地安放在長春宮裡,這只碧玉盤要比打碎的那只大上一倍,原也是進貢來的,和珅卻把大的留在了自己家裡。

  和珅此類事體幹了許多,官卻越做越大,很快升為吏部侍郎。那班禦史看他這樣肆無忌憚,實在有些忍不住,便今天一本,明天一本,大家雪片似的參奏和珅,但乾隆皇帝不准,總是放縱著他。

  這時的大學士劉統勳,是一個正直的老臣,看和珅鬧得太不像話,常常當面責備。乾隆皇帝看到劉統勳忠心耿耿,功勳卓著,因此每逢劉統勳來奏和珅如何貪贓,如何枉法,便用好語去安慰他。

  劉統勳是紀曉嵐的座師,兩人交往一直密切。劉統勳常向紀曉嵐說起這些事情,紀曉嵐雖然義憤填膺,但見聖上如此寵愛和珅,也無可奈何。便抄錄柳宗元的《蝜蟝傳》做為勸慰:「……今世之嗜取者,遇貨不避,以厚其寶,不知為己累也。唯恐其不積。及其怠而躓也,黜棄之,遷徙之,亦已病矣。苟能起,又不艾,日思高其位,大其祿,而貪滋甚,以近于危墜,觀前之死亡不知戒。雖其形魁然大者也,其名,人也,而智則小蟲也。亦足哀夫!」一日午後,一位姓吳的郎中求見紀曉嵐。這郎中本是一位侍郎的管家,因同和珅拉上關係,成了和珅的黨羽,靠著和珅的提攜,竟搖身一變當起官來,吳郎中當官以後,對上司百般諂媚,阿諛奉承,卑躬屈膝;對下屬則敲詐勒索,雁過撥毛,貪贓受賄,在京中聲名狼藉,正直的官員恥于與他結交。

  這位吳郎中本無什麼才學,卻附庸風雅,愛收藏名人書畫。他看紀曉嵐以文采出眾而名滿朝野,便多次托人向紀學士祈請墨寶。可是紀曉嵐不管他怎麼托人,怎麼送禮,都婉言推辭,不肯給他寫上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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